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几行,却见听兰还没有走,便把卷宗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看着听兰:“你是长安人?”
“是,奴婢自小在长安长大。”听兰点着头,她刚进山月阁的时候知道的第一条规矩便是:南州凤卿公主是山月阁的贵人,阁中上下以公主为尊,不得分毫怠慢。
“那你可识得,相府二公子霍辰?”
“回公主的话,奴婢也是偶有听闻,霍公子生性阴郁,冷漠狠戾,待周遭人一向是凉薄之至,又因母亲家世,在相府是极不受待见,自小在西北营长大,长安公子哥们也是不愿同他来往。听说近日因为大公子遇刺,二公子便受命去贴身保护他……”听兰说了一大串,在她印象中霍辰算是最为怪异的贵家公子了,还整日带着张面具,怪吓人的。
“那他的面具是……”
“坊间传闻是少时贪玩,与大公子争执而被烫伤了。”
凤卿玩着头发,听着听兰讲,看来,那个呆子在相府过的并不好。她极少可怜他人,所以听着霍辰的事也没太大反应,再如何那也是别人的家事罢了,想着朝她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听兰行了礼,却突然想起来阁主交代的,便又说:“对了公主,小姐说您若是有兴趣,后天西城有一场比武打擂,您也可以看看去。”说完便退后一步转身便要走,凤卿瞥见桌上的卷宗,便叫住她:“卷宗拿回去。”
看着听兰的背影越走越远,絮兰才默默的上前一步,走到凤卿身边,好奇的轻声问道:“殿下,您不是要看那卷宗,怎的又让她拿回去了。”
“我看,只是想知道他是谁,其他的,与我无关。”凤卿站起身来,按了按头,果然还是不行,精神愈发的差了。
“那后天的比武场还去吗?”
“当然去。”
“是。”
长安城也许久没有过如今这般盛大的比武打擂了,陛下图个热闹,也特意准许坊间百姓前去观战。还未到时辰比武场四周便挤满了人,凤卿坐着马车到了比武场门口,门口早已有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在门外等候,见着一旁的听兰,马上笑着朝凤卿说道:“小姐,看场已经备好位子了。”
凤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那小厮便引着他们上了阁楼二层的包间里,露天的阳台正对着比武场。
场下的比武早便开始了,礼官慢慢悠悠的走上场:“下一场,霍辰公子对荣达公子。”
凤卿听到霍辰的名字倒是先愣了愣,就当真是如此之巧?她刚坐下便到了霍辰上场,诶?不对,霍辰怎么会上场,想着盯着场上那个玄色身影若有所思。
“两方行礼。”礼官站在中间。
荣达走近一步,端着样子弯腰行了个拱手礼,笑的张扬:“今日霍小二可想好怎么输了?”
霍辰也拱手行礼,一眼都没看他,面色沉静,也没应他的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荣达冷哼了一声,突然就朝他偷袭了过来,霍辰回神极快,反应了过来,退后一步,饶了过去。荣达还是不打算善罢甘休,步步紧逼,尤其不怀好意的言语刺激道:“就你这副样子,也配待在相府?野种就是野种。”
霍辰的眼神慢慢变了,周身气势也逐渐强势起来,手下也不自觉的用了劲,凤卿瞧着便觉得不对,那人也就会些三脚猫功夫,可霍辰她知道,是个练家子,可如今看着,怎么倒像是故意在让着那人。
荣达此时便已招架不住了,他本就是个纸老虎,哪有什么能耐同霍辰来真的,眼见着要退到场下去了,荣达一转身,从袖中暗暗拿出几根银针来,毫无征兆的都朝霍辰散去,霍辰来不及反应,躲掉了一根又一根,却还是手腕被刺中了。
马上那银针便起了反应,霍辰一时是麻住手脚,动弹不得,荣达眼尖,不自觉的笑了笑,站了起来,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衣上的尘土,暗中蓄力,朝霍辰打去。霍辰只能看着他过来,反抗不得,却是眼都没眨的看着他,突然一阵淡淡的檀香味袭来,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遮住了他目光所及的所有视线。
凤卿生生的挨了荣达那一拳,一时后背骨生疼无比,还是忍住了,反手便用力把他推在地上。
后面的絮兰没来得及拉住她,见她已经跳到了台上,马上跑下楼,往会场入口处跑去。
人群中隐隐骚动,都议论着那个凭空出现的女子是谁。
阁楼上的陛下自然也是看见了,眸子紧缩,面色也带了些严肃,朝身边的大太监看了一眼,大太监马上低着头小跑到他面前:“陛下。”
“比武重地,成何体统!”陛下皱着眉,明显不悦。
“陛下息怒,奴才去瞧瞧。”大太监马上跪下了,颤抖着不敢说话。“都给朕带上来!”陛下沉声道。
“是。奴才遵旨。”
良久,三人被带上了阁楼,临近内室,大太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审视般的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几位公子小姐打起精神,莫要惹恼了陛下。”凤卿一直低着头,十分不愿进去的模样,霍辰只当她怕,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凤卿继续走着,暗中松了松左肩,说不清自己为何就突然冲上台了,她素来不是多事之人,可今日看着那荣达使坏,她就是忍不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行了叩首礼,便一直低着头,等着陛下的反应,陛下像是没听见一般,隔着帘子背对着他们也不说话。
凤卿四处张望着,果然,在珠帘旁看见了萧允濯,这个小子,定然是瞒不住人的,想着头低的更深了。
“谁给你们的胆子闹到朕的比武台上来?”过了许久,陛下终于缓缓开口。
“陛下恕罪,我与霍辰正切磋着,那刁蛮女子不言分说便冲了上来,还打了我一拳,荣达实在冤枉,求陛下为荣达做主。”荣达马上走起苦情戏码,磕了个头,向陛下诉其苦来。
凤卿看了荣达一眼,也没太惊讶他的说辞,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便听见了霍辰的声音:“此事因草民而起,与这位姑娘无关。”
凤卿还是没说话,动也不动,就挺直了身子抬着头看着那一片珠玉门帘。
“一个国公府的公子,一个是相府的公子,毫无规矩!”陛下突然伸手一挥,一个茶盏在他们面前摔得粉碎。两人头低的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