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星河不出意外地被送到了医院。
伯恩踢的这一脚断送了他两根肋骨,然后他就作为伤者被闻讯赶来的警署势力送到了南平市中心医院进行治疗。
断骨本是一种非常重的伤,就在医生都打算给他做手术打石膏的时候,护士却无意间惊奇地发现他的伤势愈合了。
事实上,作为星辰剑剑主的他,身上所充斥的大量的星辉,能够帮助他愈合大部分的伤势。因此风星河的断骨就在他被送到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就自行恢复了。
不过,这种事情在栖居地中却是十分常见,因为人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部分辐射,而在这种辐射的催生下,一部分人身体的自愈能力突破了上限,进入了一个超越正常水平的层次。这样的患者不止风星河一个。因此,当发现手术不必要进行下去之后,风星河就被推出手术室,安置在某一间病房里。
期间,有几个警察来过这里取证,但因为风星河没有苏醒,他们就先行离去了。
虽然处于昏迷状态,基本无法动弹,但风星河的“星辰之瞳”却能够自如地运行。因此当他睁开眼恢复意识的那一刻,星辰之瞳把在他昏迷期间所收集的信息传递给了他。
于是,只见风星河在从病床上做起来的那一刹那,稍微愣了几秒钟。随后,他就再次与现实接轨。
映入眼帘的是病床边上坐着的一个年轻人,风衣未脱,帽子仍在头上,看来是刚刚来到这里坐下,时候未长。
看到风星河那一点也不惊讶的目光,年轻人很明显是习惯了这一点,他叹了口气,摘下鸭舌帽,苦笑道:“你总是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
“你还不是一样,总是把自己搞的疲惫不堪。”风星河盯着后者的黑眼圈,哈哈大笑道。
“彼此彼此。”
这年轻人正是张舜。现在,他正在南平市一家研究机构工作。在战前,张舜就在南平市修完了他的博士学位,成为了弗多历史上最为年轻的生物工程博士。而在战后的五年里,他除了平时在一家医药类研究所中工作以外,一并钻研了工程设计专业。现在的张舜致力于研制医疗用外骨骼,用于帮助那些在战争中失去肢体的人。
“你瞧,我本来为你准备了这个的,但现在看来似乎用不上了呢。”
张舜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提箱,将它放在风星河的床边上。
“这是什么?”风星河皱着眉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放着两条非常奇怪的条状物,看起来像是腿部外骨骼,但又有些锋利。在条状物的末端,还有着两团棕色的不停蠕动的物体,看起来好像是活物一样。
“外骨骼技术有突破了?”他惊讶地问张舜,并捧起了其中一条“腿”。
这根腿没有脚掌结构,一面开锋,像一把利剑。风星河想象着它穿戴在腿部的情形,活脱脱像一个圆规人。
“先前在南平市外水厂里被你击败的‘贤者之刺’被我找到了。我将他的心脏提取出来打碎,由此提取出了他的能力‘Ability’,应用于这一副外骨骼之中。”张舜如数家珍地捧着那只腿部外骨骼,笑道:“籍由贤者之刺的能力,我这副外骨骼能够与穿戴者融合,使其变为类似角质层的结构。腿部锋利的刀刃,将会成为比任何利剑都要锋利的存在——它是能造就这样一位战士的外骨骼。”
“关于这一副外骨骼,我给它命名为‘冈格尼尔’。”
“北欧神话之中大神奥丁使用的圣枪吗?还真是有够贴合的名字。所以你把它带到我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想让我砍断双腿,装备上这个外骨骼?”
“不不不不不不。我怎么会乘人之危呢。毕竟,撞上这个东西就意味着一辈子都会以这样的形态生活下去,我可不忍心让我的朋友遭受这样的苦难。”张舜狡黠地一笑,矢口否认。
风星河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把这东西寄存在你这里,让你挑选一个人穿戴。”张舜从他手里接过外骨骼,仔细地放进手提箱里收好。
这时候,他的脸色变得肃然。
“风星河。”他叹了口气,说道。“核辐射使得我们的基因库发生了很大程度的改变,战后‘反B.O.W公约(反生物武器研制公约)’失效,更是让平时在条条框框下做研究的生物学家们的才能得到了解放。现在的栖居地里,至少有不下五家制药研究所,正在研究非医疗使用的生物实验。你今天也见到了吧?那个伯恩.维斯卡。他的尸体,警署已经送往我的研究所解剖检测了。得出的结论,他是某一场生物实验的克隆产物。在他的肩膀上我发现了作为编号的数字‘22’。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克隆实验······难道是说,伯恩.维斯卡只是一个量产型的存在?”
“没错。量产型的存在。生物工程实验优化了‘能力Ability’,拥有从基因层面编写‘能力’。比之我们这些自然生成的能力······强度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你也看到了,只是一个量产型的存在,就几乎将你逼近死路。你可是曾经击杀了太阳十二使徒的存在!”
风星河沉默无语。的确,张舜说的不无道理,如果伯恩真的是非人道主义生物实验所造就的“克隆人”,那么他的存在意义,应当和B.O.W.生物武器相等。这样量产出来的机型威力是在太大,一旦投入栖居地,那么秩序将荡然无存。
而且,根据编号来看,伯恩是第22号实验体,但风星河和张舜都心知肚明,对方绝对不止有22个克隆体。这么庞大的数量,绝不是一家制药研究所能够单独生产出的。在事情的背后,恐怕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推动着什么。
“所以,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战力。”张舜坚定地说道。“我的能力‘风琴手指’,不是什么战斗的能力,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而已。而你一个人独木难支。我们需要新的战力,来守护弗多余下的最后的希望。”
风星河被他说动了,但是,他在犹豫。
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犹豫——他很清楚贤者之刺的能力,那是通过微观层面操控水分而达到对细胞的操控的能力。这也就意味着,一旦穿上这一副外骨骼,恐怕外骨骼的结构将会与那个人的骨骼融为一体,变为类似螳螂一样存在于体外的角质层。
恐怕,那个人一生都要伴随着这幅外骨骼而生活了。这是极为不道德的事情。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把这东西交给你,也是为了········”张舜想再劝导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候,两名穿着警署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其中一位,坐到了风星河的床前,拿出了笔记本,另一位向张舜解释缘由:
“您好先生。我们是南平市警署。请您暂时回避一下,接下来我们需要这位先生配合我们做笔录。”
张舜微微一笑,说道:“无妨,那我再说两句话就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
于是她他对风星河说道:“东西我先放在你这里了,你好好思考一下吧。”
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
长达一个小时的问询结束了。其实警察也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因为咖啡店的监控记录了一切。所谓笔录,不过是走个程序罢了。虽然风星河制造的爆炸损毁了一些咖啡店的财产,但鉴于其是在危险状态下的正当防卫行为,再加上店主玛丽夫人表示不予追究,故而警署也就免了他的民事责任。
办理了出院手续的风星河,一个人走在街上。
三年以前,文泰来过世了,死于辐射造成的白血病。当初的那三位有志青年已经全部离世,而他们的后人,也仅剩下了张舜和风星河。
辐射云当空的核冬季之中,即便是白天,栖居地也是阴沉沉的。这样的天气让风星河的心情也有些压抑。
五年了,他开始想念那位先行离开的红衣少女。他有一点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跟她一起离开这里——但是他内心的理智知道,自己这样的战力,是完全帮不上她的忙的。
听风灵讲述,洛玲珑是一城之主,麾下有超过十万人的子民。他不确定到了那边以后,他是否有资格,有自信待在她的身旁。
所以他狠心留下来,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无法找到星辰剑,就无法前往那边的世界。
现在,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但思念却随着分别的时间愈来愈长,而变得历久弥新。
········
···········
如今的栖居地,人情有够冷漠的。虽然人与人之间尚还有社交上的一点联系,但是在这样物资相对不丰饶的环境之中,慈善基本上是一个连字典里都没有的词语。
玛丽夫人非常热心于慈善——经营一家咖啡店的她,生活上还算过得去。因此她经常用一些多余的食物来帮助过路的客人,并由此心生满足感。但她的丈夫,却十分反感这样无意义的“慈善”。
风星河从医院里出来以后,经过两天的修养,还照旧在店里做工。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担任保安的工作。
莫伊拉在那天的抢劫案中被伯恩用匕首贯穿了心脏。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再也不可能回到这里来工作了——心脏被贯穿,几乎死定了——即便是她还剩下一口气,也需要支付高额的手术费,才能救治。那是无依无靠的莫伊拉根本负担不起的。对于她这样的可怜伤患,最后的结果或许是在病床上直到心跳归零,然后被抬进太平间。或许对于莫伊拉而言那是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