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愿意相信我？”苏念攒紧了被角，这是这件事最后一点希望了：“无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其实我猜，林叔叔的电脑里所存放的，很可能是林姣的照片。
“怎么会是林姣的照片？”方朗感觉自己的呼吸不畅：“你的意思是？”
“对，林姣所谓的爸爸……就是那第四个人。”苏念不想将这样残忍的事实说出来。
她静静看着方朗的表情，方朗的瞳孔一下子放大，那是一种奇异的绝望的表情。他很轻易就能猜到，那些无头照片上的小女孩是谁，如果苏念说得没有错，那么林姣就是照片上的女孩。
在十几年前，林姣在苟家出生，因为重男轻女和家中贫穷，张光利最终决定卖掉自己的女儿，而苟凤兰、张光伟、黄鹏无不是这条链子上的人。
如果他们只是贩卖孩子，那么孩子以后长大了，也勉强过得去，但是林姣和他们都不一样，林姣生得娇小可人，引发了他们心中的某种欲念。
“亦或许……林姣的爸爸实际上可能就是个变态。在他的要求下，他们几个人的欲念都达到了他们从不曾想见的地步，人的欲望如果得不到限制，便会更加坠入无尽的深渊当中。而那个时候，林姣可能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她面对这样的事情……”
苏念不忍心再说下去。
在十几年前某个阴暗的角落中，女孩绝望地看着丧失了基本的人伦道德的人，她的心里，又会是怎样的想法呢？那一瞬间，她应该已经置身地狱之中了吧。所以这些人，在林姣的眼中，统统都该死。
苏念不知道她何时饲养了一只小鬼，很长一段时间，苏念已经疏忽林姣的变化很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过林姣，一直沉迷在灵异事务中。
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苏念却抓不住任何的证据，这一切都没有办法再证明了。
除非林姣再出手，她必须找到作为林姣目标的第五个人，想到这里，苏念愈发着急，贩卖孩子的链条上，每一环已经补全了，并没有什么剩下的人。
苏念越想越急，她连和方朗详细讲述所有故事的心情都没有。
“苏念，照你这么说得话，我们就没有证据证明姣姣……”方朗的心情实在太差，他连勉强打起精神来都不愿意，所有的思绪，全都凝结在林姣的每一个笑容里，他最爱的人，却是杀人的凶手。
方朗不知道，古往今来的侦探，有没有人经历和他一样的状况，那种心理引起的生理上的心脏的钝痛，让他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
“其实我们有证据的……”苏念轻咬着下唇：“如果我没猜错，在林姣爸爸的电脑里，应该有很多关于林姣的，那方面的照片……”
这句话堪比刀子，戳伤方朗不在话下，苏念抱住自己的肩膀：“但是鉴证科他们的人说，需要三天，也就是明天才有可能把硬盘恢复，这也就是我刚刚说，林姣还有这最后一天的机会。”
“什么！”方朗豁然站起：“难道林姣刚才离开，就是为了完成最后一次杀人？”
“她杀人其实是不用自己到场的……”苏念掀开被子：“但是我也不确定，因为在我昏迷之前，我最后一次看到那个小鬼，林姣豢养的那只小鬼那个时候还没有死。”
彻骨的寒冷，苏念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僵硬，她几乎已经动不了了。可是病房的大门突然打开，林姣那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完美无缺。
她带着高傲的，睥睨一切的笑容，静静敲着苏念和方朗，原来，从刚刚到现在，她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门口。
“我说呢，为什么我的小鬼处处受挫。念念，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有一双阴阳眼呢？”她的笑容里透着一种一直以来的清爽，她分明已经沾染上了四个人的鲜血，可是却一点尘埃都不沾，像是从没有杀过人的模样：“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那个时候，我妈妈给了我一个鸡腿，我从小长大，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鸡腿，可是那只鸡腿让我付出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念念，你有最疼爱你的奶奶，哪怕你的父母不要你了，你至少也可以在爱里长大。方朗，你就更不用说，从小就家境优渥，方叔叔虽然工作忙，可是他一直都很在乎你。”
林姣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人可以反驳她，只能任由她说下去：“所以你们不懂。你们看过那个叫无极的电影吧，当一个人饿极了，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让她拿得不到爱这样的诅咒，来换取一个馒头，她也是愿意的。”
“而我，就是那个饿极了的人。所以那些脏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时候，我没有难过。我感觉，不过就是案板上的一块猪肉，下面是肥厚的脂肪，任人予取予求。”
“其实我小时候也并没有多很好看，只不过，他们只是一群畜生，看到有肉，就纷纷扑上来，拼命地啃噬。这人间何处不是地狱！”
林姣的声音骤然放大，在病房中回响着：“从我到了张家，又被卖到这里之后，我就已经身在地狱里了！”
“这个地狱，可比念念你能看到的鬼怪可怕多了。他们还可以拥有自己的爱恨，而我不能，我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娃娃，受着丝线的牵引跳舞，让我怎么做我就要怎么做，你知道么？我爸爸他特别喜欢隔着电脑屏幕，看我在客厅中听他的命令脱衣服，做动作。”
林姣鲜红的指甲狠狠扣在皮肤上：“这一切，我都已经承受够了。”
“难道他们不该死么？”林姣的笑意更浓：“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在乎了，让我怎么样我也无所谓，可是看着你，方朗，每看见你一次，我都嫌恶自己恶心，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我也面对不了这样的自己，我看见我心里的那个小人，她已经在当年就已经死掉了！已经腐烂发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