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栾茗与历晖年争执到了下半夜,终于,她——被历晖年成功的说服了。
栾茗觉得历晖年大概是和她有点相像的一个人,但凡选择了逞强就一定要逞强到至后,要么垮下去,要么咬碎一口银牙。
如果历晖年今日不能出现在接风宴上,或绥阳王府将接风宴搁置的话,安原王必定会起疑这件事,栾茗恐怕比历晖年还要理智和清醒,清醒的知道只有历晖年出席了接风宴,她才算与历晖年顺顺当当的熬过了这一次。
可人总是有私心的。
“本王确实没事,不信你抱抱看。”
历晖年还颇为认真的向栾茗伸出了手,到底是珍视媳妇儿忘了疼,在意别的事的时候就不是那般觉得伤口在疼了,就如同栾茗刚刚打沈小姐那两个巴掌的时候,也压根没想起来自己手腕上是有伤的。
就是痛快。
“又胡闹!”
栾茗有几分舍不得的嗔怪了声,便搀着历晖年的胳膊一起向宴席间走去,今日的宴本就是做给安原王看的一场戏,所以此时看到安原王与慕天捷,栾茗丝毫不觉得意外。
但栾茗每次看到安原王这张脸,都觉得格外的抵触;安原王的长相几乎可以说完美的彰显了安原王这个人的心性,狡黠如狐,阴郁如鼠,栾茗厌倦安原王的原因,几乎就可以说是因为安原王的长相很像是阴沟中翻滚打颤的老鼠。
尤其是安原王如今眯起眼审视栾茗与历晖年的模样,更让栾茗觉得安原王就是阴沟中的老鼠不假,他狡黠一笑,试探道:“瞧王弟今日不大有精神啊,瞧着像是近几日未曾休息好,不知王弟可是从铁甲营回来后烦心事太多,久久不能安寝?”
安原王又瞥了一眼在历晖年身旁搀扶的栾茗,尖腔怪调的笑说:“怎么,王弟如今都需要人搀着走了。”
“王兄怕是想瞎了心,本王宠宠自己的王妃,由她任性,怎么还成了本王需人搀着走的意思了?说来也是无奈,本王回京才知王妃不小心伤了手腕,这担心的久了,自然休息的不大好,谁让本王心中记挂呢。”
历晖年这么不经意间的一瞥,让慕天捷从头凉到了脚,浑身不自在的支吾道:“小王叔如今能有人记挂,自然是很好,很好。”
他最吃惊的是栾茗竟然未将此事告予历晖年,如今冷静了下来,方知自己那时多么冲动,大抵是将栾茗伤的不轻。
栾茗未曾告予历晖年,是不是证明栾茗还是有些偏向于他的?慕天捷不由得多想,殊不知历晖年正在背地里筹划如何敲上他一闷棍,将这笔账讨回来。
“既然如此,那应当是本王多虑了,哈哈哈,毕竟本王听闻王弟当初在铁甲营中过的并不顺畅,想必是有不少烦心事吧?”
“烦心事?未遇见。”
“是么?本王听闻铁甲营的一众人都是出了名儿的倔,个个都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也不知有没有给王弟添什么麻烦,惹出什么事来。”
“自然也未遇见。”
安原王一连串想从历晖年口中探出些虚实的话都接连碰了壁,只得是讪笑几声将有些尴尬的话题盖了过去,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心里却是急得不行,只因为历晖年的嘴实在是太结实,让他什么也撬不出来。
“王爷。”
燕娘娇滴滴的捧着酒盅过来为几人斟酒,栾茗亦不例外,绕在桌边流离了一圈,燕娘得了不少的赞赏。
褪去一身月白色素衣,改换婢子穿的粉裙,栾茗不由得觉得燕娘少了几分“病美人”的姿色,实在是泯然于众人,瞧不出什么出色之处。
就好像初春的一树娇艳桃花中,栾茗能一眼瞧出因憔悴而泛白的一朵桃花,却未必能在一簇簇娇艳欲滴的粉嫩桃花中择出一朵最为好看的。
安原王与燕娘四目相交一点而过,二人眼神之中带着异样情绪,不过安原王妥善藏好,将酒饮尽:“早听闻王弟收了一位玲珑有致的妙人做侍妾,如今一瞧,传言委实不虚,王弟还真是有福气!王兄敬你。”
“不过是一婢子,何来侍妾一说,王兄若是觉得合眼缘,讨回府中做差也不是不可。”
历晖年将安原王敬来的酒盏接到手中嗅了嗅便撂回了桌上,有意无意的说道:“这酒似乎与府中平时存着的不大一样,王兄饮起来如何?”
燕娘因心虚停下了手中斟酒的动作,支支吾吾道:“奴、奴婢记得这坛就只余下了一坛,好像本就是不大一样的。”
“都是酒,如何都是那个滋味,倒也不差什么,还是学医术的人仔细了些,连酒味不同都能闻的出来,换了王兄,只怕酒中有毒也嗅不出个差别来。”
安原王有意无意的为燕娘打着掩护,燕娘便十分识脸色的趁此机会溜了去,如今计划成了小半,她只需去历晖年的卧房旁等候消息就足够了。
“王兄说笑,本王极少饮酒,适才记住了那一种味道罢了。”
历晖年不仅未喝自己的酒,反而是将栾茗的酒盏也取到了自己的身前,与慕天捷相视道:“按说本王与贤侄的年纪要近些,贤侄与本王喝上两盏,可情愿?”
“小王叔都如此说了,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慕天捷只怕如今不给历晖年台阶,到时找不见台阶下的便成了他了,见历晖年面不改色的将栾茗那一盏酒饮尽,慕天捷才减少了些许的防备,将另一盏酒饮尽。
好像有点怪异。
慕天捷眼看着身前谈笑风生的几人竟然都生出了重影,不免有些恍惚,还当是自己酒量渐褪,三两盏酒就已经站的不大稳了。
“世子殿下怎瞧着像是要坐不住了似的。”
栾茗这一句话才让慕天捷意识到自己如今跟在云雾中飘荡一样,似是而非,恍如蓬莱之仙。他这蓬莱仙还没当多久呢,便头晕的向桌上跌了去,将酒杯都震在了地上。
慕天捷如在云雾中打了一个饱嗝,不是醉意,是痴愚:“大概是真喝醉了,嗳,如今这酒量还真是一日不比日子,才喝了三两盏,便头晕目眩的要坐不起身了。可笑,可笑.....”
慕天捷自嘲的笑了起来,疯癫的样子倒与酒仙有几成相像,只是他醉酒提笔半个大字都写不出来,只能沾着学一幅“鬼画魂”。
“王弟见笑了。”
安原王暗中掐了赵景彦的腰肢好些次,都不见这人有什么反应,倒像个木头人,不知疼。
“酒席之上喝醉乃是常有之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哪有什么取笑的道理。不过贤侄如今都醉成了这个模样,不妨先在府中借宿一会,待酒醒了也好与王兄你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