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廷岳打坐完毕之后,便来探望李仲寓,来到舱门前,只见两个小太监斜斜歪歪、哈欠连天地站在门前候着。二人见杨廷岳到来,连忙行礼道:“杨公子。”
杨廷岳点点头,问道:“殿下还在安睡吗?昨晚可曾醒来过?”
其中一个看起来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太监低声回道:“殿下昨晚醒来过一次,不过一会就睡着了,看起来虚弱得紧。”
杨廷岳点头示意知道了,便迈步进了房间,窗户打开着,清新和煦的江风轻抚着窗前的纱帷,早晨的眼光照射了进来,安宁祥和。
杨廷岳来到床边坐下后,只见李仲寓躺在床上,便伸出手为李仲寓细细把脉,查看李仲寓身体状况。
就在杨廷岳细细感受着李仲寓脉象之时,听见李仲寓微弱的声音:“杨兄见笑了,又让你费心了。”
杨廷岳看着床上的李仲寓,微微一笑道:“不碍事,多休养几天定能无恙。”又接着问道:“殿下为何如此,可否相告?”
李仲寓撑着坐了起来,事无巨细,包括自己的想法都一一告诉了杨廷岳。
童立安敲了敲门,手中端着药碗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在喂李仲寓服下后,李仲寓最后接着说道:“可能杨兄会认为小弟思虑过多,不过无论国内国外,危机四伏,但许多人眼光短浅,不识大祸将至,也有忠君之士却苦于报国无门,更有为自己荣华富贵装聋作哑,甚至心怀鬼胎之人。”
说道这,李仲寓又激动了起来,连连咳嗽,杨廷岳并未插话,只是静静看,待平静下来之后,李仲寓接着说道:“每每想到这些,实不相瞒,小弟心如刀绞,痛恨自己力薄识微,无能为力。”
杨廷岳听罢,点了点头:“殿下忧虑之心,杨某了解,只是现在一切以修养为主,切莫再动气了。我传授殿下功法,更多是为切合自然,追求天人合一,动怒肝火旺,对殿下身体和修行都无好处,殿下只需记住一句话,大动肝火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心境平和,清风拂岗才是大雄之才。”
“杨兄教训得是,心态之境,火候尚欠啊,小弟记住了。”
“至于能力一事,殿下外力无非是身份罢了,可殿下年幼,朝中、军中甚至是地方上殿下能发声之处几乎为零,就连这江面上漂浮的数十艘大船,一应侍卫、太监、宫女都是因为殿下之身份才聚集起来...”
还未等杨廷岳说完,李仲寓目光黯然,意兴阑珊说道:“这我自然明白。”
看着李仲寓模样,杨廷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杨某只说外界之力,而人生强大一途,唯自强耳,任何建立在他人之上的权利和能力,就如这江中溅起的水花,转眼就消散无影。”
接着杨廷岳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杨某自小就是孤儿,别说和殿下相比,就算比起普通家庭的孩子也大大不如,不过那又如何?自拜入家师门下。二十多年来,杨某自问勤学不辍,受尽苦难无数,却总是甘之如饴。殿下生来如此,或许背负太多常人无法理解之苦,可是那又如何?何必自怨自艾?”
“殿下为国为民,心中焦虑,却在陛下、朝廷之处毫无办法,就是能力不够,空有太子身份,却毫无实权。虽说殿下乃国之储君,这大好江山早晚有一天是殿下的,可是时光易逝,咱们只争朝夕,杨某有一策,可供殿下参考。”
听完杨廷岳一番话语,李仲寓顿时忘记了身体的不是,眼睛也亮了起来,猛地坐立起来,还未开口,体内伤势却让李仲寓疼得咧起了嘴。
杨廷岳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殿下,刚才你我二人才说过的。”
李仲寓马上接过话头,惭愧道:“心境平和,清风拂岗才是大雄之才,我记住了,哎,比起杨兄,小弟还差得远啊。”
杨廷岳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仲寓也放下心中急切,稳了稳心神,这才问道:“不知杨兄有何计策,不吝赐教。”
“谈不上什么赐教,只是心中一点所想,可供殿下参考。”
“杨兄稍等,我差人去请老师过来,咱们一同商讨。”
杨廷岳摇了摇头:“今日你我二人所言,不传三人,今后殿下所行之事,也是殿下自己注意,就不必提及杨某人了。”
李仲寓明白杨廷岳心中所想,点头答应道:“小弟明白。”
杨廷岳这才开口问道:“殿下,此时此刻,殿下任何什么才最为重要?”
李仲寓思索一番,认真说道:“现今最为重要之事,无非‘威望’二字”,可无论如何,这都需要时间的积累,需要上台表演,如今我虽有太子之实,却不能参与治理朝政。现在离开金陵,更加远离政治中心,所以说起如何操作,我也是一筹莫展啊。”
杨廷岳点头赞同道:“殿下说得没错,不过除威望外,还有一样东西殿下需要关注。”
“哦?是什么?杨兄快讲。”
杨廷岳微笑道:“说起来也简单,就是能力。”
听到杨廷岳的答案,李仲寓内心难免有些失望,这个答案李仲寓当然明白。
看着默不作声的李仲寓,杨廷岳笑道:“殿下是否不赞同杨某所说?”
未等李仲寓开口,杨廷岳继续说:“殿下其实想得都对,只不过方向错了,把希望寄托于他人,寄托于时间,按照正常情况,本该如此,陛下只有殿下一子,殿下地位无可撼动,本该静观其变,坐享其成便可。但历史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殿下恰逢身处在这乱世之中,能力的培养就显得更加重要。”
见李仲寓貌似还没听懂,杨廷岳也不急,继续缓缓说道:“我刚才就说到,殿下看错了方向,把殿下个人能力急于向陛下、向众文武大臣展示,却苦于没有平台,没有机会。可是殿下是否想过,为什么一定要在他人提供的平台上展示?其实平台我们可以自己搭建。”
李仲寓眼前一亮,算是听明白杨廷岳的意思了,你们不是不带我玩儿吗?我自己玩去,到时候觉得我玩得还行,我没再考虑一块玩。可是仔细考虑一番,李仲寓又不无担忧地问道:“杨兄意思我懂了,可是真的可行吗?”
杨廷岳笃定地说:“说一不二,言必行,行必果是家师一直教导我的,如果不可行,我绝对不会对殿下如此说,徒增殿下烦恼。”
看着李仲寓期待的目光,欲言又止地表情,杨廷岳又说道:“殿下昨日伤到经脉,这几日应该好好修养才是,就如同我们一直所说的,面对任何事情都要做到心境平和,清风拂岗。再者让我在细细思量几日,有个更加成熟的方案再告诉殿下,岂不是两全之美?”
李仲寓重重点了点头:“杨兄所言甚是,听你的。”
“如此甚好,那殿下先好好休息,熬煮汤药记得按时服用,这两日打坐修行之事先暂且缓一缓。”见李仲寓都应了下来,杨廷岳最后说道:“那殿下好生休息,杨某先行告辞了。”
见杨廷岳转身离开,李仲寓突然开口道:“杨兄。”
杨廷岳回过头来,等着李仲寓说什么。
“能遇杨兄,仲寓之幸也,多谢杨兄相助,此份情谊,我记下了。”
杨廷岳知道李仲寓此话深意,也是认真说道:“殿下以一国储君的身份,结交在下,已是不易。对于家师身份,毫不避讳,心胸宽广,杨某佩服。情谊当先,说起来杨某还得谢谢殿下。”
肯定地点了点头,杨廷岳又说道:“相交在于知心,殿下不必多说,你我二人来日方长,殿下好好休养着。”说罢转身离去.
看着房门慢慢关上,一个思索已久的念头在心中不断浮现,不停酝酿,随着船不停地轻轻摇晃,李仲寓又渐渐深入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