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太阳出来又没，李大牙整个身子瘫软在地，好像有人拿注射器往身体里打柠檬汁，酸啊。
李大牙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狠狠地瞥了眼掉在一旁的黄符，单膝下跪捡起，扯了个粉碎，掷在地上，还不过瘾，又啐口唾沫。
“码的，李爷爷还能被你唬住？”李大牙扶着腰肢躺回床上，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奇怪。”李大牙心里嘟嚷，拿手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妈呀！”谁家小孩挂我家天花板上！
李大牙一个摆子，摔在地上，腕子使劲，撑直上身，愣愣地望着四肢吸在天花板上的青皮小孩。
“咦？你看得见我？”小孩脑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小脸煞白，眼珠全黑，笑意吟吟道。
“妈呀！有鬼！”李大牙失声尖叫，哪还顾得挺得一天一夜的酸痛，跳起身子，踢开房门，夺路而逃。
小孩从房顶跃下，站定在桌案上，好奇地这边摸摸，那边瞅瞅。
李大牙一路狂奔，过街尽巷，直跑得双腿打摆，汗如雨下，方才扶着根电线杆，呼呼喘气。
光顾着跑，倒没记着往哪跑了，李大牙皱眉四望，全是长势良好的稻田，临近傍晚，全然没一个人影。
这家是回不了了，李大牙硬着头皮，顶着夜色继续往前走去，不多会，看见个佝偻身影，在前拄杖，缓缓前行。
“老伯，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李大牙追上前去，拍下老者肩头，略带急色问道。
“后生啊，莫急，这是往生路，你这么年轻也要走吗？”老者停下脚步，仰头问道。
“妈呀！”李大牙一个趔趄，摔坐在地，哭腔就出来了。
“咦，后生崽，你这一身阳气，怎么看得见我的？”老者眼眶空空，燃着闪动的火焰却是灼灼。
“我我我我...”李大牙牙齿打架，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眼睛盯着老者，双手直往后刨，身子亦是往后倒去。
“你怎么还是这么害怕？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把这片地界的孤魂野鬼交给你？”老者声音带着不满，身形暴涨，足有两米，熟悉的黑衣黑帽黑墨镜。
“鬼爷爷！你放过我吧，我做不来这事！”李大牙惨叫一声，又抱住男子裤腿，哭声道。
“这可不是你说不干就能不干了，阎罗要你，那就由不得你！”男子厌恶地甩甩腿，拎起李大牙，露出森森獠牙，阴森道：“我给你两条路，现在死，十死无一，去试着完成阎罗任务，九死一生，你自己选吧。”
李大牙赶忙收敛哭容，急声道：“我干我干，鬼爷爷，我干还不行吗？”
“算你识相！”男子冷哼一声。
“鬼爷爷，我干是想干，但我根本不了解这个，如何能胜任呢？”李大牙试探性问道，眉目低垂。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在你工作前期，我会安排个青皮鬼去教你内里分寸的，你想必也见到他了吧？”
李大牙想着那个青皮小鬼，咽口唾沫，艰难地点点头。
男子手在面前轻轻摆过，空气一阵波动，李大牙屋内景色立时浮现眼前，小鬼正躺自己床上，呼呼大睡。
“你听我的，把你家大门漆成黑色，前面地下埋块八卦镜，两边贴上黑狗血写的联，颂些神佛大能，让那些凶鬼煞妖不敢在此造次，另外，庭间不植槐树梧桐，房间布置依样便可，剩下些许禁忌，小鬼会告知你的。”男子散去眼前屋内景象，冷声道。
李大牙知道这次是真碰见神仙了，算是栽手里，上了贼船，反应也快，双膝一软，“啪！”就砸在地上，咣咣就是三个响头。
“这次，你可莫让我再失望，否则，亲摘你项上人头！”男子按下帽檐，声冷如冰。
“是是！这次定不让鬼爷爷失望！”李大牙咬得下嘴唇渗出鲜血，咬牙道。
男子点点头，招招手，一行各色小鬼抬着个花绿轿子突然出现，男子掀开轿帘，钻了进去，被抬着往远方走去。
李大牙望着男子不见，身子好似被抽空力气，栽倒一旁，如只濒死的梅花鹿，哧哧喘着粗气。
“咋样，判官大人很威风吧？”一个稚嫩童声响起，李大牙眼前一黑，就看见一只青皮小鬼歪脑袋，蹲在自己眼前。
“！”李大牙拿手在大腿上扭了一百八十度，才勉强没叫出声来，却也是涨红了脸。
“你们活着的人真奇怪，你们死后就成了我们，我们活着就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们？”青皮小鬼嘟起嘴巴，挠挠脑袋疑惑道。
李大牙见着小鬼并无恶意，胆子大了起来，试探问道：“你刚喊他什么？判官？”
“是的呀！判官大人可是地府二把手，除了阎王爷，就他最厉害了，多厉害，多凶狠的鬼，到了他手里都服服帖帖的。”小鬼双拳握在胸前，眼里直冒星星，崇拜道。
李大牙无所谓地撇撇嘴巴，再问道：“你知道他要我干这个，是为什么吗？”
小鬼顺着问题往下答，“那是因为....不行，判官大人不让我跟你讲这个！”小鬼脸色一板，獠牙搭在嘴巴外面，故作严肃道。
“这有什么啊，又不是什么机密，你我以后还要一起共事，你对我藏着掖着，还让我怎么放心干活啊？”李大牙循循善诱，还在往下继续说，试着让小鬼张嘴。
“...不说不说就不说！”小鬼突然大叫，梳在脑后的头发披散开来，双眼赤红，獠牙森然，伸展四肢，对着李大牙摆开架势。
李大牙见着小鬼隐有失控迹象，赶忙改口，“不说好，不说好，小鬼爷爷你不说好。”
小鬼这才平静下来，转过身去，双臂交叉，负气背坐在地上。
李大牙哪知道这祖宗生得哪门子气，悻悻地站起身子，拔腿要走，又不记得来时的路，只得出声问道：“小鬼爷爷，您老人家知道回去的路不？”
小鬼哼了一声，抽抽鼻子，“谁是你小鬼爷爷，我叫拓刹子，回去的路你都能忘记，真笨！”说完，大步朝一个方向迈去，刚走没几步，也是停了下来，嗫嚅低语，“我记得是这边的呀。”
身后的李大牙看得好奇，探脑袋来问，“拓刹子爷爷也不记得了吗？”
“别喊我爷爷了，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拓刹子在怀中掏摸一阵，揪下三根胸毛，放嘴边一吹，一股风就驭着胸毛飘走。
“跟上跟上！”拓刹子兴奋地大喊，跟上飘飞的三根胸毛，李大牙长叹一声，也是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