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精心调养,李仲寓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又开始了每日的打坐修行,在杨廷岳的提醒和帮助之下,李仲寓愈加重视起心境的锤炼,修为更上一层楼,身体恢复也一日好过一日。
这一日,像是要下雨,可是大雨一直也没有来,气温也比往几日高了不少,又湿又热,闷闷沉沉的,修行完了的李仲寓百无聊赖来到船梯处,李仲寓看着跟在身后的童立安,随口说道:“别跟着了,本宫就是心中烦闷,四处走走。”说罢径直就往楼下走去。
李仲寓乘坐的船分三层,一层是船夫、厨子等人劳作和休息的地方,二层是太监宫娥还有侍卫居住的,三层则李仲寓的房间。来到二层李仲寓并未停下脚步,顺着楼梯直接来到底层。
从金陵出发已经一月有余,可李仲寓还从未来过这里,一是每日对未来感到忧心,无心思考其他。二来也是自己内心觉得底层之人,也没什么接触的必要。
李仲寓来到底层楼梯口,只见两个士卒抱着长枪斜靠在扶手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听到楼梯上发出的吱嘎的声响,两人齐刷刷转过头去,看见李仲寓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二人年纪不大,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人也很机灵,上一次在江岸边有幸看见到李仲寓,就被李仲寓的铿锵有力话语所感染,心中对这个年岁不大的主子又是好奇,又是敬佩。事后二人还对李仲寓当日行为偷偷议论不已。
一股热流从脚心直冲后脑门,二人齐刷刷单膝跪地,一扫之前聊天打屁的慵懒气息,声音洪亮,字正腔圆地一同行礼道:“属下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仲寓笑呵呵说道:“二位请起。”
里舱的人听到三人的对话,都一起涌了出来,看见李仲寓只身咱来舱门外,微笑着看着所有人,顿时船舱中沸腾了起来,参拜行礼之声不绝于耳。
李仲寓面带笑意看着这一切,心中想到:“这一千多年前的百姓忠君思想根深蒂固,不可动摇,难怪南唐灭国一个甲子后,都要有人吟诗作赋怀念南唐。人心可用就是最大资本啊。”
这也是李仲寓今天来这的主要原因,等到人群慢慢平静下来。李仲寓才开口道:“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李仲寓手指着头顶笑眯眯接着说道:“咱们大伙从金陵出发都快一个多月了,我呢在就住在大家伙上面,只是一直以来,事多事杂,今天就是想下来看看大家伙。”
李仲寓一边说着,楼梯口站岗的那两个懒洋洋的士卒站在李仲寓旁边一边维护着秩序,一边顺着李仲寓的话不断解说着,无非就是殿下爱民如子,殿下仁慈,大家伙只身前来看望大家,大家要感恩戴德等等等,把气氛推得越来越高。
这些临时征召的船夫,厨子和身处社会最底层的小吏当牛做马毫无尊严不说,平时能见到社会地位最高的人,无非也就是乡里里正一类的人罢了,何时见过一国太子,将来的皇帝。说白了就像追星一样,对于他们来说,这种生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就像天上的星宿一般。
李仲寓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都安静,接着说道:“大家伙都安静,本宫前来,是想来看看大家劳作的环境,这来了半响,还在门边站着,莫非是不欢迎吗?”
那两个士卒接话道:“都让一让,堵在门口算个什么事啊?都让开,殿下要进去看看,都让一让。”
只见二人奋力分开人群,躬身伸手请李仲寓进去。
江河上航行入厕问题还是比较好解决,直接倒入江中,一了百了。虽然清洁起来较为方便,但是由于人太多,又处于船舱底层,空气流通不畅,一股汗臭酸味和马桶的骚味在闷热的船舱中发酵着,味道一下就窜入了李仲寓的鼻子里,李仲寓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
地下船舱与一二层结构有些不太相同,除了几根支撑的龙骨之外,整个三层全是打通的,两边只留出一些划桨用的小孔,中间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物资,等李仲寓走到船尾时,看见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杂乱无章,随意地堆放在地上,走近细看,那堆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被褥等东西,又黑又硬,又酸又臭。
看着这些,李仲寓心中堵得慌,自己在上面享受着和煦的阳光,而他们待在这下面难见天日,自己在上面锦衣玉食,而他们却食不果腹,自己睡的是金丝楠精雕细刻的大床,手触之处,皆是丝绸。这就是差别。
李仲寓此时站着一动不动,心中皆是五味杂陈,有愤怒、有同情、更多的是无奈,这时余方虎、童立安等人都赶了下来。
“哎呀,殿下跑下来做什么?快随奴才回去吧。”童立安夸张说道。
李仲寓没有理会童立安的话,而是对着一众人高声说道:“一路以来,大家辛苦了,再过些时日,到了江州之后,每人赏银三两,人人有份。”
听到李仲寓的话,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除了个人之外,船上也有父子,叔侄还有一家老小都在的,凭借着这点银子,上岸后完全可以做点别的营生,怎么也好过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封建社会,阶级等级森严,也绝非自己一己之力可以改变,李仲寓自然清楚,只是看在眼里,心中不忍,能做一点算一点吧。
看着众人兴奋的模样,李仲寓心中也高兴不已,只见他又说道:“大家继续忙活,本宫就不打扰大家了。”说罢就转身离去。
来到楼梯口,有看见那两个士卒正端端正正立在那里,丝毫没有了刚才懒懒散散的模样,李仲寓不禁心中好笑,道:“你们二人叫什么?”
二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其中一人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小人张志、这是胞弟名叫张伦和。”
“哦,原来你二人还是亲兄弟,怎么会在此站岗?”
张志妞妞咧咧说道:“回殿下,我兄弟二人原属龙镶军,因违反军纪,被发配到此。”
李仲寓说道:“犯错不可怕,怕就怕在知错不改,你二人现在可有悔过之心?”
二人低下头:“小人与胞弟在军中也能做到令行禁止,只是管不住嘴,好那杯中之物,不过殿下放心,今后我二人绝不再犯。”
“不错,以后你们就跟着余将军吧。”说罢指了指身旁的余方虎。
别说兄弟二人,就是余方虎也在呆立当场,最低等的小兵卒,一下来到太子身边听差,鲤鱼跃龙门也不能形容了。
看二人半响没有回话,李仲寓戏谑说道:“你兄弟二人可是愿意?若是不愿意,本宫也绝不勉强。”
二人回过神来,噗通就跪倒在地,叩头道:“小人定不负殿下栽培之恩。”
“好了,起来吧,我看你二人精气神还算是足,也机灵,以后跟着余将军,放机灵点。”
“是!”二人侧开半个身位,看向李仲寓身旁的余方虎,又齐声行礼道:“属下张志、张伦和见过余将军。”
余方虎斜看二人一眼,道:“你二人真是祖上积德,不过今后更得好生为殿下效力,如若你二人敢在殿下面前拿出**子那一套,小心我扒了你们皮。听见了吗?”
说着是说着,可是余方虎心中始终不明白李仲寓的用意,心想也没必要猜测殿下用意,领命就是了。
余方虎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到李仲寓眼里,李仲寓心中一笑,也未解释,说道:“走吧。”又看了涌出来的人群,:“都回去吧,本宫承诺的,一定兑现,大家放心。”
李仲寓的话无疑是一个定心丸,众人欢呼着回到自己岗位上,踏上甲板,呼吸着微甜的江风,虽然天空晦暗,李仲寓心中却充满阳光。
还是要做能主宰自己生命的人,站在山巅,切莫像那一干人等沦落至此。倘若自己失败,沦落到何处不敢说,死无葬身之地那是绝对没跑了。李仲寓内心虽向往这中国历史上最为著名、人性、开放、繁华的朝代,北宋初年游历一番,不过要是丢了小命,可就不美咯。
想到这,一股热血涌入李仲寓心中,突然觉得豪情万丈,不禁开口大笑道:“哈哈哈哈哈...”
另一艘船上的杨廷岳听到李仲寓的大笑声,心中也不住肯定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错不错,功力又有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