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桃,一个小小的九品县尉,在这个势力丛生的时局中,奇异的生存了下来,这更加佐证了一件事:想要活下去,重点是真实的做了什么!
经此一事,许桃在坎州声名远播,人人皆知棘浦县有了个横行的县尉,虽然不知道他在棘浦县能待多久,但眼下,他可是在棘浦县待住了。而且,就这样不按常理走路的人,他要是想待下去,只怕谁也调不走。
河口既定,只要他许桃在坎州一天,就谁也动不了这个河口,再待了一些时日,许桃便回了县城。
沿途所见,干涸的大地久旱甘露,肆意的吮吸着河水。大地承载了河水,河水又滋养了大地,谁离了谁,都会不存在。
用不了多久,这片大地就会种下一粒粒种子,收割一片片庄稼,百姓们在田间地头热火朝天的忙活着,现在家家都有了食用的粮食,县衙定期分配。有了水,人的血液里也就有了热情和能量。
棘浦县向坎州通告,原本背井离乡的棘浦县人,可回来重新分配土地。只是本朝严格控制人口随意流动,虽然现下随着战乱,此法令已名存实亡,但仍需忌讳一二,只能提及本县之人。但意思既已传出,自然有外地之人前来。
县衙发布了告示,凡是盗匪自愿认罪的,从轻处罚。许桃的悍官名声已播下,眼看着棘浦县人心凝聚,诸多无奈做了盗匪的,纷纷到县衙来伏法。这些人多罪过轻微,多罚以劳役代过。至于那些作奸犯科较重的,眼见没了人,也就散了据点,逃离了棘浦县。
但仍时有盗匪出没,许桃亲自游走诸地,查清了几个盗匪据点,与樊天罡一同行动,两天之内,悉数拔除。
棘浦县现今面临的最大威胁便是相邻两州的叛军涂陀部。关西节度使屯了重兵在坎州城,至于这下属的县,则无法照应。于是,招募壮勇便必须得提上日程。
这招募壮勇,是无法公开招募的,盖因隆帝国虽有着募兵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就要募集壮勇,所为何来?那岂不是各个县都要自募壮勇,如此下去,还有章法?朝堂自然不会允许这种威胁到朝廷统治的危险存在。当然,即便是准许各县招募,他们也只怕养不起。
且看坎州府,也只是因地处前线,兵力较多,也不过四千。一个县就要招募六百,那是绝不准许的。
不能明着来,便自己来。
陈奇泰利用自己家族分布各地的生意,招募壮勇,只是没说数量。许桃此时的名声已经不仅仅是坎州,他横对权贵的行为,已经传遍了诸州。
一时间,知晓了消息的人纷纷前来。但这个淘汰率实在是太高了,原来不是谁都要,也不是长的壮硕就要,也不是根底好就要,而是看谁根骨好。人与人的身体的确存在诸多先天的不同,许桃亲自挑选,百里挑不出一个来,到得最后,几乎是千里挑一。
单只这个挑选,就花了数月时间,到最后终于征得六百人手,看的樊天罡是目瞪口呆。
现下的棘浦县,已经是满地翠绿,一片生机勃勃,只待秋收。
许桃几乎是看不见人影了,他天天就在军营里操练这个六百个人。这六百人,每日里只练吐纳功夫,别的全都不做,许桃是一个一个的调整,每一个人的名字他都知道。
如此,便持续了将近九个月,一直到了启元五年的初春,许桃才开始教习这些兵士拳法。这拳法以那吐纳为根基,实则是辅助内力增长。
去岁秋天,棘浦县迎来了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大丰收,有了粮食,土地,工商重新兴隆起来,人口可算快速的增加。
待得启元五年秋天再次大丰收,棘浦县此时无论土地,人口,工商均成了坎州第一。
朝堂上那些显贵们没有忘记这位芝麻县尉,仍在做各种努力要把许桃调走,但吏部韩尚书就是不松口,他们也没奈何。
士兵们已经开始习练各种兵器,演练阵型,他们四人为一小组,互相策应。
其实这练兵之事,几乎已经让人忘了,只因许桃这一年多来几乎从不露面,那军营地处偏僻,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有陈奇泰三人知道,这里面发生着什么。印象中,总以为兵士耗费体力巨大,总要多吃肉食才有足够的气力,但在这里彻底颠覆了这一点。这里的兵士以修习吐纳为主,那饭食反而清淡的很,那气力,却是一日比一日渐长。渐渐的,甚至陈奇泰就感受到了兵士自然流露出来的威压,他知道,这表明,这些兵士的战力正在超过他。
于是陈奇泰干脆要求参与训练,许桃则将吐纳之法传给他。等到伍三斗也感受到这种威压时,连伍三斗也开始了修习。直到有一天,樊天罡都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威胁,立时也参与了进来。樊天罡本就根底好,进境非常快。
同时,这也让樊天罡明白了许桃为何只练六百兵士。单单修炼这吐纳之法,若是根骨佳的比根骨差的不知道要快上多少,潜力要深很多,这样的人太少,就算是许桃想练更多,都找不到。他平日自负武功,现今这六百兵士居然都能与未修炼吐纳前的他并驾齐驱,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若是聚在一起,单只那威压都足够骇人。须知,整体的威力那是呈倍数级增长的。
现在,这些兵士依然在快速进步着,陈奇泰与伍三斗早就落在了后边,只有樊天罡的进境比这些兵士要快。
樊天罡不禁有个疑问,连训练出来的兵士都这样,许桃的实力究竟如何。他仿佛回到了琴楼前的那场大战,四死两伤!
与军营同在一处的,是兵器营,这里面都是手艺出众的工匠。士兵们的盔甲并不是那种沉重的铁甲,而是用一种混合了多种金属材料的混合材料,很软,比之铁,强度要高上许多。这些混合材料被做出了丝,最终织成了包含袜子在内的全套衣服,如此装束,可谓刀枪不入。当然,这花费可想而知,除了县里的收入,主要就是陈奇泰,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金银。
这手持兵器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这是根据每个兵士的要求和特点专门打造。
至于弓箭,则是一个规制。这个才是最花钱的地方,樊天罡每每看到这些弓箭,都莫名其妙的心疼,因为太花钱啦。
这些弓都不是寻常的木质弓,而是不知伍三斗从哪里寻来的一位工匠的秘法制作,当然,这秘法现在起码他都知道了,可是就算是知道了,有谁能用的起?只因这弓,用了数种名贵的材料,冶炼捶打了数十遍才做成,加上同样特制成的弓弦,单单这六百余张弓的耗费,就赶得上一个坎州的岁入了,这简直是疯了。
而且这弓,就是他拉起来都几乎纹丝不动,陈奇泰更是连拉都拉不动,这些弓就是仍给谁,谁也用不了。
再说这些箭,每一支的箭尖都是名贵且最是坚硬的月石花费了无数日夜打磨而成,无比锋利。这箭身用了与弓同样的材质做成,重点是数量多啊,制作了数万支,并且还在制作。
樊天罡有点晕,他虽然负责精锐军谋划建设,但也还没有具体到详细的兵器盔甲制作,只不过列了一些类别,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这样的开支消耗,只怕国库也受不了。怪不得只六百人,六百人似乎都有点多了,樊天罡完全改变了许桃说只练六百兵士时的不可置信!
启元六年春天,樊天罡呆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军营,这里依然有工匠在打造兵器,但是兵士们已经没有了。许桃拍了拍樊天罡的肩膀,笑而不语。
这些兵士被许桃就地解散了,让他们去亲自经历腥风血雨,他们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做各种各样的人。
“这真是奇特的练兵之法!”樊天罡开始习惯了这种奇特。
此时,涂陀部已经开始派出小股的军队到达棘浦县刺探,没有进行骚扰,这片富庶的土地显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涂陀部此时正与同为叛军的神山部厉兵秣马的发生小规模战役,各自为政,稳定了许久的战局,正在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启元六年秋天,樊天罡从关西以外购来了耐力持久,速度超群的良种马,那可是他亲自前去一个个挑选来的。他去了不同的地域,一批一批的购买,最终买来了三千余匹。幸好之前就预留了数处养马场,分别养着,也不是那么显眼,草场也足够。
启元七年春,所有的兵士都回了来,这些兵士像是经历了无数战斗的老兵,又像是武林中的高手,又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总之,他们的气质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但那又不是冷漠冷酷,而更像是看破了什么东西的漠然。
樊天罡这一次和他们练到了一起。
再次休整了三个月之后,启元七年夏,这些兵士终于全副武装出现在了陈奇泰,伍三斗面前。
他们一个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峻岭,他们站在那里形成的威压,比之千军万马还要凝实,连飞过的鸟儿都惊的四散逃逸。
他们外面穿着轻薄的硬甲,里面穿着的是全身软甲,戴着头盔,只余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他们拿着各式的武器,骑在战马上,战马披着特制的轻甲,战马的两边又各有一匹马。其中一匹马背上只有马鞍,而另一匹马背上则驮着弓,和两百支箭。每一个兵器,甚至包括箭,都有着他们的名字。
许桃与樊天罡骑着马出来,他们与士兵几乎同样的装束。
樊天罡心里清楚这群兵士的耗费,不仅值,简直太值了,也简直太难打造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极为高强的实力,如果用武林中的高手和他们对决,那死的一定是那些高手。甚至于他们中的出色者,具备不下于琴楼那六位高手的实力。但是,他们显然没有那些高手的傲气和自大,更没有对于那些荣华富贵的追求,他到现在已经逐渐理解,为什么这群人甘愿在此做个大头兵,就像李一说的!
“李一,你是为了什么在这里?”许桃道。
“因为,我们要去让父母妻儿从此太平的活着,我们要去创造历史!”李一声音并不大,也并不澎湃,但是充沛平实,更加的真实!
“你们不是为了我战斗,不是为了你们自己战斗,你们是为了父母妻儿的太平战斗!”
“你们将名留青史!你们的每一个人都将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单独传记,留给你们的子孙,留给那个太平盛世!”许桃激昂的道。
“吼!吼!”六百人齐声呐喊!
这支仅有六百人的军队,只怕将成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支特殊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