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弦的鞭子，依旧是没有毒的，她还是骗了他。如果他当时肯犹豫一下呢？一定要死一个人吗？
心口处有些灼热，他已经使用了冥河源头之水将龙神后裔的封印清洗过了，可是此刻，他略一晃神，便又开始慢慢灼烧出新的伤口。
时间不多了……
一阵酥痒在鼻尖上盘旋着，苏念打了个喷嚏，一下子从甜梦中惊醒。
“老顾！救人！”她骤然大叫起来，却发现周围安静极了，只有顾墨宸的眸子，像是Q市秋天，大海最温柔的时候，只让人想沉溺进去。
她赶紧晃晃脑袋：“老顾，发生什么事了？孟桂他们呢！”一想到此处，苏念又想跳起来。
“别动，伤口再裂了就不好了。”顾墨宸指了指旁边，苏念看见好端端两口箱子，才放下心来。
她摸了摸后脑，沾了一手温热的液体，放在眼前，才发现竟然是血，她惊讶地结结巴巴：“这……这怎么回事，我怎么被开瓢了……”
顾墨宸一脸无奈：“你不是要我救他们两个么，我一时顾不上你，横梁断下来，正好砸在你头上，幸好你头硬，竟然只是破了皮。”
“啊？”苏念看着顾墨宸揶揄的神色，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嘟嘟囔囔：“我的头真的这么硬？那也有点太厉害了吧……”
见苏念这副样子，顾墨宸便知这傻女孩儿是真的相信这个原因了，他自然不会告诉苏念，他替她挡下了巨大的横木，只是有一片木屑划伤了她的头皮，只这一下，也让顾墨宸心疼不已了。
“老顾，这个事儿不对啊，咱们不是来抓杜明心的么？你在这里看到杜明心了么？”
苏念经此一役，脑子反而清楚起来：“不对，这个事情问题太大了，我们一来这里就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似的，自从我卷进这个月光城，很多事情就很奇怪了，这里好像一点杜明心的痕迹都没有啊……”
“这不会是个故意要引你进来的圈套吧，你还记不记得，我见过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男人，你看到这个人了么？”
顾墨宸不知道是不是木片砸到了苏念大脑管理说话的区域，她现在简直变成了话痨综合征晚期，滔滔不绝，想要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于是，他也就没有打断苏念的浮想联翩，只是屋角落下一片黑色的衣袂，悄悄落在地上。
顾墨宸或许是看到了，或许也没有看到，他只是揉着怀中女孩的耳朵，怎么也不肯放开。
“啊！老顾，那个弦和你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苏念发挥完了自己所有的话痨技能点，终于沉静下来，可以好好思考下问题了。
“她同我青梅竹马，我过去，很喜欢她。”顾墨宸梳理着苏念的发丝，和盘托出：“男女之情的喜欢。”
这反倒噎得苏念说不出话来，她未想到他竟如此坦诚：“那……你和她……她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是因为我，我杀了她。”顾墨宸回答得更为痛快：“因为我们鬼界王位的原因。”
苏念一时说不出话来，顾墨宸答得如此痛快，叫她茫然失措，与弦刚刚打得一架，刺入弦的心脏之时，顾墨宸是毫不犹豫，一点也看不出来，过去他们曾有如此深厚的情谊。
如此说来，弦是顾墨宸的初恋女友了，在苏念这里，不存在什么嫉妒的情绪，她突然开始同情弦。
被自己心爱男人刺入心脏的感觉，只怕是锥心蚀骨之痛吧？
苏念往四周看了看道：“弦呢？她的身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三千年前，她没有死么？还有，这里不止她一个人，我看那个昆仑奴面具身份比她还要高……这会儿却不见人影了，一定有问题！”
“那个时候，我虽杀了她，但是神志恍惚，并没有验明她的生死，后来我一直都在逃避这件事，从不敢见她的家人，弦擅长使用毒药，她的脸，也因为长期饲毒才变成那副模样。”
顾墨宸一桩桩细细说来，他温和的低音，配上天畔的一二月光，在这片怪物的沃土上，竟也有了别样的美好。
苏念靠上顾墨宸的肩膀，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很快她便难以抵御瞌睡虫的侵袭，慢慢闭上了眼睛。
梦中，是一间素净的禅房，修行的居士背对着苏念的眼睛，从帽中透出一二青丝，原来此人还未曾剃度，这个梦，苏念熟稔极了，前些时日，她还梦到这女子在家中的光景。
一笼檀香细细抹在琴弦之上，琴徽是个细雅的花草图案，只是苏念并不认得，女子的手按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了下，可是她有些心浮气躁，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就此作罢。
这到底是哪家女子的故事，或许自己将要遇到了吧，每每做到这个梦，苏念便能松一口气，轻松闲适极了。
她坐到女子的对面，可是不知怎么，偏生就看不到这女子的脸，隐在薄薄一层雾中，若是让自己这么轻易就瞧见人家的模样，岂不是闹翻天啦？
苏念宽慰了自己几句。旁边有个眼带春色的小尼姑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小姐，二小姐过几日便要嫁入将军府了，咱们不去争一争么？”
“争些什么？”女子又轻触了琴弦一下：“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用。”
她的目光掠过门外低矮的山墙，和蔫蔫的柏树：“父亲让我在这里静心修行，也是有道理的。咱们今日洒扫下庭院，让香客莫要以为我们净衣庵是个不干净的地方。”
此话颇有些语带双关，听这女子妹妹的说法，净衣庵的风气不好，多得是风流尼姑，简直要成了些浪荡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
苏念再出门一看，整个庵中，就这个无性堂看起来破落非常，她一瞅这无性二字，总觉得怪怪的，心中疑惑难解，这意思莫不是说想要修行，便要没有性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