有了大洋的诱惑,这几天有不少人来投军,黄汉生反而愁眉紧锁,上头拨下来一共也就三千五百块大洋作为军马钱粮,广西这穷山僻壤也没有兵工厂可以生产武器,中央军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多少武器划拨到桂系军队中,更何况划拨下来的武器都优先装备到桂系的第七军这些精锐部队去了,500团的前身430团本来就是桂系杂牌军,按中央军的说法,那是杂牌中的杂牌,淞沪会战中,430团的武器可谓是五花八门,老套筒、汉阳造、三八大盖应有尽有,最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几挺捷克造轻机枪,不少没有枪的士兵还拿着大刀甚至搜罗来的镰刀上阵杀敌。黄汉生曾跑去跟师长抱怨过,给钱不是个办法,现在500团要的是枪,若是有几门炮那就更好不过了,师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汉生,你讲的我都晓得,我这里枪尚且不够,去哪里找枪给你?有这三千五百块大洋已经很不错了,511团到现在一块铜板都没有呢……”言下之意就是枪我是没办法了,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自己想办法找枪吧。
几天功夫,500团就从打散不剩下四百号人一下子变成了三千多人,黄汉生百思不得其解,除去日常军资开销,只剩下两千块大洋招兵买马,按一个人两块大洋算,至多也就招个千把人了不起。不过土匪头子的算法和他不一样,来投军两块大洋当然是立马兑现,只是两块大洋尚未捂热,林广禄有办法又拿回来--他跟那些新兵讲,进了部队不得回家,要是你死了,大洋也带不回去,部队有专人帮你把大洋通过邮局寄走,还煞有介事地拿出写满字的纸张,讲那是邮局的文书,大字不识的泥腿子哪里懂得那邮局文书是真是假?看到那个大红印章,大多数人都乖乖地把刚到手的大洋交了出来,领回一张所谓的回执。钱是要邮的,只是不会是两块大洋,别看林广禄没上过一天学,但是算术却很精明,家属拿到手的至多不到一块大洋,剩余的又变成招兵买马的资本,继续把人骗进军营。
拿着安家费招兵买马,估计也只有林广禄一个人想得出来,两千块大洋花了不到一半,就已经有三千人懵懵懂懂地走进了军营,黄汉生知道的时候只能摇头,又不能点破,现在他倒要看看这个算得比鬼还精明的土匪头子怎么搞到枪--500团剩下不到三百支破枪,就算十个人分一支也不够用,先来的新兵已经开始训练,这些新兵正拿着竹棍子当枪在那里舞。土匪头子自然有土匪头子的办法,他晓得过两天黄司令长官要到柳州视察招兵状况,按理说一个小小的团长是没办法见到司令长官的,不过土匪头子绝对不会像黄汉生这种人做事那么一板一眼。黄司令长官正在柳州最好的饭店宴请师长军长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卫兵大声地呵斥:“站住!站住!”接着就是听到乒乓声,几个师长军长愣了一下,随即拔出手枪,他们以为有刺客。
宴会厅的门“嗵”地一下被撞开,飞进来两个卫兵,狼狈的卫兵被摔得鼻青脸肿,爬不起来,林广禄紧随而入,大嗓门就灌进了黄司令长官耳朵里:“老子找黄司令长官,你们挡卵屎……”师长陈祥玺一看是自己手下500团的林广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林广禄,你莫要来搞事……”回头对黄司令长官解释道:“这个是卑职手下500团团长林广禄。”“哦?”黄司令长官颇有大将风范,稳坐不动,“林团长到此有何贵干?不妨坐下喝一杯详谈。”林广禄也不管那么多师长军长在场,一屁股坐下灌下一杯酒:“我要枪!”“要枪?”黄司令长官有些诧异,“怎么,500团没有枪吗?”“有!”林广禄闷头答了一句。“那你还要?”黄司令长官笑道。“屌丫咪,我的团在淞沪会战三千人打得不到四百个,两千五百条枪打得就剩下三百条,李司令长官要我们征兵北上,兵我征够了,没有枪有卵屎用?难道喊他们拿棍子去跟日本鬼拼命?”林广禄一看黄司令长官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拨有钱粮枪械吗?”黄司令长官一听有些不快,扭头问一个军长。“这个……”军长面有难处,不好开口。
“你照实讲……”“是这样的,中央虽然拨有钱粮枪械,但是钱多枪少,分来分去,像500团这种部队自然就轮不上了,只好以钱抵数,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搞枪,这钱都是经卑职之手下拨,未敢克扣半块大洋……”“扣没有扣我不懂,大洋我是领到三千五百块没错,但是没人告诉我去哪里搞枪,就算我晓得哪里有枪,按去年的黑市价,一条枪要十块大洋,这点钱又要招兵又要买枪,顶卵屎用……”林广禄又大声嚷嚷。“国难之际,中央军这种做法真是令人心寒,起码枪要给够吧……”黄司令长官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军长师长垂手站立,不敢作声,谁心里都清楚,桂系军阀最早通电抗日,最早拉出部队北上厮杀,中央军就想利用日本人之手削弱军阀的势力,一场大仗下来,本以为中央军会念在桂系损失惨重的份上,起码给足枪械钱粮,然而至今为止,桂系接收的枪械尚不足一万支,远不够扩军数量,大洋倒是给了不少,但粮食却要桂系自己筹备,远在第五战区的司令长官李宗仁频频来电要求桂系军整兵过后立刻北上抗日,兵倒是不愁没有,可是这枪……“看来我要跟李司令长官通报一下,钱粮我们自己可以筹备,可是这枪我们搞不到啊,你那里还有多少枪?”黄司令长官想了想问道。
军长立正回答:“报告,尚不够装备一个团。”“屌丫咪……”黄司令长官不由骂了一句,林广禄一听就觉得有戏,黄司令长官也是客家人他早有耳闻,只要客家人骂这句话,那么事情十有八九是要办成了。“林团长,你还缺多少枪?”黄司令长官问道。“少讲缺三千条,还有,机枪一挺都没有,师长要我搞个机枪连,没有枪我怎么搞?要是再给几门炮就更好了,老子被日本鬼的炮打惨了,连人都看不到人就死得七七八八了。”“炮我是搞不到了,机枪我还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的,我晓得下面的弟兄难过,不过现在国难当头,大家都要团结一致。
”“黄司令长官讲得对,我晓得,只要给我枪,不用个把月我就可以把500团拉出去,老子现在手早就痒了,不砍几个日本鬼老子还算是桂系子弟兵吗?”黄司令长官对林广禄的回答很满意,广西自古民风彪悍,文绉绉的话不会多讲,但是打仗就是要靠这种人才行。“你先回去,枪这几天我就喊人拉过去。”黄司令长官说道。“那机枪……”林广禄有些得寸进尺。“放心,我讲搞给你就搞给你,我的警卫司令部还有十几挺马克沁和捷克造,明天就先给你五挺,剩下的过几天我帮你搞好不好?”“好!”林广禄喜上眉梢,一下蹦起来立正敬礼,“君子一言,那什么一鞭,老子……卑职马上回去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