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京城的城门都是在每天的辰时开启,而皇华驿的三等驿卒王小帅,跟随着五十一辆马车行至京城南城门下的时候,刚好是辰时二刻,此时,天色已经大白,在南城门下方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客商进进出出。
负责把守南城门的这名百户,名字叫魏成亮,三十出头的年纪,是皇宫大内总管魏宗贤认下的干儿子。原本魏成亮不姓魏,他本姓张,可是自打攀上了高枝,认了魏宗贤做了干爹,这才改姓了魏,是个数典忘祖的反面典型。
这个魏百户,面对过往的客商和老百姓,看到他们携带了一些特别显眼值钱的东西,肯定都要盘剥一番的,光是每天靠着这个城门搜刮的民脂民膏都达到了数百两银子之多。
此时的大名朝,不仅国库空虚,而且,官吏贪污腐化蔚然成风,这个把守南城门的魏百户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官巨贪”案例。
等到兵部衙门的侍卫长石虎,带领着上百名士兵押送着五十多辆马车,行至南城门下的时候,却遭到了魏百户的横加阻拦。
“停车,停车,赶紧停车。”魏百户带领着十几名士兵,上前拦下了头一辆由王小帅和石虎乘坐的空置马车之后,非常蛮横无理地大声喊道。
紧接着,前后衔接的这五十一辆马车统统停下来以后,魏百户大模大样地走到了排在最前头的那辆空闲的马车前,冲着坐在马车上的王小帅和石虎,颐指气使地问询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这么多辆的马车,上面载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出城门这是要干什么去?你们有离京的文书吗,赶紧拿来让大爷我过目一下?”
坐在马车前头左侧的石虎,当即就下了车来,站定在魏百户的身前,从他的腰间解下来随身携带的腰牌,递到了魏百户的面前,怒目圆睁地回应道:“好大的胆子,你区区一个百户,竟敢在本千户面前如此地放肆,真是岂有此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地看一看,本千户是兵部衙门的侍卫长,今个儿早上奉兵部尚书徐大人之命,运送一批粮草出城,切莫耽误了军机,赶紧放行,否则的话,你小小的百户担不起这个责任。”
斜睨了一眼石虎手上拿着的腰牌之后,魏百户并没有搭话,突然发现在他面前的这几十辆马车,跟他平时所见到的马车有很大的不同,顿时,引起了他的好奇之心。
平时他所见到的马车,几乎都是两只车轮,而且,车轮也都是木材或者他铁石制造而成,可是,今个儿,他却发现这几十辆马车,竟然无一例外都是四只车轮,而且,每只车轮外面都包裹了一层皮质的东西,而且,车条也非常细,比平时使用的竹筷还要细。
围绕着第一辆马车转了一圈之后,魏百户就重新回到了原点,这才抬起头来,用颇不以为然地口吻,对站在他身前的石虎,揶揄道:“在兵部衙门当差就是牛啊,小小年纪就被徐尚书提拔为了千户吗,真是年轻有为呐!
“你是千户又如何,我方才不是说过了,拿来你们兵部衙门的离京文书让我过目,待我确认了之后,你们才可以从我把守的城门离开。否则的话,你们所有人么都出了城。别说你一个千户了,就是你们兵部衙门的徐尚书徐大人亲自前来,没有离京的公文,也别想出城。”
这个魏百户如此地嚣张跋扈,当然是因为在他的背后,由担任皇宫大内总管的魏宗贤撑腰,而魏宗贤又被朝廷文武百官们尊称为“九千岁”,统领卫戍皇城的上直二十六卫亲军,担任亲军都指挥使司的官职,在京城之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兵部尚书徐远谋,则是五军都督府,统领中军、左军、右军、前军、后军五军都督府,负责整个京城的防务,可是,魏宗贤凭借着是大名朝先帝册封的顾命大臣,当今的皇帝刚刚登基才一年有余,面对权倾朝野的魏宗贤是敢怒而不敢言。
原本看守京城东、南、西、北四面城门的士兵,都应该归五军都督府,也就是兵部管辖和统领,可是,在一年多前,趁着先帝驾崩之际,魏宗贤找了一个新帝立足未稳的借口,派遣上直二十六卫亲军的四名百户,分别接管了京城的东、南、西、北四面城门。
而此前在上直二十六卫亲军担任百户的魏成亮,就被魏宗贤安排负责把守京城南城门,每个月从南城门过往百姓和客商的数百两银子,绝大部分都进入到了魏宗贤的腰包。
所以说,在兵部衙门当差的石虎,即便是担任兵部衙门的侍卫长,又被兵部尚书徐媛某封了千户,可是面对着魏成亮这个百户的刁难,他也不敢有过激的行为和举动。
把腰牌重新系在腰带上以后,强忍着怒气的石虎,从袖口里面掏出来兵部衙门的官文,单手递到了魏成亮的面前,用带着急切的口吻,催促着说道:“你不是要看兵部衙门的官文么,你拿去赶紧去看。看完了以后,快些房屋我们离城,军情十万火急,一刻的功夫都耽误不得。”
从石虎的手中接过定睛一瞧,魏成亮发现果然是兵部衙门的官文,上面不仅有兵部衙门的官印,上面所载内容虽说语焉不详,却载明了是奉了当今皇上之命,责成兵部衙门、会同馆和皇华驿,运送一批粮草。途经的官府衙门务必予以放行,若是贻误了军机,格杀勿论。
看完了以后,魏成亮把兵部衙门的官文送还给了石虎,并且,大声地对坐在他左右两侧的十几名士兵,吩咐道:“这是兵部衙门的马车,赶紧都闪开,放行!”
只待魏成亮的话音刚一落,石虎把官文重新收回到了他的袖中,重新坐上了马车,吩咐驱赶这五十一辆马车的马夫们赶紧赶路出城。
就这样,这五十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通过京城的南城门出了成,由于当世的人,从未见到过四轮马车,而且,造型也跟他们平时见到的二轮马车有些迥异,在他们行进的过程当中,吸引了不少过往的路人驻足旁观,啧啧称奇。
站在京城南城门前的魏成亮,目送着兵部衙门的这五十一辆马车行远了以后,他有些气馁地叹了一口气道:今个儿,算你们走运,你们弱不是奉了当今皇上之命押运粮草出城,我非得在这里让你们在南城门苦等个把时辰才放行,好给你们兵部衙门一点儿颜色看看。
作为魏宗贤众多干儿子当中的一个,魏成亮方才对石虎进行了一番刁难和故意找茬,倒不是他跟石虎有什么过节,完全是为了他的干爹魏宗贤出气。
说来话长,自打在一年多前,大名朝的先帝驾崩,先帝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同胞的兄弟,多年之前,在大名朝推行所谓的改革和新政,触犯了魏宗贤为首一众“阉党”党羽的利益
由于先帝是由魏宗贤从小带到大,在私下的场合,先帝都尊称魏宗贤为“义父”,在很多朝廷的重大事项方面,都会听信魏宗贤的谗言,在位当政期间杀害了不少朝廷忠良之臣。
权倾朝野的魏宗贤,就以先帝的同胞兄弟小王爷,想要通过改革朝政,笼络朝廷文武百官,进而对常年卧在病榻上的先帝取而代之,并且还要铲除先帝非常倚重和信赖的魏宗贤本人,这让先帝对自己的同胞兄弟起了疑心。
五年之前,这位王爷就被贬谪到了南岭地区,册封为南岭王,可谁知道,四年之后,没有活到四十岁的先帝就病故驾崩,作为先帝同胞兄弟,南岭王顺理成章成为了新一任的大名朝皇帝。
为了保持住自己的权势,魏宗贤伪造了一份遗照,以先帝的名义册封自己为顾命大臣,而立足未稳的新帝,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册封了魏宗贤为魏王,让一个太监成为王爷,也算是破了天荒。
作为改革派代表人物之一的徐远谋,在新帝是南岭王的时候,就是南岭王府的重要幕僚,也是当时南岭王的左右手,南岭王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徐远谋自然也成为了朝廷重臣,出任兵部尚书,以及兼任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几乎是达到了跟魏宗贤平起平坐的程度。
自打徐远谋担任兵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之后,就一直对中军、左军、右军、前军、后军进行改革,不断地练兵,还增设了神机营,严重威胁道了魏宗贤在朝廷的地位。
所以说,作为“阉党”党羽之一的魏成亮,但凡是见到了在兵部雁门当差的官吏,都让他看不顺眼,方才,对石虎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出了城门以后,行走在官道上的这五十一辆马车,花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行驶了足足有六十里地的路程,经过王小帅改良之后的四轮马车,行进的速度地如此之快,让负责押运粮草的士兵们无不感到惊讶。
恰好在距离京城六十里地的官道旁边,有一座驿站,王小帅就吩咐押运粮草的士兵们,去往这个驿站歇息一会儿再赶路,他们喝喝水解解渴,同时,也给拉车的马匹们喂喂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