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栗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个清吧的老板是怎么想的。
本以为昨天请那个歌手来唱了一晚上同一首歌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今晚还要更奇怪。
“不敢回看、左顾右盼的暗自喜欢……”
阿栗一推门进来就看了一眼昨晚的驻唱歌手,这次她倒是没有唱《小幸运》。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位歌手也刚好看向她,四目相对,伊夏反应很快,唱着歌淡淡的冲唐念笑了笑,就又飞快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阿栗又看了她一眼,便也坐到了自己常坐的那个位子上。
“一杯竹。”
“低头呢喃、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略清扬欢快一些的节奏让清吧的气氛似乎都快了不少,不再是平时那副安静优雅舒缓的样子。
BAMBOO基本是由雪莉酒苦艾酒以及微凉的苦精调配而成的。
要说这杯酒的有趣之处,大概就在于,这杯酒是一位M国调酒师在R本横滨创作出来的酒。
许牧分别把比例为二比一的雪莉酒和苦艾酒倒入调酒杯中,又加入了少量的苦精。
接下来摇匀就完成了。
许牧忍不住随意找话道:“这杯酒其实很不错的。”
“哪位调酒师会说酒差啊。”
许牧愣了愣后勾起一丝笑容:“也对,对于我们来说,每一杯酒都像是自己的孩子,哪会有不喜欢呢。”
“是啊,没有父母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吧。”阿栗看着平滑到反着头顶灯光的桌面,眼神有些飘忽,语气也不像是赞同,倒更像是随意又不上心的回应。
还真的就有父母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呢。
“纵容着任性的随意的放肆的轻易的、将所有欢脱倾翻……”
许牧把摇好的酒接住滤冰器倒入酒杯中:“阿栗,你快要过生日了吧?”
阿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好像是呢。每天都是一样的重复的,我都快要忘记了,你真够朋友,居然还帮我记着呢。”
许牧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把调好的鸡尾酒递给了阿栗。
他又怎么会不记得呢?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阿栗点了一杯椰林飘香,不大的杯量,却是足足喝了好久好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阿栗似乎还难得地续了第二杯——同样也是椰林飘香。
一直到十二点钟她才起身,那大概是她在这儿待的最久的几次之一了。
“许牧,昨天是我生日,哦,不对,是昨天。”
他还记得,那天阿栗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五十九分跳到零点,突然淡淡地笑了。
“许牧?”
“嗯。”
“上班时间跟来的客人聊着天都能走神,小心我举报你扣你工资。”阿栗两手撑着下巴,酒杯放在自己的左手边,开玩笑般地说着。
许牧无所谓地耸耸肩:“举报去吧。我们老板很好的,他说一个月之内不管什么原因被举报三次才会扣工资。”
“那我就去举报你三次,反正我最近想休息,闲的很。”
许牧丝毫不慌,眼底尽是戏虐:“我们老板也想到了,必须是三个不同的人举报才行。你要是去第二次的话……估计就会被当成恶意举报了。”
吃了瘪的阿栗点点头,了然道:“我可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这儿不原因换个地方工作了。”
待遇好客人少工资高环境好有朋友,至少,许牧暂时是不想放弃这份工作。
“不应该舍弃了死心了放手了断念了无可奈何不耐烦……”
一曲毕,伊夏装作无比专业的样子随意拨弄了一下琴弦,也不在乎是不是真的好听真的有水准。
竹的气味闻起来比较复杂,雪莉酒的甜味,苦艾酒的神秘感,苦精的苦味,再加上杯口处柠檬的酸甜水果味,像是生活中的千姿百态喜怒哀乐交织在一起。
但是一口喝下去,就立刻打破了闻到这杯酒时的所有幻想——它的味道却是干净利落,简单纯粹的,甚至有人喝过之后形容说,就像是快刀割过竹子的快感。
当然,这跟竹这个名字的由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嗨。我是伊夏。伊人的伊,夏天的夏。”
阿栗扭头看着自来熟地坐到她旁边穿着一身朋克装的伊夏,点点头礼貌道:“你好。阿栗。”
伊夏刚想招过许牧点杯酒,又想起自己酒量不怎么样,生怕自己喝两口就说漏嘴把家底都说出来,便舔了舔嘴唇,抑制住了点酒喝的念头。
许牧已经走了过来:“你要点什么?”
“嗯……给我拿一罐可乐吧。”
“我们这儿没有可乐。”
因为这家清吧里来的大多是借酒消愁的年轻人和坐下聊生意聊家常的中年人,一年里也没有几回有人点可乐,许牧干脆把这些饮料给撤了。
看到女孩子一脸遗憾的表情,许牧有些于心不忍,补充道:“不过我们有茶。”
“那……冰红茶有吗?”
想到是老板亲自带来的人,许牧压住了心底把她赶出去的冲动,耐着性子回答:“没有。冰红茶属于饮料。长岛冰茶倒是有,您要吗?”
伊夏连忙摆手:“不了不了,碧螺春吧,这个总有吧?”
“有的。”许牧长舒了一口气。
“你经常来吗?我来了两次看到你两次。”
对于这个女孩子,阿栗察觉到她没有任何恶意,只不过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故意接近她。
阿栗语气温柔了一些:“经常来。晚上会来喝一杯。你呢?应该还是大学生吧?怎么来这儿唱歌呢?”
说着,阿栗视线若有若无地看着伊夏背着的小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某大牌出的限量款,却被这个女生随意地背在身上,没有刻意炫耀,也没有刻意爱护。
伊夏耸了耸肩:“就是喜欢啊。我喜欢唱歌。诶,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还算过关吗?”
眼前的人就像个眨着眼睛求夸奖的小孩子。
阿栗的声音更加柔和了:“很好听啊。”
考虑到才第一次聊天,伊夏虽然心底很喜欢阿栗,却也不敢贸然抛出“顾景知”这个话题,总怕会引起阿栗反感。
而阿栗虽然心底疑惑,却因为伊夏一直不断地抛出新话题,始终找不到机会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
“念念,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了。”
“好好好,等我五分钟,我马上下去。”说着,唐念就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收拾东西。
顾景知两手敲着方向盘,一点儿也不着急——既然唐念说是五分钟,那就一定是五分钟。
果然,五分半钟,唐念拎着一个小包下来了。
路上,顾景知一边开车,一边跟唐念聊着天,话题有意无意间不断倾向唐念家里的情况:“念念,伯父他还好吧?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整天焦头烂额的?”
唐念想到昨天晚上凌晨一点多起来上厕所时,爸爸书房里还隐约露出灯光的场景,不由皱了皱眉。
不过不等顾景知发现,唐念就笑着道:“别担心,没什么问题的,我爸他不用我们提醒,自己就特别珍惜身体。”
“那就好。”
顾景知紧抿着嘴唇,心里却是满满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