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反复加了几次琼花玉液,水褪色的速度总算慢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席地坐在桶边,举起帕子轻拭凌夜额头汗珠,又捏了捏凌夜的上臂,又捏了捏他的肩,好紧实,难怪那么沉。
水珠顺着他沾湿的发丝往下滴落,一滴一滴落在水中,水里的人影不断打破又重塑。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捋了捋那一缕湿发,并入他耳后。滑滑的,黑亮的发丝,手感真不错。
收回手,她趴在桶沿,看着他的眉目,不知不觉露出痴汉般的笑容。这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小童问:“柳姐姐你看什么呢?”
柳眉收了痴笑,道:“也没什么。”
小童眼明嘴快,指了凌夜问:“你看他啊?”
柳眉挤眉一笑。
小童不屑道:“没想到,柳姐姐你也以貌取人啊!”
柳眉低笑:“秀色可餐,就当吃了一道美食。”
小童撇嘴,道:“听说女子容易被英雄救美的男子打动,然后以身相许。我看还真是。凌公子有那么好看吗,还不如我们楼主呢!”
柳眉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楼主可有画像?”
小童再次撇嘴道:“没有。”
柳眉轻笑一声,继续舀水。
小童看着她专心的忙活着,慢慢的趴在床上睡着了。
柳眉悄悄给小童盖上薄被,就靠在桶沿静坐。寂静的夜晚,总让人神思纷乱。
柳眉看着凌夜额头的汗珠,低声说:“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可会后悔救我?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却要你承担如此沉重的痛苦。”
想了想,又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能做的就只有暂时减轻你的痛苦。但是,我会努力找到治愈你的办法的。别看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以前我可是个炼丹师,炼过一些品阶和等级很高的丹药。”
凌夜眉峰微颤,意识回到了身体里。
柳眉又说:“不过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复原了,我气海空空,连灵墟也像泥潭一样毫无波澜,这是从来没有的事。不能炼丹,但是丹方还是可以勉强研究的。是不是让你空怀希望了?对不起哦,忍不住自夸了一下。”
说罢,她百无聊奈的弹着浴桶中的水花,透露出一丝不安。水中,一个人影被打破,又重聚,又破碎,又重聚,涟漪层层。
柳眉垂眸,抚了抚水中他蜿蜒的黑发,道:“你的头发真好看,又黑又长,像绸缎一样有光泽,比我苏师兄的还好看。”
凌夜恢复了神智,暗自不忿:我当然比他好看。我哪里都比他好看。
柳眉一笑:“我为什么把你跟他比,嘻嘻,你们没有可比性。”她舀水的动作慢了下来,道:“我帮不了他了,还能留在他身边吗?”
凌夜:你还是想着他吗?
她倒入一滴琼花玉液,在水中胡乱搅弄了一番,显得越发心绪不宁。
她不再说话,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像一潭死水,没了生气。
“柳姐姐……”
含糊不清的童声传来:“我怎么睡着了?”
无人回应,小童睁开了惺忪睡眼,看到柳眉趴在浴桶沿上睡着了。他下了床,来到柳眉身侧,又轻声的唤了一句:“柳姐姐?”
还是无人回应。
小童悄声自语:“这是,睡着了?嘿嘿……”他坏笑两声,缓缓将脸凑过去,心扑通扑通的快速跳起来,还是努力将嘴巴对着柳眉的脸,贴了上去。
耳根蓦然一痛,被人揪着耳朵提了起来。小童正要叫痛,就听到凌夜一声:“嘘……”
小童心虚之下,立即禁声。
凌夜低声道:“你若出声,我就把你刚才要做的事告诉她,以后你还有机会跟着她吗?”
“我……什么都没做。”小童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凌夜冷声说:“哦,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想要亲一下她的脸。”
“那又没什么,我只是个孩子,又不是男人。”小童强行辩解道。
凌夜声音更冷了:“她知道后,还会把你当小孩子吗?会当成那些轻薄她的男人一样提防、厌恶。”他有些无奈,男人的坏,从很小就习得了,比如这样十岁的孩童,一样不可掉以轻心。
“不……不能告诉她。”这番话听罢,小童涨红了脸,终于认罪。
“对,”凌夜循循善诱道:“所以我保守你的秘密,你也要保守我的秘密。”
“你的秘密?”小童一脸茫然,什么秘密?
正疑惑着,凌夜突然松了手,闭上了眼睛重新端坐入水中,就像从来没有醒过。
“小童,你醒了。”柳眉睁开眼,看了一眼小童,又看了一眼凌夜,问:“你刚才在干嘛?跟谁说话?脸怎么这么红?”
小童一捂脸,看到凌夜做了一个嘘的口型,立即道:“没……没干什么,我刚叫你,发现你睡着了。”
“哦!”柳眉神情有些失落:“我还以为凌先生醒了。”
“没、没有,没有醒。”小童立即心虚的掩饰。
柳眉伸手鞠起一捧水,还泛着浅碧的色泽,叹道:“这妖毒竟然会持续这么久,凌先生真是太可怜了。”
手在水中晃了晃,又道:“水已经冷了,小童,你施法帮我加热一下吧。”
“哦哦。”
小童应声捏了一个法诀,水又冒起热气。想着在水凉之前,还能再陪柳姐姐一会儿。这时,他听到凌夜对他传音:“走。”
小童苦着脸,挥泪告别:“柳姐姐,我困了,回去睡觉了。”
柳眉摸了摸他的头笑说:“好,你去睡吧。今天你帮了很大忙哦!”
小童的脸更苦了。
房间里终于只有两个人了。凌夜这才悠悠转醒,淡淡道:“你是不是说,不知道怎么报答我?”
柳眉一惊:“你听到了?”
凌夜道:“我只是不能开口,不代表我听不到。我若听不到,你又说于谁听?”
“也是。”柳眉窘迫一笑:“本就是说与你听的。我好像把你当成一个朋友,可是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朋友。或许只是我的臆想,我并没有什么朋友。”
凌夜一默,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报答我吧,毕竟这一辈子的腐筋蚀骨之痛,可不能白挨。”
柳眉讪讪一笑:“那是,那是。你要什么?”
凌夜道:“我看你孑然一身,还能有什么?不如就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