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霜露的悉心照顾之下,梵安的病好得很快,几日后便可以下床了。
他们就这样很和谐地相处着,霜露除了在药房就是和梵安一起抚琴谈道。梵安不爱听道义,梵安不爱听道义,她只是喜欢听霜露的声音。有时她竟不觉得那次的遭遇是一个不幸的事,若非如此,霜露也不肯完全卸下伪装。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段忠奴蛊未消的日子,之后一切都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没有伤了寒月,圣菪灵没有交给她那样东西……
这天,梵安像往常一样在可儿的呼唤声中醒来,竟然睁开了眼。见到了纱帐,然后连忙起来,看到了一个行府丫鬟打扮的女孩,看起来成熟稳重。她光脚站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往外望去,透过敞开的窗子,看见了那棵结满桃子的桃树。
可儿洗了洗脸巾,转身看见梵安好像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惊愕了。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把洗脸巾放在梵安的手上,道:“郡主,洗脸。”那个熟悉的声音就是眼前这个女孩发出的,她盯着她,手里捏着洗脸巾。可儿看她呆呆地站着,问:“郡主?”
她反应过来,收回目光又洗了脸。可儿接了洗脸巾,可儿又问:“郡主,你……可以看见了?”
梵安想:要是他知道我的视力回复了,会不会……又走了……
虽然现在她和霜露的关系很融洽,但是他曾经有言:治好了她的双目他就走。她好不容易才盼来了这样的局面,她不想让任何的事情来破坏现在……“郡主?”可儿的声音将她拉回来,她让双目看起来无神,然后回答:“并未!”
可儿疑惑地看了一眼,但也没有什么证据,只得抬了水出去了。她转身拿了白绸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不一会儿,霜露进来了。双目失明的这几年,她的听力倒是越发灵敏了,甚至可以听出每个重要的人的脚步声。
她走到窗前的地席旁坐下,向着霜露的方向,道:“你来了?”
霜露走过来,坐下,看着她,问:“今日有无异常?”梵安摇摇头,回答:“并未!”霜露便把身体前倾,解下梵安眼上的白绸,道:“睁开眼!”梵安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表情。不知不觉地,眼眶忽然湿润了。
“看得见吗?”她听到霜露这样问,又故意让眼睛看起来无神。回答:“漆黑一片!”
霜露看了她一眼,道:“想来就这两日了。”梵安只是点点头,还偷偷再看了霜露一眼。霜露又把梵安的眼睛蒙上了。
不一会儿,可儿来叫梵安,说是皇后来了。梵安让可儿扶着自己去会客厅。
梵安一跨进会客厅的门槛,可儿就扶着她到皇后面前,并且提醒她:“郡主,皇后娘娘已经等候些时候了。”
梵安当然知道皇后为什么来,张珏也告诉过她,那夜的黑衣人就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圣菪灵才交给她储皇策书,这个皇后一向稳重,这次这么着急,想来是急着要那东西了。
梵安行了一个礼,道:“皇嫂久等!”
皇后满脸笑容地,道:“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来那位医者医术不错!”
“劳挂念!已经恢复了许多。”
“那些刺客……张将军想来已经说过了。”
梵安也微扬嘴角,回答:“皇仓里还会有几只老鼠呢?后宫佳丽三千人,皇嫂也是辛苦了。”
此时,皇后已经示意所有人出去了。可儿与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对视一眼,然后出去了。
“那妖姬已经处置了,只是……”皇后停顿了一下,道:“无风不起浪,想来是你这府里有什么不该有的祸根。不如将那祸根交给我,也可为你免去许多祸事。”
梵安道:“我这府中,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宫中人稀罕的东西。”
皇后冷笑一声,用一贯威胁的语气,道:“怎么说,你是不肯给我咯!”
“不是不肯,实在是我这府里除了桃树根,再无别物。”
皇后拍了桌子,很生气地站起来,道:“那你要好好想想,想想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你忘了。”说完皇后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可儿进来,很担心地问:“郡主,皇后娘娘怎么了?”
梵安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说出什么,因为她也听张珏说过府中应该还有皇后的眼线,那个小厨娘只是一颗弃子。“不知,想来是天气炎热,皇嫂也容易急躁吧!”
可儿明显地听出了敷衍,也不再往下问。
她由可儿扶着往外走,她说想去外面看看,可儿便把她扶出去。她们来到花海中间,看见了那棵最大的大青树上的秋千。便对可儿道:“去秋千那里吧!”可儿便把她送到秋千那里。
可儿将她扶到秋千上,她说了一句想一个人静一静就把可儿打发走了。她抬头,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六色小花和点缀在其中的硕果累累的桃树,还有那云高雾薄的天空。
那天空就像是她此时的心情,如果没有那一点薄雾就晴空万里了。不远处,霜露就站在一棵桃树下,看着梵安轻轻地荡着秋千。他想:她若是看得见这满山的花海就更好了。
霜露不自禁地向着梵安走去,可儿见了,也就进去了。
梵安听出了他的脚步声,问:“巨鹿峰那些桃树结果了吗?”
霜露回答:“结了。”
“你看看,周围可有人?”霜露看了看,道:“无人!”
梵安从秋千上下来,走到霜露面前,道:“我还有一事相求!”霜露看了一眼她,抬起手想去拨弄她那被微风吹乱的鬓发,思索一番又放下了。问:“何事?”
梵安道:“我的寝室床上有一暗格,里面的东西。若我……”梵安不想说出那个假设,但覆水难收,道:“若我遇不测,把里面的东西交给我二哥。”
“不……”霜露本来想说的是:不许胡言!但话出口却成了:“待你双目恢复我便要走,等不到。”
梵安激动起来,但是说不出叫他不要走的话,便说:“此事滋事体大,除了你,我不知该交付给谁才安全。”
霜露不说话,然后走了。霜露是气她把自己都身后事都交代了,梵安却误以为他还是不想插手此等事情。
听今天皇后的语气,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了那张图杀光行府之人。至于二哥,想救一个人可能心力交瘁仍回天乏术,可要杀一个人,甚至一群人,理由随口就是,以前的她不就是这样吗?
而且,那张图里不只有北国先祖的无数宝藏,更是北国人民的安定,无数将士的生命。
原来,她从圣菪灵那里得知,以皇后为代表的一派北国外戚最终的目的是向外扩张,若是北国发兵,无疑是内忧外患。虽然张旭统的统治昏庸无道,至少现在的人民不是别国奴隶,而且……还有二哥……
梵安又坐回秋千上,霜露就在行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远远地望着梵安。忽然,一队人马过来,他仔细一看那个带头的男子,是张珏。
她身后有一辆马车,里面是小曦和悦英。
马车走近,张珏下马,霜露就在那里站着,小曦和悦英向着梵安的方向去了。张珏走过去,对霜露行了一个拱手礼,道:“医者可否借一步说话?”然后二人便向着花海的另一边走去。
比较远离了人群,张珏道:“那日之事,多谢!”说着便向霜露行了一礼,霜露颔首示意。
张珏又说:“皇后为人心狠手辣,还望你多加注意!”霜露点点头,其实他不说霜露也不会让梵安遭遇不测的,刚才梵安说出那个莫名其妙的请求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想的。
在树下,悦英已经坐到了秋千上,小曦亲自在后面推着她们。
“姑姑,你的脚不痛了吗?”
“姑姑的脚不痛了!”
“悦英长大了也要学使鞭子,像姑姑一样!”
“好!”梵安无法拒绝悦英。小曦一脸慈祥地看着她们,这个刚刚解决了上次查府的王捕快和两个百姓的女子,此时完全收起了她的锋芒。
也许,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杀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