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的报上名来!”远处那些大老爷们嚷道。
“棘浦县尉,许桃。”许桃大笑道。
“什么?你就是许桃?”县令大惊道。
“怎么?县令识得在下?”许桃道。
“不识得,不识得!”县令有点慌乱:“我还有要务要处理,就先走一步啦!”
县令来的快,去的也快。见到这个年轻县尉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但印证了猜测时,他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头皮发麻。他现在恨不能飞一般离开这儿,永远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上任第一天就把县令和盗匪给抓了起来,这么凶悍的人,还是敬而远之。
“县令,县令,我说你跑什么呀?”大老爷们不解的道,立即也追了上去。
官吏差役们眼见得县令大人跑了,当然也跟着跑去。
一时间,河口上就剩下棘浦县百姓们在迅速的完全破开河口,看着那一汪汪的河水,充满了喜悦。
张二娃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惊呆了,这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所以,现在他决定回家睡一觉,忘了这些事!
眼见得这里河口被完全挖开。早有人牵了马来,许桃命众百姓们继续在此疏浚河水,自己则骑马奔向洪治县。
洪治县河口不远处,众百姓早在等着,待见县尉赶来,纷纷跟着向前到了河口。
一如太安县遭遇一般,县令及众大老爷悉数退回了县城,纷纷向着主家报信。
洪治县河口挖开,许桃同样命众百姓继续疏浚河水,修补河道,与那太安县来水汇合,自己骑马又回了太安县河口。樊天罡便带着五十壮丁留在洪治县河口,以防那些宵小之辈在此破坏。
一时间,去往新都的驿道上徒然多了许多快马,天空的信鸽飞来飞去。
县令们斥责棘浦县令许桃擅挖河口,致使良田淹没,毁坏耕地的公文,新都那些达官显贵送来的书信,堆满了坎州刺史令修远的书案,而这几日,他已经见了一拨拨的显贵僚属与地方富绅。
“这个许桃,真是胆大包天!”长史在旁道。
“谁说不是呢?”令刺史叹道,不知道是在叹息这个年轻县尉的命运,还是在叹息自己的命运。
“那现在如何处理许桃?”长史问道。
“如何处理?你说我处理的了么?”令刺史挥了挥手道:“何况那两处河口,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堵上的。不管,看看新都的反应。”
令刺史没有反应,那些大老爷们,管事们,可没有闲着,他们纠集了雇农,打手,妄图趁着这个棘浦县尉不在之时把河口填上,你一个县尉,总得回县城办理公务吧。
没想到这棘浦县尉真是个奇葩,整个河口就他一个人,竟然日日夜夜端坐在这河口上,仿佛入定了一般。这还罢了,只见河口处还起了一个土房,看样子这个县尉是不打算走了。
这些人眼见得没了空隙,干脆心一横,不就是个小小的县尉,若是不小心溺水身亡,也怪不得别人。
他们这些人只知道棘浦县令和一群盗匪被抓了,但却不知道怎么抓的,此时见许桃孤身一人,于是趁那夜黑风高,召集了一帮好勇斗狠的人,到了河口上袭击县尉。
他们当然不明白许桃是靠什么起家的,于是乎,第二天,所有的人都看到河岸柳树上吊着一个又一个平日里横行乡间的凶徒,还有远近臭名昭著的悍匪。
很快,太安县令就收到了棘浦县尉发来的公文与供词,要求太安县令立即捉拿袭击县尉的主谋归案,否则他将派人来抓。
收到公文的太安县令气的咬牙跺脚,这是造了什么孽,如此富饶的太安县,竟然遇到这么个煞星捣乱。呈报给刺史大人的公文,渺无音讯,到现在这个县尉还在河口上耀武扬威,软硬不吃。
没奈何,太安县令立即招来这些大老爷们,给他们看了公文、供词,大老爷们面面相觑,他们的主家给令刺史施了压,令刺史只是说要详细调查,可是半点动作也无。县官管不了他,现管也管不了。看这位一上任就把上司县令给抓了的本领,可不能让他把那些管事给抓了去,这一牵扯下来,他们这些大老爷,只怕最后连太安县令都跑不了。于是大老爷们立即召管事们离开当地,连夜去往他处。
一个小小的县尉,弄得鸡飞狗跳,就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
经这么一闹,这些人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了,樊天罡就离了洪治县河口,开始筹划精锐军的建设。
这精锐军的建设,乃是一个综合性的事情,从兵器铠甲到行军布阵,从粮秣到训练,从军马到器械,特别是作战的思路和建设的思路。
许桃提出了他的要求,在与樊天罡等人探讨后,详细制定了做法。樊天罡越想越觉得可行。先人们提出的军事设想,许桃和他们又进行了大胆的变革,毕竟时移世易,这种军事战略完全打破了现行的军事体制,以战力强为核心,机动,灵活,并不以全歼或者完全消灭敌军为目的,那样,所需的兵士数量极为庞大,而是以击垮敌军为目的,重点打击敌军的核心,只要打败了核心,敌军自溃。
战争中,击溃敌军只是第一步,紧接着的第二步,在于抓住敌军的核心关键,进行控制,迫使敌军不战自乱,退出战争。
如此两步,才算是从真正意义上完成了一场军事战争,而不再是以战场胜利为标志。
如此军事战略,就不需要大规模的军队,只需要有能够完成重点军事行动的精锐军即可。
樊天罡有些兴奋,这隐隐超出了先人们留下来的精兵思想,从一个立体的角度去看待一场战争。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制定详细的建军计划,这将是一项伟大的军事变革!
按照许桃的看法,这精锐军,只用最好的兵,维持在六百人足以,成军后分成两部,一部许桃指挥,一部樊天罡指挥,多了则指挥不够灵活,机动性弱。
许桃认为,建立常备军,单纯的守卫,远远不如主动出击,击溃对方有效。除了保留必要的常备军,战备军的建设便沉降到百姓中去,选那些健壮的定期操练,配以盔甲武器,编为战备军。平日里,即便有敌军来袭,这些战备军也足够应对,否则的话,即便是常备军,也未必有他们强。
这就基本形成了精锐军,常备军,战备军的军事结合。
右枢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枯树前,这小小的嫩芽已经长的越来越粗壮了,右枢很是欣慰。
“最近御史和勋贵们弹劾棘浦县尉许桃的奏折很多。”周先雨陪在这里。
“哈哈,让他们上奏去吧,越多越好!”右枢道。
周先雨有些不解。
“这些勋贵们,只想着自己的田产,可是那田产又不给国库产生一粒粮食,你道圣上会占谁那一边?”右枢道。
“勋贵们群情激愤,若是处理不好,只恐朝局失控。”周先雨道。
“是啊!失控!先雨,你不觉得现在已经失控了吗?”右枢道。
“不错!朝堂内外,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周先雨道。
“是啊!圣上明明知道这是一盘散沙,可是权臣、诸侯当道,他无力去重新聚拢,如此下去,结果是什么?”右枢道。
周先雨沉默了,如此下去当然是改朝换代。
“既然如此,你觉得圣上从许桃那里会看到什么?”右枢道。
“希望!”周先雨道。
“是啊!希望,哪怕一点点的希望,也胜于没有!”右枢道:“即便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希望最后会变成什么,但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么?”
“不会!”周先雨道。
“那么圣上也就不会过问此事了!”周先雨继续道:“至于那些言官,最多也就是上上折子,断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县尉就触怒龙颜。”
“而那些勋贵们也只不过抱怨抱怨,毕竟他们损失有限,而且并不占理,毁一县之地以利已身,只怕这个恶名他们也不想沾的太深。”
“不错不错!”右枢捋须笑道:“最多为了勋贵们的颜面稍加惩戒罢了!所以,我们也要上个折子,保一保许桃,圣上面上须好看些!”
坎州刺史府。
令刺史仔细的阅读着手上这封信。这封信很长,详实的记录了新都的见闻,这是他在新都的人手送来的。
上边详细的叙述了言官勋贵上书弹劾许桃之事,言其以下犯上,私开河道,毁坏良田,殴打良民,种种罪行。但吏部及部分言官亦上书,言许桃惩奸除恶,重振农耕。
最后,关于许桃的惩戒下来了:罚俸三个月!
盖因许桃已是从九品下的官,若是再降,便成了吏。于是就罚俸惩戒,可是仅仅是罚俸三个月,这明摆着只是象征性惩戒,反而说明了圣上根本就不想惩戒,只不过是为了勋贵们的颜面而做做样子。
“大人英明!”长史向令刺史拜服道。刺史大人第一次不治其身为县尉,审问县令的以下犯上之罪。第二次又顶住诸方压力,任其行事。而今,这个对许桃的惩戒,直接就表明了圣上的态度:任其发挥。
“哈哈!”令刺史今日难得的高兴大笑,不过,随即就又叹了口气。
“大人何故叹气?”长史问道。
“许桃做了这许多事,圣上既不护着,也不责罚。说的难听点,这是任其自生自灭了。说的好听点,这是任其作为。这是要让他自己打出一片天出来啊!”
“你说这坎州以后还能得安宁吗?”令刺史苦笑道。
“大人,难道现下就安宁吗?”长史道。
“也是,既然连圣上都是这个态度,那本刺史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许桃此时最难,不如送个顺水人情。拨一批农具和粮食给他送去!”令刺史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