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宸微笑道:“也好,那请诸位移步,孤在伽蓝殿设下了地图,我等且去商议。”众人起身,荣公政边走边问道:“共通伯,这伽蓝好像是佛教用语吧?”
韩宸闻言答道:“正是,君上一直信奉释教,故而将遐观宫的大部分宫殿都改成了供奉佛祖或菩萨的场所。”肃王司问道:“简伯现在何处?”韩宸低声询问一名宫人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宫人恭敬地回答道:“回禀摄政,如今方是辰时三刻。”韩宸颔首道:“那君上应当在祭拜观自在菩萨。”肃王司点头回应。韩宸走着,突然回首说道:“正是因为君上信佛,至今无后,故而,呵呵……”
荣公政只觉得韩宸好似看了自己一眼,顿觉有些心虚。众人进入伽蓝殿,韩宸先是向佛像行了三礼,转而坐在了主位之上。
众人落座,韩宸指着地图说道:“昭国自昭穆侯立国以来,依仗地远,屡犯他国疆界。今日更是令康氏绝祀,罪行罄竹难书!故而,我等兴义师,共伐昭国!”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荣公政说道:“昭国处于函谷关内、崤山以西,易守难攻,此番我等合天下之力,务必攻下昭都栎阳,如此方能震慑昭侯不臣之心。获胜之后,令昭侯返还巴、蜀二郡,复康、蜀二国!”众人接着纷纷抚掌称赞。
正在此时,长熙君朱衍问道:“荣公为何如此确信我等能击败昭军?”话音一落,荣公政便已冷下了脸,众人又纷纷回首望向朱衍。肃王司一惊,急忙喝道:“你懂什么?这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朱衍愤然起身道:“与其和一群坐井观天的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不如去和昭军拼命!”荣公政闻言直视了朱衍一会儿,忽然间大笑道:“哈哈哈,有意思。不愧是朱平的儿子,寡人佩服!”众人不解地交头接耳。
荣公政之所以转变了态度,是因为朱衍的父亲朱平。由于各国向来有将己国之臣派往他国任职的传统,朱平便被肃穆王派往荣国任舟师大都督,尽心尽力,任职十八年后病逝,死后方返肃国。穆王感念朱平忠君之心,乃晋封其子朱衍为长熙君。
荣国的水军全凭朱平才拿到了九州第二、关东第一的位置。故而荣公政对朱平很是敬重与怀念,朱衍的话他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荣公政因而笑道:“诸位,此次合力攻昭,我等还需选出一位盟主,若无异议,寡人为天下苍生计,愿任盟主,统合诸侯,共伐昭国!”
众人沉默了半晌,猛然间称赞声四起,皆称荣公政实至名归。见此情形,荣公政起身道:“诸位,既然寡人就任盟主,便分配一下进攻方向。肃国引精兵出河东,袭昭国上郡及雍凉郡;庄国引一军出黔中,袭原康氏领地巴郡及原蜀国之蜀郡,以复康、蜀二国;再请惠公引精兵由北进取昭国雁门、云中、九原三郡。”
荣公政顿了顿,接着说道:“昭侯在吞并巴郡后又向西拓土,得西戎千里之地,置陇西郡,而简国又占据胶东、临淄、济北、清河五郡,距昭国千里之遥,故需劳烦共通伯所部绕走惠国之境,突袭北地、陇西二郡;寡人将命麾下将帅借庄国之南郡,取汉中郡,进而直逼昭都栎阳。五路兵马齐头并进,于栎阳城下会师!”
话音刚落,韩宸起身道:“既如此,我等且举杯,庆康氏重获新生!”众人起身应和,将杯中醇酒一饮而尽。
朱衍轻抿了抿杯盏边缘,嘴唇碰了碰美酒,望着眼前举杯的众人,掩下了不安的神色。肃王司见朱衍有些发愣,便轻轻拍了拍他,朱衍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举杯。
良久,散席。韩宸于遐观宫外拱着手送别了荣公政、惠公威、庄王然及其所属陪臣,见肃王司尚未登车,似有所言,便开口问道:“肃王可还有事?”肃王司抬头一笑,唤来朱衍道:“朱卿,你自与共通伯说。”
朱衍红着脸,小声地表明了自己对韩妱晚的爱慕之意,韩宸大笑道:“孤以为有何大事,不瞒长熙君,小女亦有此意。”三人相视而笑。
此事算是定了,肃王司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回返河东的法驾。
伴随着诸位国君迅速往自己封国的回返,合力攻昭的消息也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天下。
昭都栎阳,丞相府。
张焕握着朱笔,批示着每日都如小山高的奏疏。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跑来,低声说道:“老爷,宗正大人来访,现正于府外等候。”张焕闻言一惊,迅速起身出府。
“宗正大人忽然过府,可是出了大事?”张焕沉着脸问道。赵鸣渊与张焕关系一向不好,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一把拽住张焕的袖子,低声说道:“天下诸侯合兵讨伐我昭国,你是丞相,得迅速议出个章程来啊!”
张焕盯着赵鸣渊的双眼沉默了半晌,最终说道:“此事我已有安排,随我来吧。”说完,张焕转身入府,赵鸣渊紧随其后。
两个时辰后,二人出府,迅速往望潦宫走去。
望潦宫,惠德殿。
一个颔下蓄着长须、手中持着利剑的中年男子正站立于大殿中央。他的双眼仿佛闪烁着万丈的光芒,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尽的威势。这便是昭国三十一岁的统治者——昭王衡。
天空中一声惊雷炸起,狂风骤起,将大殿的一些瓦片掀了下来。一众侍者吓了一跳,昭王衡迈步走到大殿门口,直视着阴郁的苍天。良久,手中的“胶墨剑”出鞘,昭王衡高声喝道:“寡人以眇眇之身,拓我昭国疆域四千余里,如今承天下之运,欲澄清玉宇,开万世太平!昊天何以示警寡人哉?!”
众侍者闻言浑身瑟瑟发抖,不敢作声。
正在此时,宫人急趋而来,拱手道:“大王,相国大人与宗正大人联袂而来,似有大事禀报。”昭王衡闻言双眼一眯,冷笑道:“能让相国和叔公一同入宫,看来是关东诸国又闹出了什么阵仗。请!”
片刻后,昭王衡跪坐在上首,张焕与赵鸣渊快步走入了惠德殿。“臣等见过大王!”二人齐齐拜道。
“平身。”昭王衡略微抬了抬手,道。
“是。”
君臣沉默了片刻,由赵鸣渊开口道:“大王,不久前的彭城之会,关东五国达成了共同讨伐我昭国的一致,臣斗胆请示大王,抽调陇西郡之精兵强将准备御敌。”
昭王衡闻言不置可否,询问张焕道:“相国有何想法?”张焕沉默了半晌,拱手道:“大王容禀,臣与宗正看法不一。五国出兵伐昭,依臣看,盟主定会是荣公。荣公为人谨慎、处事公道,必然会让五国尽皆使出浑身解数,陇西处于我昭国最西之处,虽地处偏远,仍不可掉以轻心。”
昭王衡赞同地点了点头,赵鸣渊问道:“还请相国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