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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鬼哭林

浮游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和凌云派一起向金沙镇进发,却是出了点意外,没有及时出现。小草之死对他的影响很大,他想到和小草一起在帮会门口饮酒,一起在光明神殿战斗,想到他那样优秀的人竟是这样的结局,也是难以入眠。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喝到半夜才终于把自己灌晕,睡了过去,睡醒时已是次日午后。他一翻下床,赶紧骑马径直往西山追去。

浮游知道逍遥的安排,他估计歹人应该大多在西山各地游荡,选择了西山那条路,碰巧在西山脚下遇到了清海和恋恋。

恋恋清醒过来就要立刻去金沙镇,圈圈和小草的遭遇令她无比悲痛。这时看到浮游又忍不住流泪,说:“浮游长老,圈圈姐在凌云山自尽了”。

浮游听到这个消息,有点震动却并不十分意外,他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只是眼眶湿了一会儿,咬一咬牙把眼泪逼回去,让它们流到心里。“走吧,我们一起去金沙镇!”

浮游、清海和恋恋并不着急追赶凌云的大部队,一路上仔细查探,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到桂花营地时自行休整,却没去桂花楼,而是在清海的建议下下榻官道以南的一个小客栈,一来是因为近官道,二来这一边的小客栈都不是天涯家族的产业。他自从成为凌云入室弟子,就习惯了隐藏他富家公子的这一面,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桂花楼那边的大客栈里很容易遇到熟人。

这个小客栈其实不算小,前面是一个两层的酒楼,后面与酒楼平行建了一栋三层的客房,两楼中间是个小花园,客房后面是马厩。

浮游他们把坐骑交给伙计牵到马厩。伙计没见过赤焰马,惊叹道:“我的乖乖!这两天是怎么了?来我们店投宿的都是贵人啊,都骑着神驹啊!”浮游笑而不语,一旁出来迎他们的店小二听到这伙计说话,却是叮嘱道:“瞧你这见识!你要记得,这些坐骑都要单独一间马厩,尤其要离开那只白老虎远点,要不晚上被咬伤了就麻烦了!”

浮游一听有白老虎,难道无双在这里?

他猜得一点没错。无双前天夜里在树林遇见芷芯。芷芯这个迷糊蛋跟大猫玩着就在野地睡着了。无双当然不能让女神睡在野外,就把大猫踹醒,让它把芷芯背到这家客栈休息。无双和大猫之间的交流完全不需要言语,而是一种“神交”,清海召唤赤焰马也是如此,这些不普通的坐骑也是妖类,和人类亲近久了就能有这样的相互感应。

到了客房,无双抱着芷芯,让她睡好在床上,他则在一旁的墙角坐着休息。可是大猫居然不陪在他身边,而是趴在芷芯的床边!对无双来说,大猫不是坐骑,更不是宠物,而是兄弟。他很妒忌它离芷芯那么近,又一次把它踹醒,示意它去马厩里待着,大猫硬是不愿意,两个就打了起来,动武当然无双赢。他亲自带大猫去马厩,伙计看到白老虎就怕,不敢牵它,也不敢留它和普通坐骑一起,无双无奈只能又把大猫带回房里,强行把它按在自己身边将就一夜,第二天加了些钱,成功把大猫安顿进了马厩的单间。

店小二之所以这样提醒,是因为白老虎刚从马厩里放出来。芷芯白天醒来,看到大道对面的桂花营地一片郁郁葱葱,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忍不住过去游玩,一时忘了来此的初衷,到了这时又突然想起要去鬼哭林查探一番。可是现在天黑了,密林里阴森诡异,无双和大猫都极力阻止,他们都有超出常人的感知力,之前树林较深处捕猎时已经感觉到深入里面会有极大危险,所以都自觉只在靠近官道的树林里活动。但现在芷芯闹着要去,无双和大猫就只能生拉硬拽地阻止。

“为什么不让我去?”芷芯被大猫咬住靴子,又一直被无双拦住去路,生气地问道。

无双什么都没说,她似乎能听到他内心的话,继续道:“你们觉得里面危险,我就不深入进去嘛,我会自己小心的啊。”

无双仍拦着不动,还是没有言语,芷芯又说:“明天不行啊!白天这里风景太漂亮了,我一玩就忘记了。趁现在记得这事儿,你就让我去嘛!要不——你们陪我去?”

无双开始犹豫了,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哈,你果然在这里!”

来人正是浮游,清海和恋恋先在大堂点菜,他便到马厩这里看看,从花园拐过来还没看到人,就看到大猫的尾巴甩来甩去。

无双没来得及说话,芷芯倒是高兴起来:“你看,现在又来一个帮手,我们一起去吧!”她知道无双“有口难言”,主动和浮游招呼道:“长老你好,我是天香使者,芷芯。”

“在下浮游。你要去这个山林深处?”

“是,这里曾经是狐妖一族伏击客商的巢穴,我想去查探一下里面的情况。”

浮游在凌云山听爱爱解说时,已经知道芷芯的名字,也知道她们如何获取了狐妖的记忆,对密林深处产生了很大好奇,但是晚上去还是太冒险。他笑了笑:“不瞒你说,我赶路一天粒米未进,这时肚子饿得慌。我有两位朋友一道而来,正在大堂等我去吃饭呢。你们要不先一起吃点吧?”

芷芯白天游玩时和无双一起吃的山海市集买的树叶饼,因为好吃也因为无双买了足够多,他们三个(大猫也算一个)玩的时候都没想到好好吃饭,这个时候其实也有点饿了。

三人回到大堂,浮游为双方互相介绍。芷芯常年在外,这次回山之前恋恋又已经离山到了凌云,两人竟然是第一次见面,还需要浮游作为引荐。

一顿饭只是简单饭菜没有喝酒,不需要太长时间。饭桌上,无双默默不语,芷芯侃侃而谈,清海和恋恋偶尔交换眼神,他们也认为晚上去查探鬼哭林有些危险,浮游不直接劝阻,却说:“哎呀,好困!芷芯使者,我们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去!但是旅途实在太劳累,今夜要好好休息。你能不能再等一晚,我保证——明天,天刚蒙蒙亮,就去叫你起床,然后我们一起出发。行不行?”

芷芯并不急在一时,听浮游这样说,自然点头同意。她白天也玩得挺累,今晚又遇到了同门姐妹,也很想回房休息了。当晚,芷芯和恋恋一间、浮游和清海一间、无双和大猫一间,各自早早地进房休息,至于睡眠优劣就因人而异了。

浮游说到做到,天刚蒙蒙亮,就来敲芷芯的房门。恋恋和芷芯没有聊得很晚,早早歇息了。不过恋恋心里藏着圈圈和小草的事没怎么睡着,天没亮就起身了。芷芯心无挂碍,一大早醒来精神抖擞,没等浮游敲门,两人都已梳妆完毕。

浮游刚敲门一声,两个姑娘就开了门,整整齐齐地站在他面前,让他有点惊讶。他最先敲的是无双的门,无双因为遇到芷芯睡眠质量陡降,敲了很久他才揉着眼睛过来开门。清海自然早早起身了,他这几天都没什么睡意,不过是躺在床上做做样子。

四个人一早直接从客栈后门出来就到树林,继续往里深入没多久,无双警觉到树林里有一个身影袭来,这个身影极快,只有无双足够反应,可是他过去阻挡却只是拦下了对方的坐骑,对手从坐骑上一跃,正好一个手刀打在芷芯的后颈。

芷芯被手刀击中,一个踉跄,头有些晕,那个身影却又立刻夺了芷芯的三阶月轮,接着一个怒雷轰把她彻底打晕。无双其实可以拦住对方的技能,但是他愣了一会儿,其他人从开始就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是愣住了,只有恋恋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说:“你是——毒药?”

这个人不是敌人,她是另一个天香使者,名叫毒药。她一直负责监管天香弟子的行踪和动态,因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和极具个人风格的战斗方式,在一众年轻弟子中很有威严,就像毒药一样令她们惧怕。

无双冲过去阻拦时,发现眼前这个坐骑和赤焰马一样有着特殊的气质。这种坐骑叫蓝麟骥,和赤焰马本属同源,准确地说——赤焰马是蓝麟骥的优势变种。相比于人类,妖类在漫长的繁衍进化中渐渐失去优势有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它们在遗传上的不稳定。法术高强的人类结合在一起,子孙未必就有法术天赋,但一些基本的身体特征和智力是可以稳定遗传的;妖类却不是,妖力强大的妖类往往拥有极高的智慧和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狐妖擅长毒气和精神控制、踏雪银狼提升体型、速度和力量,这些能力和它们的体质有关,也就是说,妖类的妖力强弱完全寄托于它们的肉身。然而,两个强大的狐妖未必会生出具有特殊体质的子孙,有一定概率会生出普通的小狐狸,这种普通生物几乎不会有妖力,它们甚至不能发展出高级智慧;但是也有一点点概率会诞生出比自己还强大的优势物种,也就是体质上的质变。实际上,妖类就是普通动物在进化中诞生的优势变种,只不过这种优势不能稳定遗传。因此,妖类在自己种群里没有什么团结性,只会认可有实力的同类,这也导致它们会在种族内部互相残杀。

蓝麟骥是非常悲情的妖类,它们的特长只是跑得极快,完全没有战斗力,在妖类里是长期被欺压的种群,所以它们极其胆小,而且一直数量稀少。可惜它们仍然没有逃脱悲剧的命运。蓝麟骥一身都是微微泛着蓝光的黑色皮毛,却有一双泛着红光的瞳孔——这是天生的,不是因为魔化,在变种成赤焰马之后就成了红色皮毛和黑色瞳孔。因为这个误会,蓝麟骥种群在第二次人魔大战时被无辜波及,几近绝种。清海的赤焰马是他哥哥在四海国偶然发现,花重金买下,送给他当作他入选凌云正式弟子的礼物。他因此曾经认真地研究过赤焰马的来源和其它妖类的资料,这时能认出这只蓝麟骥的只有他。

无双自带动物本能,他不管对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当他靠近蓝麟骥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没有伤害芷芯的意图,所以他只是一开始本能的阻拦再然后就没有了动作。恋恋因为认出毒药也就不会继续防备,只有浮游还在死盯着蓝麟骥的瞳孔。

清海向浮游解释了蓝麟骥“眼红”的真实原因,他才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个叫毒药的使者身上。不过是看她一眼,就瞬间全身冰凉。这个女人面目清秀,柳眉微弯,眉心一颗小小的朱砂痣,一双凤眼在眼尾稍稍上挑,高耸的鼻梁,桃红色的小嘴,原本是个绝世的美人儿,可是表情却好像一座冰山,眼睛似乎从来都是在俯视对方,并不正眼相看。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也微微泛着红光!如果说恋恋是一朵娇弱的花,芷芯是一朵温暖的花,那毒药就是一朵凌厉的花。即使她只是稍稍抬眼一看,不用表情也没有行动,被看的人也会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杀气。浮游见识过猫猫、见识过岚儿,都是很特别的天香弟子,但是没有哪个比毒药给他的印象更加震撼了。

“你为什么……”恋恋当然要问同门的使者为什么要把另一个使者击晕,但是话说一半有点说不出口。

毒药冷冷地回答:“她去只会碍事。”蓝麟骥把芷芯背起,驼着她回去客栈。毒药跟在后面,其他人也只好跟随。

毒药把芷芯带到大猫所在的房间,将她放好在床上,然后看了大猫一眼,无双知道,她是要大猫好好看守芷芯。大猫也能明白毒药的意思,但它在毒药进门的时候就下意识地退到墙角。它从小跟人类长大,没有攻击性,也就不够野生的白云虎那么威武勇猛,对付比自己弱的它毫不留情,遇到比自己强的从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毒药在离开客栈前,又给蓝麟骥和赤焰马下达命令,三只妖兽都要负责在芷芯附近监视她的安全,控制她的行动——就算醒了也不让出门。

毒药早在昨晚就发现芷芯和无双争执,要不是浮游及时赶到,昨晚她就出手阻拦了。恋恋不了解芷芯,但是她非常了解。芷芯善良到敌我不分,遇到强敌都会心软,带她去战斗真的只是添乱。

把芷芯安顿好,毒药走在了一队人的最前面,她对这里已经做过初步的查探,对于密林深处潜伏的危险已经很有心理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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