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早和光交接班后,安室替我向店长说明完情况,我便带着行李和熊熊一起坐上了他的车。自从我们认识后已经乘坐过多次,以至于我一坐上去就因为熟悉的空间感安心下来,闭了会儿眼让自己好好休息了一番。中途安室顺道买了新鲜的食材,从他的谈话里我想象着接下来的早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怀念许久的美味了。虽然店长和光的速食咖喱我也可以,但毕竟接下来的大厨是安室透,那可是完全不同的等级!
一说到安室透的招牌首先当然是料理技术(本人视角)!当然除此之外我也能想到很多别的,比如优秀店员啦,完美的营业笑容啦,还是个聪明的侦探,认识很多警察,怎么看事业都很完美了,而在感情方面还有个远距离恋爱的女友……嗯?女友?
直到我们从停车的地方走到名为“MAISON MOKUBA”木马公寓的楼房里,我才想起这件事。
“透先生……”
“我们到了。”他一手抱着熊,一手提着行李,用略显奇怪的模样对我道,“能麻烦你照顾下这只熊吗?”
“嗯。”这一下打断了我刚想问的话。一接手巨大毛绒熊,我就听到他掏钥匙的声音。我来不及调整到能看到他的姿势,只能在看不到他的脸的情况下问,“那个,透先生你的女朋友呢?”
他似乎把钥匙拽在了手里,至少我没听到钥匙插入门锁的动静,想来他是打算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这让我有些紧张。万一他说门的那一头里有他女友在,我得三秒内做好心理准备,告诉她我是来加入这里的准备。
“为什么这么问?”他的措辞却突然谨慎起来。以我对他粗浅的了解,这是他不想回答的意思。
可我不得不继续追问下去,要说为什么,因为电视剧里都这样演的——“明明有恋人了还和别的异性同住,这多伤恋人的心啊!”美雪每一次都会代入到剧情其中愤愤不平,当然电视剧里的恋人自然也很生气,就是这种剧情,或者该说是人之常情——然而我非常迟钝地,经历了昨晚那么长时间后现在才意识到。
我得想办法表达清楚才行。“那个,和恋人以外的异性同住,她可能会伤心。”这样说就可以了吧?
“哈……”他竟然笑出了声?在我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的时候,钥匙晃动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也终于挪开熊望向了他。果然出现在视线里的是安室毫无顾忌的回眸一笑,“我有说过她的心像国土那样宽广吧?”
的确这么说过,但这合理吗?“那是赞成的意思?”
“她回答我:嗯。”
“只有一个字吗?”
他停下笑容,看了我一眼,突然又翘起了嘴角,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回忆:“事实上她回答了三次‘嗯’。”
这个答案让我不禁怀疑一件事:“透先生……你女朋友其实不太喜欢你吧?”电视上只有先出轨的那方才这么敷衍。
他那双标志性的垂眼弯了下来,似笑非笑道:“那是你的推理练习吗?推理可不是这么用的哦。”把钥匙插入锁孔后,他却没有立刻打开房门,而是再次看向我,“比起这个,我觉得莓小姐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考虑。”
“更重要的事?”难道我也要问过自己的恋人?有道理啊……等等,我哪里来的恋人?
他似乎一脸愉快,一下就推开了房门:“那就是啊……”
——“汪!汪!”
…………这个是……狗的叫声吧?
顺着叫声发出的方向看去,门的那一头,玄关里头有一只小小体型,大大眼睛的,柴犬。……嗯,是柴犬品种。
我没有害怕过动物,就算门内有一只和我手里一样大的熊我也不怕——应该是这样的。可我当时还是全身僵硬了。结果非常丢人,我是被安室透公主抱着进门的。当然他非常体贴地先接手了玩具熊放到室内,让那只小狗的关注点全转移到了屋里这点救了我。
“我没想到你会怕狗呢。”他轻松抱起我后不忘嘲笑我,我再次觉得自己好没用。
别说侦探的脑力,天使(小兰)的体力,我大概连小孩(柯南)的胆量都没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许只有食量了……好吧,姑且还有记忆力的优势,刚才那一瞬间我已经记住这只狗的样貌了,我想这只是时间上的小问题。
“那个……我不是怕狗。”我不得不辩解,“我只是一下子不太适应。”
“是吗?面对杀人案现场和犯人你倒是挺适应的?”
“……对不起,我怕。”我还是老实承认得了。
还以为安室透会继续调侃我,但他却只是放我落地后,摸了摸我的脑袋:“不用怕,哈罗是个好孩子。”
等他关上门后,我躲在他的身后,跟着一起进了屋。我这才有空观察这间屋子:这是一间非常干净的屋子,看上去并不大,恰好是单身一人住的大小。常见的木质地板和餐桌椅,还有开放厨房(不如说这里没有客厅只有厨房)看起来充满生活气息,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空间摆放家具了,要是放个沙发和矮柜的话一定会挤不下的吧。而分别在两侧的两扇拉门我猜是卧室和卫生间,看来也没有客房,卫生间和浴室也不是分开的。和幸的公寓比起来,这里说不定只有那儿的一半大小。
不过,不知为何我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厨房窗外的阳光是如此自然,让整个屋子变得讨人喜欢,我没有任何不满意。可能我更习惯住狭小的地方。
“汪!”可当我稍微放松下来后,那只叫哈罗的小狗又绕到了我的身边,看来现在它对我的兴趣比熊大得多,我明明没有熊那么可爱。也许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一旁正把熊和行李箱搬去和室拉门内的安室看了我一眼,又笑出了声:“看来哈罗很喜欢你,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它一般会警戒一阵子的。”
“汪!汪汪!”就像是回应他的话,哈罗使劲对我甩着尾巴。它有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真是神奇的动物。
可它只是条狗,我没法问它对我的想法,我只知道,它一叫我就不知该怎么办。见安室还没有打算来救我,我只能努力挣扎一下,首先得打个招呼:“哈……哈罗?hello?”
“汪!”
“那个,我是安室莓,现在在用这个名字。”
“汪!”
“今天开始,大概要在这里住几天。”
“汪汪!”
“透先生说要我们好好相处……那就说好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
……天哪,它在说什么?
“它说知道了,请多指教。”安室的声音插入进来,替我做了翻译。
“你听得懂它的话吗?!”
“我可不会狗的语言,只是因为哈罗是很好懂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身边的安室透蹲下身,召唤哈罗到他面前,他宠溺地抚摸着哈罗,并对它道:“莓从今天开始要住在这里,哈罗很欢迎对吧?”
“汪汪!”哈罗的脑袋钻到他的掌心里拼命蹭着,而后它望向了我,摇着尾巴再次靠近过来。
安室拉住我的手:“你也来,莓。”我乖乖照他的模样蹲下。他牵引着我的手碰向哈罗的脑袋,任由哈罗蹭了过来。我当然非常紧张,但是……这手感……好软的毛绒绒……随着活泼的身体蹭着……还有体温……这是和摸毛绒玩具完全不同的触感!
“汪!”
我好像有点明白人们为什么喜欢养宠物了……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被它舔了下手指。
“透、透先生……它想吃我!”
“它只是喜欢你,不会吃你的。”边笑着,安室透边抽回我的手,他对哈罗伸出了食指,像是在教育小孩一般,“哈罗,待会儿再陪你玩。现在乖乖的,不要吓到莓好吗?”
确认哈罗坐下后,他再次牵着我行动——这一次的目标是水槽,他拉着我一起洗了手。“不过我们刚回来,还是洗一下手比较好。”他细致地用肥皂擦拭着我的手,而我只感觉到那是不同于被狗舔过的触感,一时还处在混乱之中。
好一会儿,我的内心才平静下来,哈罗乖巧地在我们身边转悠着,它似乎听得懂安室的话,并没有再次骚扰我。这下安室也总算不用照顾我,有时间把外套脱了:“那么接下来,就做些正事吧?”
“……正事?”有什么正事需要脱外套吗?
“我们的早餐。”说着,他换上了一条围裙,是和店里的不同款式。
在安室透开始摆弄买来的食材和冰箱里的东西时,我便只能和哈罗在餐桌旁互相干瞪眼。结果没多久,我们俩就开始玩了起来。我实在喜欢触摸它的感觉,以至于从脑袋到脸颊,从背部到肚子,几乎全摸了个遍。而哈罗就像是安室说的那样是个好孩子,就这样和我的双手玩耍着,一点都没有嫌弃我的意思。
当安室再次叫我们的名字时,我才注意到窗外的阳光变淡了——天不知何时又变得阴沉,毕竟是六月的天。
煎蛋卷,牛油果番茄色拉加香菜和芹菜,而后是牛排,土豆蘑菇汤……——这一桌作为早餐来说有些过分豪华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一大早吃牛排,反正幸家的早晨不会是这样的。
“不小心做多了呢。”安室透竟然露出完全不像平日那般精明的笑容,反倒有些羞涩似的,挠着他微翘的金发,“明明打算留一些做午餐的,想到以前的事我就有些兴致上头了……吃剩下的就留到中午吧。”说罢他也不忘给哈罗准备狗粮。
他都这样说了我实在没法吐槽“这是几点的大餐啊”,只能欣然享受。反正这一桌都是美食对夜班刚结束的我来说,吃顿好的也不错。比起这点小事,更令我惊讶的是安室透吃东西的样子,当他开始用餐后就仿佛我和哈罗都不存在这里了一般,他全心全意地专注着眼前的食物。之前在博士家或是别的餐厅,我们也一起吃过东西。也不知是那时候的我没太关注他,还是现在的我太在意他,他的吃相和之前所见的模样大不相同。
往常在幸和美雪面前,我总是那个被说吃相夸张的人,可我觉得和他比起来,我只是埋头吃饭的程度而已。他的表情就像是那种美食节目里才有的极致享受,我简直怀疑今天的牛排是兵库神户的5A牛肉贴错商标混入了普通牛肉里。虽然的确很好吃啦……
该怎么说,现在我只能想到“可爱”这个词。我知道用这词形容安室透太怪了,可这是我此刻的第一反应。在我尊敬、畏惧、崇拜、埋怨、感动……对他多次的情感反复后,我又发现了一种与此前不同的情感体验。
真是有趣的男人啊……这种人要是在电视剧里,一定是很特别的主角吧。只是很可惜这样的主角现在正在和路人一般的我同住一间屋子,我真是对不起观众。幸好安室透并不是电视上的人物,所以无论我什么样都没有人会关心。这样就好。
现在只要有眼前这个人就够了。
“你很高兴?”
突然再次听到他的说话声,我才发现他停下了筷子。
“我?”我指了指自己。
他微微眯起了眼:“你刚才在微笑吗?”
“有吗?”我好像没那么容易笑吧?
“在我看来是这样……”他弯起了嘴角,又是那偶尔出现的略带失意的笑容,“抱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也许高兴的人是我自己……”
气氛就在这一瞬间改变了,他之后用餐的表情不再是一味的享受,而是变成了欲言又止的沉默。我这才想起现在是初夏梅雨季的室内,这种恰到好处的闷热感的确让人说不出话来。但我们不再交谈的理由显然不是因为天气。
直到他一个人洗完了餐具,我才迟钝地意识到一件事:我应该帮他一起洗的。借住在别人家不做家务就得交房租,幸和美雪这么教育过我,她们教会了我不少生活的常识。她们两人……
因安室和哈罗而起的好心情突然消失了。
14
安室让我去浴室洗个澡,在网咖工作后我的确是每天夜班出来才去楼上浴室的,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我这几天的习惯。我小心周全地准备好换洗衣物和内衣,毕竟之前在幸家和安室透的“正面冲突”是我们之间最早的尴尬回忆,我可不能重沓覆辙。
——尽管我是这么想的,可在快脱到一半时还是发现,我忘了携带毛巾。说来我的行李里也没有毛巾,当时安室从幸家只拿走了我的衣物,自然没有我用习惯了的毛巾组。在网咖的时候我一向是拿换下来的衣服当毛巾用来着,这是光教我的“糙汉子的粗糙生活小常识”,虽然现在这么做也行……
仿佛我的内心被预判到了,卫生间的门外适时响起了安室透的声音:“莓,毛巾和浴巾需要吗?”大侦探果然靠谱。
我赶紧开门,可我的行为再次被预判了,开门的幅度被门外的他限制在了恰好能递进来一叠毛巾的程度,他是怕我用力过猛把门开坏么。这个半开的角度下我只能看到他端着的毛巾而完全看不到他的脸。
想起上次在幸家我们两脸对视的尴尬,我有些好奇他此刻的表情。他上次的脸似乎变黑……嗯?等下,那应该是害羞到脸红吧?难道现在也是?
我干脆直接凑到了门打开的位置探出脑袋瞧他一眼。他似乎又猜到了我会这么做,脸正对着这个方向,见我往外看去便赶紧转过了头:“快点拿进去吧,这样会着凉的。”
“我穿着衣服。”虽然只有上半身。
“还是那样容易忘记东西呢。”
“我记性很好,”我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是因为行李里没有毛巾。”
“所以我提前准备了你的份。”
“哦。”
浴室的门再次合上,我看着手里接过的毛巾,又迟来地想到:我该说谢谢的。我要感谢他太多事,可是自从昨晚与安室透重逢后,我好像总是很难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告诉他的实在太多,可我又是如此笨拙,所以到最后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要如何把对他的歉意、感谢、坦白都表达出来呢?要是我像工藤优作那样会写文章就好了。
冲完澡出来后,安室透已经准备好了吹风机,脸上露出了满满的想给我吹干头发的期待,上次看到这表情还是在有希子脸上。难道一般人都有为别人洗剪吹的兴趣吗?我看了眼一旁同样满脸期待的哈罗,想着下次要给它吹吹看。
“很遗憾我屋子里没有沙发,坐在这里可以吗?”他指了指刚才吃饭时坐的椅子。我点点头,乖乖坐了上去。吹风机的机械声开始启动,随着安室修长又温柔的手指动作,吹拂着我的短发。
上一次被安室拨弄头发的记忆也是在那次尴尬的浴室事件之后,那之后幸出现,对着这个男人大叫“降谷先生”,这反而比被看到身体这件事更让我记忆深刻。
但就算是我也明白,不能问他“降谷”是什么。而知道他那一面只有幸……
“赤坂幸——”
他唐突的声音从吹风声中传来,一听到幸的名字,我忍不住回头。他却没有制止我,而是跟着把手里的吹风机转了个向,不至于吹到我的正脸上。
他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只是继续道:“我接受了她委托的雨男案调查,其中也包括要带上你一起调查,这件事我保证会继续下去。”
我想起幸说过以我可能与雨男案有关为由,请他让我跟着接触案件调查,并要我小心别让安室察觉到幸的行动。可如今幸住进了医院,她在花店和美雪究竟遭遇了什么,反而成了另一个谜团。
“你关注的铃木光太郎这条线索也不会白费,花店的案件在目前看来是一个突破口。可惜无论是赤坂幸还是多濑川美雪目前都未能提供一份完整的笔录。”
“幸和雪?她们怎么了?!”我整个身体转了过来,一把抓住椅背盯着他。
为了让我们彼此听清对方的话,他选择关闭了吹风机,但他悠哉地找地方放下吹风机的行为又让我有些急躁,视线一直追着他。
“赤坂已经从精神不安定的状态逐渐恢复了,但似乎案发当时情绪激动,医生说她出现了片段性的失忆,无法提供足够有用的情报。并且她本身伤势也不轻,上面一开始暂缓了对她的笔录问询。而多濑川美雪则是因为刺伤的凶器上有她的指纹且有证人目击她手持凶器,目前被当作这件伤人案的嫌疑人进行看守。”
我没有想到这都过了好几天,幸和美雪竟然还是和那天被带走时一样的状况,不禁大声起来:“不会的,她们……!”
安室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迷离,我不清楚那是对事件的无奈还是对我的怜悯。他半蹲下身,使视线和坐着的我持平,用沉缓又小心翼翼的口吻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在诸多证词和调查中我们已经知道那两位是友人关系,可是她们如今给出了相反的证言。”
他顿了顿,似乎是希望我心理上能接受,可我只觉得这个消息让我头脑发热,近乎宕机的那种。
“赤坂幸的笔录表示,当时现场有雨男在场,刺伤自己的人是他,而多濑川美雪仅仅是恰好在现场。但多濑川美雪的口供却承认了是自己伤害了赤坂幸,现场并没有第三人,也就是说,这个案件和雨男案无关,是其他的暴力案件。”
安室透的脸此刻仿佛是不在我面前,而是在电视机、电脑的另一头,他像是那些分析雨男案件的专家那般冷静,却是离我如此遥远。
刚洗完澡的我一瞬间感觉浑身冷到了脚趾头。
——我真是没用,在幸和美雪这样的时候,我却过着自由的日子。在工藤家,在网吧,如今在安室家,我和死神、工藤夫妻、光、安室和狗,我贪婪地享受着在她俩之外遇到的新世界,想着不过是几天而已,安室透都说了没事的,就这样自私地活着。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们……我还有资格帮她们吗?幸和美雪在见不到彼此,也失去我消息的现在,在想些什么?在埋怨我吗?期待我?还是怨恨我把灾难带到了这座城市,让她们一次次地被伤害……
似乎是久违地,或者也可能是我近来泪腺松弛了,我竟然感觉自己眼底发酸,仿佛要哭出来了。
那么勇敢的幸……那么为他人着想的美雪……为什么如今却……
温柔的触摸抚上了我的眼角,我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安室,但我感觉到他的双手正捧住我的脸,似乎是想替我擦去所有泪水那道仿佛在遥远世界的温柔话语,逐渐又向我的耳旁靠近:
“不要这样。你应该能明白她们的想法,莓。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在这座城市里,我是这段时间里两人最亲近的人,她们把所有的爱和秘密分享给我,她们对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应该能想明白的!那一天我还遇到了美羽——对!那一天!
——美羽我啊,就是喜欢破坏一些美好的东西呢~比如勇敢坚强的姐姐啊,无知温柔的姐姐啊~
幸说是雨男下的手,从那天撞到美羽时的话来考虑,他虽然没打算杀幸,但伤害她还是很有可能的。美雪却说没有第三人是她干的,尽管我之前就猜测美雪的同住室友是美羽,难道美雪是美羽的帮凶?可他俩有太多机会可以伤害幸了,为什么要在花店这种地方?
我之前曾猜测美羽在两人间一定有想杀的人,如果反过来考虑,他优先想杀的人是美雪,而幸是为了保护美雪才受伤的如何?这样的话美雪也还是美羽的帮凶,才会承认凶手是自己,并且掩盖了雨男的存在。双胞胎弟弟试图杀害自己却还在为对方掩盖罪行,美雪会是这样完全无视幸的友谊的人吗?
美羽的那句话很显然是想让两人同时受伤,而且他的确达到目的了,伤害了幸的身体,以及美雪的……心?被伤害了心的美雪,为什么还能傻乎乎地背下所有罪行呢?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脑内乱哄哄的,除了没有侦探天赋这点很明确外,其他所有都充满了矛盾性和可能性。
“好好想想,”我听到安室又说了一遍这句话,“笔录是事件发生后的整理结果。想想她们的目的与结果。”
幸的目的显然是要逮捕雨男,所以她百分百会把自己和雨男用任何方式联系起来,这包括与雨男无关的案件,自己被拉离雨男案的不甘,她一定想成为雨男专案组的一员——无论当时伤害她的人是否是雨男,在笔录上,她必须成为被害者,或者强行陷害雨男,这样才能使她深入案件调查!她想要这样的结果。
那么美雪的目的呢,她是那么温柔的人,一定想守护所有人吧。美羽说她是无知的,可见她此前并不知道美羽是雨男案的凶手,才能和他一起生活。而当幸和美羽同时出现在花店时,幸一定因为某个原因认出了美羽,而得知双胞胎弟弟身份的美雪,想必是在现场最受到冲击的人吧。她首先会隔离开两人,一方面想保护幸,但又一时无法下定决心面对美羽的罪行。可即使如此,当她之后冷静下来调取口供时,她真实的想法便会出现,她隐瞒了美羽在场,并且一人背下伤人的罪行,割裂了这起案件和雨男案的关系,让幸想要的结果失败,这就是她做到的结果。
美羽当时说的是同时破坏了两人的美好,假如美羽能猜到美雪这之后的行为,那他的确是把一个温柔的姐姐变成了杀人犯的帮凶,可他怎么能肯定美雪会这样做呢?更何况这份结果里美雪清楚地将这起案件和雨男案切割开了。美雪这是在保护幸,为了让她不再次像这样因复仇受伤,也不希望幸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除此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那么美羽的目的有没有达成结果呢?我曾经猜测,如果美羽利用善良的姐姐掩护自己,设计幸与美雪和他在花店的偶遇,企图让幸被朋友背叛的愤恨蒙蔽双眼,失去判断力,那如此看来,这两份笔录证明了他是失败的。幸很清楚罪魁祸首是美羽,美雪很清楚需要被保护的人是幸。她们都没有背叛那份友情。
当时在现场发生的事无论如何,这份结果都不是虚假的。
“幸没有责怪小雪,小雪也在保护幸……?”我希望我的这份猜想是真的。
“也许结果并没有那么温柔,”安室的声音仿佛让我的猜测变得足够可信,“但被你说出口后,就变得温柔起来了。”
我终于能看清近在咫尺的,安室透的表情。他在对我微笑,温柔地。
“相信她们吧,也相信我。”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痒痒的,像是被从阴天的云层间透下的阳光抚摸着,不可思议的感觉。
——“因为我是,你的侦探啊。”
微笑着的这双眼,就像这个初夏的晴天。
是我的侦探,也是我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