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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论那帮卖唱人是不是偷马贼,反正他们没有从农业站弄走什么“油水”。两个放牧员照常早出晚归把马群赶到南山坡去——惟独那里还长着已经不鲜嫩的青草。

这里所说的放牧员也是暂时代职。其中一个是机耕队长朱汉才。

农业站的人对朱汉才有各种印象,总起来说是“不好接近”。这,一方面是由于他不爱说话,另一方面,怕主要是因为他刚来那天就用突如其来的、不中听的话撞碰了人。

“同志!也是从部队下来的吧?”有人亲热地问他。

“下来的?不!”朱汉才放下行李,“怎么这样问,为什么要说是下来的呢?”

“那可该怎么问哪?”对方玩笑道,“你是从部队——下来的吗?”

“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朱汉才忽然认真地生起气来,“不是上来,可也不是下来的!知道吧。就是这么来的,从部队来的!”

也许,旁人看来这是无趣的挑剔。说从部队来,和从部队下来有什么两样呢?朱汉才却只愿意承认他是从部队来的,而不承认他是由部队“下”来的。就为这,他到农业站来还没有喝一口水便惹下了人,直到现在,有人还认为对付机耕队长最好是敬而远之。

第二个放牧员是朱汉才的助手叶海。如果光从脸孔看,这是一个十足的大孩子。可是你看看他的身码骨架吧!高大粗壮,臂长脚宽。看样子,他只要站稳,让你推你也推不倒的。这样少壮的家伙为什么不留在骑兵团呢?人们有些纳闷便问他为什么要求转业。

“我要求?”提起这个,叶海便满腹义愤,“还不是他们硬要这么决定,官僚主义!”

“压根就没有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吗?”

“征求不征求还不一个样。不说了!都怪我自己太傻——在部队,听说要‘闹’复员转业了,有些人就害了怕。我想,最‘危险’的准是那些年纪大的,或是什么三等残废的人。反正,随便怎么也保险轮不到我头上。所以,讨论报告的时候我自动发言,说我保证绝对服从组织,叫留就安心地留,叫转就愉快地转。第二天,指导员在军人大会上不住地表扬我的态度端正,我就觉着事头不妙,可不是!”

“恐怕……”有人提出疑问,“领导上总不能没有一点道理吧?”

“什么道理!”叶海粗声壮气地说,“我不过黑夜看不见,白天还不是好好的?”

啊哈!夜盲眼啊!怪不得呢!

这个“谜”一经揭晓之后,人们便失掉了继续探问的兴趣。可是,叶海却开始滔滔不绝地对人讲起来他怎样给上级“扯皮”:

“欢送转业队那天,我躲到树林里去了。一个捡柴的小孩瞅见我,就报告了连部。指导员把我弄回去,先拉我去吃饭,就在伙房跟我谈起来。我说:‘要是决计不要我,从花名册上把叶海抹掉就是了,何必要把人撵走?’事务长在一旁插嘴说:‘那怎么行?有你在,就得有你一份供给呀!’我说:‘我不要供给,同志们吃剩的我找点吃,同志们穿旧的我搜点穿!’指导员笑了,他说:‘要你转业就像是要宰你一样,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还用问!就是这么回事,我才当了四年骑兵,正儿八经地参加战斗也才十四五次。指导员又说:‘转业到农场,又不是告老还乡,这是参加另一种战斗啊!’我说:‘既然也是战斗,我要求带走我那匹马!’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带一匹马走;我想这样胡扯乱扭,把他们缠得伤了脑筋,说不定就把我留下了事,可指导员当下就应承了,他说:‘好!咱们一言为定!’谁知道呢!团里早决定抽给农业站几十匹马了……”

或许,正因为马群里有他那匹像兔子颜色一样土黄的青海马,所以叶海对现在担当的职务是满怀兴致的。

当马群安闲地埋头于嫩草之中的时候,两位放牧员摊开四肢平躺在茸茸的草地上,解开扣子,让清晨的阳光照射胸膛。这时,像有谁引动了嗓音清亮的金翅鸟,河对岸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动听的歌声。这粗犷而又悠扬的音调,在山谷间流荡,发出同样动听的回声:

孔雀吃的是毒树叶子,

孔雀喝的是苦泉冷水。

不是她甘心情愿,

命定就是这样啊!

孔雀的花冠实在耐看,

孔雀的羽毛实在美丽。

不是它有意修饰,

天生就是这样啊!

朱汉才和叶海一听就知道这是老斯朗翁堆的女儿。虽然因为藏语不太灵光,和她说话并不多。但是,他们俩跟她是很熟识的。

斯朗翁堆家住在靠路口的一所独立庄房里。每天清早,朱汉才和叶海赶着马群上山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挺俊气的姑娘蹲在墙外,卷着袖子在做粪饼——把圈里除出的牛粪团成像黑面火烧一样的圆饼,一个一个糊到墙上去晒,这是西藏人最主要的也是最喜爱的燃料——在山上,他们也常常碰见她提着条筐在捡菌子。每天黄昏,朱汉才和叶海赶着马群返来的时候,又总见她拉扯着几个连说带笑的姑娘,到坝子上去跳“弦子”[1]。往往夜已经很深还不回家睡觉,于是她妈妈站在屋顶上,拖着长音喊她的名字——秋枝!秋——枝!

秋枝在意地唱着山歌从对岸走来。到了河边,她把两条驮着木犁家什的牦牛赶下河去,让它们蹚水而过。她自己,要从“溜索”上过河。溜索,是用许多股竹皮拧成的粗而光滑的大绳,像高压线一样悬过河身,两端牢靠地拴结在两岸的岩石上。对于这无法打桩的山水,这是惟一的巧妙的桥梁。但,不熟练的人常常由于慌张会脱手掉下去,那便不堪想象了;高原的河,只要过膝,在里边就无法站立。然而秋枝过溜索却像走路那样方便。她可以一只手提上东西,另一只手抓住索子溜来溜去。不过今天她没有这样做,她站在石崖上,向对岸招着手,放声呼叫起来:

“哎——哎——”

“噢!”朱汉才和叶海应声了。

“来呀!”

“什么事啊?”

“来把我拉过去!拉过去。”

两位放牧员欣然跑到河边。秋枝像坐了空中吊斗,从竹索上被拉了过来。白白的象牙耳环在她鬓前摆动着。挂在胸脯上的一串玻璃念珠和一个方方的银质佛盒也随着她的动作在晃来摆去——盒里装着用金子换来的活佛的指甲。据说,只要这佛盒不离开脖颈,任何灾害邪祸都不能临近其身。

“你过来做什么?秋枝!”当他们去拦挡水淋淋的牦牛时,叶海问道,“是要犁地吗?”

“犁地!”她用鞭子指着,“就是那一块。”

这块地,长满了草,到处是地老鼠挖的圆圆的小洞。如果不是四围的不深的壕沟,简直看不出和荒坝有任何差异。朱汉才疑惑地问:

“这地,你们去年种了什么?”

“什么也没种。阿爸说,这片地要歇一歇,歇三年。今年就够了,明年,一到河水解冻,就要种青稞。”

斯朗翁堆在当地是稀有的富有经验的老农,他不仅懂得按节令去耕耘。而且,根据收获的情形,他能觉察出土地需要休闲几个秋天。

秋枝解下木犁和家什,开始套牛。放牧员们本想继续帮忙,但他们根本插不上手——真怪!她怎么这样来套牛呢——把套绳拴在牛犄角上,又把一根粗笨的杠子横在两个牛头上,用皮带绑定,大约这是为了使它们在拉犁的时候不致分开。朱汉才和叶海不禁面面相觑,大为惊异,并且终于以干涉者的姿态拦住了牦牛。

“秋枝,怎么能这样套牛?你弄错了吧?”

“就是这个样子呀!有什么错?”

“我们只见过套在牛肩膀上,从来没听说谁套在牛犄角上。”

“套在肩膀上?”秋枝失声地笑了,“肩膀上怎么能套得住?”

“我们试试看!好不好?”

“好啊!就试试看!肩膀上?”

套肩膀就不比套犄角,需要牛梭头。可是,这样简单的物件在本地是不可能找到的。于是,朱汉才和叶海决定马上动手来做,他们从树上弄来几根棍子,捆绑成“人”字架子,作为梭头的代用品。但棍子太细,容易伤害牛肩胛,他们立刻脱下自己的衣服来缠裹住棍子。秋枝也怀着同样的兴致在为这桩出奇的试验忙碌,她决然解下自己着身不久的花道围裙,紧紧地缠裹住另一个梭头。开始上套了,两条牦牛对目前这种从未有过的情形无法判断是凶是吉,所以,直瞪着铃铛一般的眼睛,迷惑地望着两位不相识的人怎样把一个木夹套在自己肩上。

当他们按照汉人的方式完成了所有的步骤,预备开始耕作的时候,老斯朗翁堆正好赶到了。看来,这老头子岁数总在五十上下,满脸乱生的胡须已经花白了。不过,看他那红润的发紫的面色,看他那不分冬夏赤裸在外的左臂,就知他仍然是体格壮实、精神饱满的。他见农业站的放马人在帮助女儿,老远就笑哈哈地说些什么道谢的话。但一发现牛肩上那种新奇玩意儿,他立时就有些不大快意了。自然,青年人总是喜爱笑闹,好出怪相,但他不高兴在耕地的时候这样来耽搁功夫。所以,他并不答话便开始去解脱牛梭。朱汉才和叶海起初只是吃惊地望着他,后来,忍不住上前去阻止他了。

“斯朗翁堆,怎么了?你怎么把梭头解掉?你先别忙解呀!”

“走吧!照料马群去吧!”老头子完全是教训小孩的口气,“不要耍起来没有够!”

“怎么是耍!”叶海申辩说,“套牛应该是这么套法才对呀!”

“唔!还说应该!”斯朗翁堆停了手,以嘲笑的口吻说,“谁教给你们这样做的呢?”

“我们那里从来就是这样!”朱汉才竭力使自己的话富有说服力,“当小孩子的时候,我就会犁地,就会使唤牛,从来就是套在肩膀上!”

“可我们西藏人,从祖上传下来就是套在牛犄角上。我种了四十来年地,从来都是这样的!”

“要是使马来耕地呢。套在哪儿?”叶海歪着脑袋挑衅地说,他断定老头子会因为无言答对而忽然变得狼狈起来,“套在哪儿?你说吧!是不是套在耳朵上?”

“你见谁用马来耕地呢?”显然斯朗翁堆认为这是不屑于回答的,“马是为了打仗养的!”

“那……别的不说吧!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套犄角呢?”朱汉才问。

“你们见过牛跟牛斗架没有?”老人反问道。

“见过!”

“是用肩膀斗呢?还是用犄角斗呢?不错,是犄角。”斯朗翁堆从容地讲解道,“这就对了!牛的力气全在犄角上啊!”

对于这种得理的说法,朱汉才和叶海并不心服,但却找不出能够反驳的任何根据。无奈只得坐在地头,眼巴巴望着老头子把他们苦费心劲做成的牛梭掷到一边。秋枝看出,父亲使两位放牧员过于扫兴。为了缓和一下,她走过来坐在他俩中间,正想要说什么。斯朗翁堆已经把牦牛重新套过,喊她过去。

女儿牵牛,父亲扶犁,开始耕地了。

笨重的木犁,几乎是直杆不弯的。这张犁还是斯朗翁堆的祖父手里买的,犁头上所包着的一点铁皮已经要磨光了,所以,老头子曲背蹬腿,吃力地向下按着犁身。这样,犁尖才勉强插进土中。更不景气的,这种犁根本没有铧,耕起的泥土不能顺序翻向一边,而是顺犁头一滑,向两边摊开。表面看起来,新土盖了很宽的地面。实际上,一来一往只是划了一道很浅的三角壕,到处是壕沟,像洗衣服用的搓板。这样便等于整块地里的泥土只有一半被翻过了,松动了;其余的一半仍旧没有被犁尖碰着,仍旧是硬实的。而且,翻土不好,草根依然向下埋在土中,它们不仅不必害怕枯死,而且只要见雨就会长得更旺盛。然而,仅只这样划划地皮,已经使两只牦牛吃尽苦头了!因为套绳拴在牛角上,所以,当它们向前拖动沉重的犁身时,势必得抬头仰面,鼻孔朝天,全靠着脖颈去拉。这怎么能得力呢?但它们确乎卖尽了力气。累得舌头都掉出老长。斯朗翁堆呢,还时时抡起皮鞭来,毫不心疼地抽打它们——耕地的时候不舍得抽打牲口是要被人笑话的……

两位放牧员无言地望着,望了好半天。当他俩无奈向马群走去时,朱汉才问他的助手说:

“农技员往内地去了多少天了?”

“你说雷文竹?”叶海暗暗掐算着,“有……总有一个多月了!”

“嘘……”朱汉才轻轻叹了口气,“回来吧!快回来吧!”

“就是,他回来就好了,要是真的弄来那‘家伙’!”叶海摆出一副掌握轮盘的架势,“哼!叫他们看看吧!”

注释:

[2]弦子——藏族一种民间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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