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丁子孞和程风考虑的有些多余，蒋凌灵那边依然笑靥如花，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对丁子孞照样还是刻意外露的热络，还不断给她加油打气，鼓励她提升业绩。不过她断然也不会那么大度，暗处使绊，三组本来就是女人多，是非不断，被她再一搅合，众人对丁子孞的态度不上不下，透着疏离和客气，形同孤立。
“子孞姐，别在乎，就你这条件早晚也能把她的地位给盖了。这人阴损的很，一时小人得志，兔子尾巴也长不了。领导不瞎，周围人又不傻，这样的人想上位困难重重，三观不正，全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死套。”阳台上喝着茶，聊着天，空气清新，风光明媚，丁子孞和程风轻松自在，两人早已凑成了世间最牢不可破的碉堡级亲密关系，无话不谈。刺猬个性和狐狸本心也逐渐显现，聊起八卦的样子跟他们平时看不上的办公室长舌妇不无二致，损人不利己时嘴巴一针见血、不留余地。
“管他呢，姐姐我无欲无求的，只要按时给我人民币，越少人搭理我越好，省却了多少无聊应酬和无谓麻烦。以前我们在单位的时候，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领导面前挤。我才不稀罕呢，巴不得领导不待见我还好呢，少干多少工作啊。我这人，别人一对我好，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不得当牛做马的给人家干活呀。咱们追求的最终目标不就是不干活还照样拿工资吗？”
“姐，你真狠，比我还透彻呢。就是，人这一辈子为谁辛苦为谁忙啊，费劲吧啦的经营那些无所谓的关系还不如回家孝敬爹妈呢，再不济对自己好点儿总也不会错。”
对程风，丁子孞非常感激，她从未意料到，离开家，没有景业在身旁，异域他乡里竟然能认识这么一个简单干净的人，收获一份如此至纯至简的友情。而时光，在他们吐槽拌嘴的轻快里，在百无禁忌的潇洒里，在肝胆与共的陪伴中，和缓，美好。日子着实好过了很多。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到了该发工资的日子，计算着自己这一个月的收入，丁子孞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试用期基本工资2000，提成按最低的1‰计算，自己卖了8套房子，怎么也有16000多的提成，刨去房租和生活成本，每月还能攒6000，这样的成绩丁子孞甚为满意。知恩图报，还计划一拿到钱就请蒋凌灵吃顿饭或者送她一份厚礼，早日把她的人情给偿还了。
怀揣着自己的小窃喜，丁子孞脚步轻快，只是到了财务才发现结果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她只领到了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加班费和一些正式员工才享受的房租补贴、交通费、伙食补助、通讯费等。还被特意强调这些补助是蒋凌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为她争取的。
“那我想问一下，我的提成是怎么算的？”咽下心中的不快，丁子孞决定问个明白。
“你们组长说，你在试用期，还没有独立签订合同的权利，所以你的每一期合同都是她签的字，这样我们都把提成打给她了。她会按照你们组的惯例给你的，不过说实话每个组的具体情况都不同的。”
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已经想到了明确的走向，丁子孞还是拉不下脸去找蒋凌灵问询，她本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但关乎自己的收入她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于是她找了程风商量。
“姐，怪我了，怪我了，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记了，这娘们儿在这儿等着呢。新人试用期签单是得组长签字，提成算两人共同的，而且本着挖掘人才、鼓励新人、奖励组长的原则，如果新人优秀业绩出众，组长还会得到额外的奖金。只是有的组长比较大方，会如数分一半给新人，有的也会克扣一些，极少有人会分文不给的。而新人即便觉得吃亏了，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他们一般也会忍气吞声，毕竟转正后福利待遇什么的还挺诱人的。这蒋凌灵绝对是最后一种，是那种吃了肉喝了汤还不吐骨头的。我要早点提醒你，咱早早的跟她约定好，就会主动一些，现在真的被动了。但是不能便宜了小人，姐，咱找她要去。”
果不其然，透过寥寥几句话丁子孞已经明白蒋凌灵没有给她分钱的意思。
“子孞，你都不知道为了你的事儿我跑领导那里多少趟，废了多少口舌才帮你争取来了补助，别人想都别想的。”
“房子的客户是你接待的不假，但合同是我签订的，后期手续都是我完善的。所有新人都是一样的，试用期主要是以学习和熟悉业务为主。等转了正，一切待遇就跟正式员工一样了。”
“你放心，等你转了正我会介绍你去卖别墅，那里的提成会更高的，你到时可就看不上我们的这点儿小钱了。”
“蒋凌灵，你要不要点儿脸了，没你这么干的？别的组长怎么也知道分享，你这意思是你连骨头渣儿都嚼嚼吃了，你都不怕咯死你。再说了，您要个补助还用得着费劲儿？胸口拉低一些，坐坐大腿，排排骚气，不就手到擒来了。别欺负我姐好说话，老老实实的把钱给我吐出来，不然我也不怕弄个人尽皆知的，只要你觉得你的演技还能撑得住大众的审评。”丁子孞默不作声，但是程风却爆发了。
“子孞，咱们是同学是好姐妹，我怎么会故意不给你呢？咱们组历来都是这样的，没想到，你会这么计较。”蒋凌灵知道跟程风硬碰她占不到便宜，便把矛头对准了丁子孞。
“不是我计较，你知道我做人喜欢一是一二是二，怎么也得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按住还要继续开撕的程风，丁子孞决定自己处理。只是她已经很难再客客气气，话语里透露的尽是不屑，眼神凌厉直插心底。
“既然你说了，都是同学，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最近在买房，钱到账已经转给我男朋友了。要不你给我个账号，我回去凑凑，过两天打给你。”看着丁子孞的眼睛，蒋凌灵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什么，从大学时候她就特别害怕看丁子孞的眼睛，她的眼神澄亮澄亮，很干净，很清澈，很深邃，充满了冷傲、决绝和无所畏惧。
“好的。”丁子孞的回应只有两个字。拉着意犹未尽的程风，他们转身离开。到了无人的地方，她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算了程风，事情是什么情况你应该看的很清楚了。这种人是没有底线的。我本想大大方方的跟她说我不要了，全当她给我介绍工作的中介费，但是我今天故意不说，我就等她两天，或者等她一周，然后咱们找个机会，大庭广众的，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再说。省得到时候咱们要不到钱还得落她胡乱编排。”
“姐，钱是小，但是便宜了这个婊子真他妈的让人窝火。你说的对，她要是真把钱吐出来，就她那棉裤腰子嘴，一定会说你不顾同学情谊，本来就是要给你的钱，你却一直催来催去。一定会把她平常对你那点儿哗众取宠的好再放大十倍。”所谓知己知彼，论对蒋凌灵的了解，还是丁子孞更深入一些，她的话自然合情合理。
于是，一周之后，程风和丁子孞一起演了一出好戏。选在人多的场所，他们火力全开，矛头对准了蒋凌灵。
“蒋组长，子孞姐的钱您怎么还没有给她打过去啊。”程风故意斗鸡一般的大声质问，故意扬高声调，引来众人旁观。
“哎，不好意思啊程风，我都忘记告诉你了，凌灵最近因为买房手头紧张，这钱我就不要了。人家凌灵帮我介绍了这么好一份儿工作，我也没感谢过她，全当是中介费和感谢费了，一码归一码，亲姐妹也得明算账呢。何况这一个月来她对我照顾有加，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饮水思源，知恩图报，我可不能仗着我们是同学就失了礼数了。”丁子孞美目流盼，一番话说的知恩就理、豪爽大度，更表明了两不相欠的干脆利落。
看着丁子孞落落大方的姿态，蒋凌灵像吃了苍蝇般难受。明明自己得到了实惠的，却感觉甚不光彩，偏偏还辩无可辩，浑身都不自在，有种被当众卸妆的难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