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峰依旧仙雾缭绕,却已经人去山空。正值早春,满山遍野的桃花点缀在一望无际的嫩绿之中。
霜露守丧三年期满,前几日下山置办生活的必需品。听说皇城已经对天山正是宣战。各路修士集结天山,准备一举拿下张旭统。当然,张氏王朝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就推翻的,但是,修士们坚信擒贼先擒王,且,他们有内应。
霜露受寒月影响,本来,他不欲参与天山大军,心有志,一人也可成事。而且,他觉得,有些恩怨,躲在心里,是时候将那些不安解决了。
一人一剑一心事,向着皇城出发了。
而皇城里,豪门达富,该办席还办席该听戏还听戏,就算兵临城外,大多数都京城达富还是事不关己,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不管什么人当政,只要有钱,就可以破财免灾!殚精竭虑是一天,生活照旧也是一天,何必自找烦恼。”
城郊张梵安郡主的粥蓬还是在那里,从来没有变过。粥蓬接待四方百姓,不接兵士罪人。
小曦,除了生产前两个月和坐月子的一个月,几乎每天都会去粥蓬照料。现在,除了梵安,旁人只称她张夫人,人人敬佩却又心狠手辣的张夫人。
这天,小曦刚从粥蓬那里回来就去了金麦村的行府。此时,她和张珏也把家搬到了城外,只是知梵安道喜静,而他们的女儿张悦英又生性活泼。于是他们就住在离行府大约一里路的地方。
小曦和悦英坐着两架马车到行府门口,就听到了悠扬的琴声。梵安盘腿坐在六色花海中,旁边有一些开着粉红色小花的桃树,整个画面安静祥和,不禁让人想到世外桃源。
悦英已经快三岁,可以模模糊糊地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和咿咿呀呀地表达一些意思。
她本来很安静,她突然对小曦说:“娘亲……姑姑……”
小曦笑着抱起她,道:“对,是姑姑在抚琴。听娘亲的,待会儿咱们不打扰姑姑,等她弹完曲子,再叫她,可好?”
“好!”悦英一边回答一边点着头,她那肉乎乎的小手也跟着动了。两只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小曦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都化了。
下了马车,小曦和悦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开满花的桃树下,可儿见了她们,上来行礼并表示要去叫梵安,小曦制止了她,轻轻地握着悦英的手站在桃树下。
梵安弹完了一曲,小曦拉着悦英走过去,满脸微笑,道:“郡主!”她拉着悦英走近,又说:“猜猜今天谁来了?”说完放开悦英的手,轻轻说一声:“去吧!”悦英跑过去,叫着:“姑姑!”梵安将古琴放在旁边,抱起悦英站起来。梵安嘴角上扬着,问:“悦英风寒好了吗?姑姑抱着都瘦了,待会儿多吃一些!”
“好!”
梵安包着悦英往行府走去,小曦仅仅跟在梵安后面,还时不时提醒着:“郡主,小心!”
悦英很乖巧,虽然自己用筷子都不利索,还会夹菜给梵安,也有把菜夹到另一碗菜里的。
小曦没有交过她这些,还觉得有些不妥,便责备:“悦英,好好吃饭!看看你,这菜都成了大杂烩了!”
梵安道:“无碍!悦英高兴就好!”
“郡主!看看你,都要把悦英宠坏了!”
“哦!是吗?悦英,宠坏了吗?”
“不坏!嘻嘻!”悦英看着梵安,嘻嘻地笑起来。小曦对着悦英做了一个无奈地表情,悦英都没有看她。
饭吃好了,可儿带着悦英玩去了,小曦和梵安还坐在收了碗筷的桌子旁。小曦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故意弄出一点声音,引梵安注意。
“这是什么?”梵安问。
小曦将盒子的盖子拿开,道:“郡主摸摸看!”
梵安将手伸进盒子里,摸到的是一条鞭子,这熟悉的感觉,是……
“碎金鞭!”梵安说出。
“正是。”
梵安将手缩回,缓了一下,道:“告诉张珏,碎金鞭,我不会再用了!”原来,之前张珏找过她,说是要把碎金鞭还给她,防身。虽然他和楚王已经把行府的护卫增加了三倍。梵安不想再碰它,因为,它太脏!每一寸都沾满了鲜血。
小曦解释:“郡主,您就留下吧!如今形式危急……”
“好吧!就留着吧!”梵安想:既然他们要求,那便留着就是。用不用,在我。
梵安又问:“现下形式如何?”
“我军和天山的那群乌合之众在梵城附近僵持不下。看来,他们只是虚张声势,不敢前进,有殿下在,对峙几日,自会乖乖投降。”
梵安听到梵城,便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不知他会不会……”
“郡主,所谓何事?”
“哦!不知还有什么事?”
“还有就是……”她们聊了一会儿,又和悦英一起玩耍了一会儿,小曦就带着悦英回去了。
次日,梵安正听着可儿念云游诗人张浮的诗,太平象四首:“
太平象·伶人
千人慕,万客赞。红脂碾玑容。
生太平,身不平。珠泪覆玉颊。
太平象·浴血归
二郎再,闻风惧。雄意戍塞北。
既不惑,归霜台。赢得憩安年。
太平象·迟暮
年十六,出乡关。沙场欲封侯。
身未亡,心先死。吾意终不属。
太平象·罪妇言
喜豆蔻,莫愁运。意可鸳鸯羡。
三载盈,龙凤降。易女度孀日。”
听完这些,梵安一声嗤笑,道:“皇兄还真是怕人说真事啊!这些,张浮不在世上就可以不为世人所知?”
可儿见梵安又在说一些触犯王权的话,提醒她:“郡主!不可说。”
正此时,有人报:“皇后娘娘驾到!”
梵安收起笑容,示意可儿扶自己出去接见皇后。可儿扶着她出去。
一见到她,皇后就很亲切地道:“妹妹可好些了?”
梵安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回答:“劳烦皇嫂挂念,梵安一切安好!不知皇室驾到,梵安惶恐!”
“一家人,有什么的?”
梵安心里也略知一二,皇后日理万机,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昨日小曦也说过了,因为张旭楚见了太平象四首诗,一气之下将张浮斩首,朝中有人规劝他说是张浮也是曾经做过尚书的皇亲贵胄,至少应该先交有司定其罪责。这一席话激怒了他,这些年来,内忧外患,楚王南征北战,安内攘外,深得民心,本来就让他有些担忧。而那些规劝之臣,大多以楚王马首是瞻,于是又杀了几个大臣。这让楚王怒了,他在梵城留了大量的天山战俘,还扣下了张旭统派去的传信使。趁着现在人们还不知道他们内部有些不和,张旭统想快速解决。
皇后坐定,随意地寒暄了几句,便道:“梵安,想必也听说了张浮之事吧!”
“略有耳闻!”
“我也不卖关子了。现在陛下和二弟正冷战,日子久了,总是会影响士气的。”
梵安微微一笑,道:“他们不也是经常闹矛盾吗?过几日自然就好了,皇嫂不必担忧。”
皇后也微微一笑,努力不让自己的焦急表现出来,依然优雅。道:“也是,只是……现下乃特殊时期。不是他们闹矛盾的时候。二弟最宠梵安妹妹你了,你修书一封,或许会有用。”
“既然皇嫂都说了,梵安这就写信。不过,二哥脾气向来古怪……”
她们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皇后便回皇宫了。梵安给楚王写的那一封信,也不过是一些劝他顾全大局的口水话。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楚王此举就是警告张旭统。而张旭统,也不是杀伐不过脑的昏君,只不过是见楚王威胁越来越大,想削一削他的锐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