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达披挂一身雪亮的盔甲,胯下一匹雪白的骏马,行进在御林军护卫队伍的前列。北征回来,刘继达因功迁入天子亲军,此次领命前来护送胡妃入京城。
官道两边柳叶轻轻摇曳,和煦的春风吹面而来。刘继达悠然地骑在马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隐隐传来的花香充盈着他的胸扉。一派祥和的江南春色让他有些恍惚,扶了扶头上银盔,刘继达思绪飞到那个金戈铁马的战场……
大周的大军兵临匈奴王庭,可汗最精锐的重甲狼骑拦在大军的前方,铁骑乌压压的层层排列在城外的战场。马蹄刨动着地面,漫天的沙尘弥漫着天空,马上一道道凶悍的目光注视着大周朝的军兵。
“老刘,打胜这场咱们就能回家了吧”,李老黑舔了舔嘴唇,悄悄问着站在旁边的刘继达。刘继达紧张的看着前方,手中不禁使劲握了握手中的铁枪。“这次怕是不好打啊”,刘继达心里暗暗想着。
秦建业手中的令旗在翻飞,大周的士兵转换着阵势,整齐的步伐踏着大地,沙场上传荡着隆隆的声音。景文帝在侍卫的环绕下立马在大军的中央,一面巨大的龙旗在尘沙中飞扬着。景文冷峻的眼光闪耀着一道道寒芒。
匈奴可汗合木扎远远盯着景文帝,这场战争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历经十年统一了整个草原后,合木扎麾下已经集合了各部落最雄壮的勇士。和荒芜严寒的北方相比,南方辽阔的土地,富饶的城市让他垂涎不止。合木札派出士兵一次次的试探和抢掠,却没有遇到大周强力的抵抗。野心在合木扎心里日益膨胀,那一年,匈奴大军走出草原,侵入了大周朝的边境。
雪亮的弯刀在空中一次次划过,一个个大周士兵倒在战场,献血染红了土地,尸体堆积如山。合木札的大军踏着大周将士的尸首攻破关隘,将雪狼的旗帜插上了城头。
就在合木札以为入主中原指日可待时,景文帝御驾亲征。双方大军拉锯式的战争进行了几年,从开始的被动抵抗,慢慢的大周的军队越打越勇,愈战愈强。兵员减少和持续消耗让合木札无奈之下,决定退回草原。他判断软弱的中原人也会班师退兵,然后却没有想到,景文帝不仅没有收兵,反而整合大军追击而来。
合木札说不清此时的感觉,“后悔?”,“不,英勇的雪狼从来不会走回头的道路”。合木札看着身后最后几万精兵,抽出弯刀,“我的勇士们!身后就是你们的女人和孩子,草原的雄鹰从来不会向对手乞怜,举起刀来,让我们杀尽这群柔弱的绵羊!”
匈奴的铁骑动了,乌云般的涌来,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秦建业举起令旗,“风!”,前列的弓箭手射出箭矢,密密麻麻如蝗虫遮住了天空,箭雨无情的收割着匈奴骑兵的性命,一匹匹马倒了下去,发出悲痛的嘶鸣。
草原最快的马武装起来的匈奴狼骑很快冲到阵前,弓箭手来不及撤离就淹没在马群中。刘老黑握着长枪举向前方,匈奴士兵狰狞的脸在刘老黑眼里逐渐清晰。“刺!”老黑用力向马上的骑兵刺去。骨骼破碎、利刃切开身体的声音在老黑耳边回响,一把锋利的弯刀砍在老黑左肩,老黑将一个匈奴骑兵刺翻了下来,枪尖刺穿了骑兵的胸膛。
密立的枪林拦住了铁骑的冲锋,残酷的近身厮杀开始了。整个战场仿佛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刀光飞舞,散落着残缺的肢体;长枪刺出,回响着人马的哀鸣。
刘继达奋力的挽动着大枪,一身武艺在这场战斗中也发挥不出作用。他机械般的冲杀格挡着,敌人的弯刀砍在枪柄上崩出串串火花,他眼睛余光里看到身边的袍泽相继倒下。
李老黑不记得刺穿了几个敌人,身上多了许多横竖的伤口,身体的麻木早已忘记疼痛。“石头今年该八岁了吧?不知道上了学堂没有,可不能像老爹不识字,将来要做个先生”,“打完这场一家人就团聚了!”老黑心里想着儿子,嘴角现出微笑。
刘继达看到了老黑,向着老黑的方向冲去。匈奴的铁骑大量伤亡着,后续的骑兵却依然凶悍的继续冲锋。老黑看到了冲到近前的刘继达,咧了嘴笑笑,两人背靠背站着,身边已经看不到自己的兄弟。看着远处冲来的敌人,老黑叹了口气:“老刘,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景文盯着战场,稳定的手掌缓缓抽出鞘中的宝剑,雪亮的剑芒指向前方。“疾!”一声声大喝,战鼓擂响,漫山遍野的大周骑兵从身后杀出。
“老黑,谁说我们回不去”,刘继达枪拄地上,笑着说。
精锐的大周骑兵击垮了匈奴最后的勇气,战场很快逆转,变成了一场屠杀。合木札被包围了,手中的金刀不知道被打飞去了哪里,身边的亲兵死伤殆尽。景文走到近旁,剑尖指着合木札。合木札嘴角翕动着,想说些什么,然而一道寒光闪过,景文的剑深深刺进了合木札的胸口。
匈奴第一勇士布塔挟着可汗的幼子乌木图极速的奔驰着,乌木图回头望去,景文挥剑刺入合木札的情景深深映在眼底,脑海中牢牢记着景文的模样。向西!布塔心里记住了可汗的嘱咐。
景文抽出长剑,可汗随之倒下。景文高高举起手中的剑,一串血珠从剑槽滚滚而下。“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老黑,结束了,我们胜了!”刘继达对着老黑大声说着。老黑没有回答,双手握着长枪无声的站立着。“老黑?”,刘继达艰难着走到老黑面前,血还在从老黑胸口一道深深的伤口冒出,老黑脸上保持着笑容,眼睛睁的大大的,口鼻却没有了呼吸。
战场上回响着景文的声音:“犯我大周,虽远必诛!”刘继达合上李老黑的眼睛,“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