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向日葵(8)
听到索若南的名字,幸子像被人一棒子打醒般吃惊地抬起头来,全身绷紧,正好迎上索若南抬起的眼光。
四目相对,不解,不相信,不可能,错综复杂。
索若南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步地移到索中强面前,哭红的双眼倔强地看了一眼索中强,再看着幸子。
“幸子,你怎么会跟我爸在一起”,充满不解的眼睛快要渗出血来。
“我。”幸子完全的手足无措,不敢直面索若南质问的眼神。
索中强揽过幸子的肩,露出诚恳的表情,“若南,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她叫幸子,你应该已经认识了。她是爸爸爱的人,所以爸爸希望你能像我爱她一样接受她。”
“不可能!”索中强话音刚落,索若南脱口而出的咆哮。
“你把我妈放哪了?合影呢?婚纱照呢?还有每天都会插满花瓶的郁金香呢?你们把它们丢哪了,你告诉我你们把它们丢哪了?”索若南失控地吼道,慢慢地向后倒退着。
“若南,我们没有丢掉它们,我们只是把那些珍贵的回忆珍藏起来了。你跟我来“,索中强不知道让她们见面,索若南会有这么激动的表现,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为了平稳她的情绪,索中强直接把索若南拉到一个精致的房间门前。
房门上挂着一个标牌,写着:永远美丽的回忆,索中强打开门,里面全是索若南母亲的照片和生平最爱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打理得很干净,母亲灿烂的笑容旁盛开着一束鲜艳欲滴的郁金香。
索若南颤抖地走进去,一一抚摸着。母亲最爱的手饰盒,化妆品,都整洁地摆放在梳妆台上。没有半点灰尘的痕迹。
“幸子每两天会亲自打扫一次,也会更新花瓶里的郁金香,她说女人都是喜欢鲜艳的花的。我们没有要丢掉,我们只是把它们好好地收藏起来了。”看着眼前的一切,索中强边说着边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像做错事低着头的幸子。
在听得索中强那番话后,索若南有过一刹那的感动,如果说索中强要在一起的人不是幸子,而是其他她所不认识的人,或许看到眼前她所做的一切她会考虑试着去接受她,可是现在她办不到,她是她唯一好朋友的好朋友,她们一般大,她没办法让自己的朋友成为自己的后妈,那太茺谬了,也太可笑了。
“你跟我出来”,索若南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用力地拉过幸子的手腕往后花园里走去。
幸子任她拉着,即使觉得手腕被拉扯得很疼痛,被绑架的痕迹加上索若南手指的抓痕,痛得火辣辣的却还是比不上此刻心情慌乱得疼痛。
“为什么是你”,索若南背对着幸子,绝望地说道。
“我也希望不是我“。幸子淡然说着,似乎找不到任何能为自己辩解的语言。
“你爱我爸吗”,索若南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幸子。
“不爱!”幸子不想撒谎,不想欺骗自己也欺骗若南。
索若南苦笑,眼神变得犀利,“那你跟她在一起也是跟其他女人一样是为了他的钱咯?”
幸子保持沉默,她是为钱吧,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她同意跟索中强在一起,即使现在慢慢感动于索中强对她好,她也决定让自己尽量爱上他。但她还是没有勇气说服自己说不是,因为她认为她是,她就是为了钱才跟索中强在一起!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到幸子苍白瘦削的脸上,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像是一种耻辱的记号。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会原谅你的”,索若南满脸清冷地说完便冲出了园外。
偌大的泪珠现在才从幸子的眼睛里流出,她忍得很辛苦,她不想在索若南面前掉泪,那样显得做作,而且连自己都会反感。
慢慢地蹲下来,双手努力地抱着肩,寻求一个身体的平衡点。
索中强追出来,刚好看到索若南冲走的背影。
“幸子,怎么了?”索中强担心地扶着蹲在地上瘦弱微颤的身体。
幸子使劲摇头,强烈抑制住只让眼泪打湿衣袖,不要哭出声音来。
索中强托起幸子的脸,第一次看她哭得这么隐忍,连嘴唇都被牙齿咬得尽是血迹,心也跟着快碎了。
“没事了,乖,她总有一天会理解的”,索中强将幸子抱在怀中,心疼地哄着。
索若南打的回到公寓,趴在床上打开床头微弱的灯光,泪不止地流,打湿了枕头。
“为什么会是幸子,为什么会是幸子。”喃喃地握紧了拳头捶打着床板,不愿相信今天的一切是事实。
罗筱曼吃过胖子做的饭菜,跟几个大男生坐在一起,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赶紧借口给索若南打电话一个人坐到了后花园的滕椅上。
只是电话打过去,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罗筱曼显出一丝担心,心想着索若南是不出了什么事?
艾兴其亲自煮了咖啡,胖子接过杯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太阳从南边出来了,老大,第一次喝你亲自煮的咖啡耶!”
“这是看在你今天做的饭菜没有毒死我的份上,算是奖励了”,艾兴其笑着说,再递了一杯给蓝雨。
“雨,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你送幸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蓝雨接过咖啡,勉强在嘴角扯了一丝浅笑,“有吗?我还好啊!”
“没有就好!”
艾兴其看了一眼客厅外的罗筱曼,一个人安静地靠在滕椅上,端了一杯咖啡往后花园走去。
“喝杯咖啡吧。”
“谢谢”,罗筱曼接过杯子,只是眼神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艾兴其,我想回福安”,罗筱曼抿了一口咖啡小声说道。
“不行!”艾兴其在心里怀疑地想,难道她就这么不愿跟自己待在一块吗?
只是看到罗筱曼疑问的眼神,又局促支唔起来,“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朋友若南不是说了嘛,现在事情还没解决,你这样回去,万一豹哥对你不利怎么办?”
“我刚刚打电话给若南,她一直没接,我就是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我今天一定得回福安”,罗筱曼倔强地站了起来准备去客厅跟蓝雨他们道别。
艾兴其激动地拉住罗筱曼的手,本想再劝她,可看到她坚决的眼神,却也只得改口,“那我送你。”
罗筱曼触电般地抽回手,看了一眼艾兴其,“不用了,现在最有危险的是你,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因为讨厌我”,对着罗筱曼进入客厅的背影,艾兴其低着头自言自语,却还是没有勇气大声地问出来。
“蓝雨,我有事先走了,今天麻烦你了,还有胖子,你的菜做得很好吃。”罗筱曼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艾兴其垂头丧气地从后面跟了进来。
“雨,你帮我送筱曼回去吧!”
蓝雨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了一眼满脸失落的艾兴其,心里也想借这个机会跟罗筱曼聊一聊,于是取了车钥匙,“那好吧,我就代你做回护花使者吧!”
罗筱曼本想回绝,却被艾兴其打断,“那今天就让雨送你回去吧,我也比较放心,何况在这里根本打不到车的。”
“那又麻烦你了,蓝雨。”罗筱曼迟疑地看了一眼艾兴其,便也不再推辞。
车开出北苑,罗筱曼一路将头看向窗外,蓝雨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筱曼……”
“恩?”罗筱曼将视线从窗外移进来。
“我。你跟幸子认识很久了吗?”蓝雨有点紧张得吞吞吐吐。
罗筱曼浅笑,“在来福安的前一天认识的,她。就像我的姐姐,她是我的天使!”想到了幸子自信温暖的笑,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的幸子脸上洋溢的微笑,就像天使,外婆派到她身边来的天使。
蓝雨微震,“天使?”
罗筱曼轻轻点头,“恩,是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黑暗得无可救药,也是她让我更加相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天使就是给人新的希望。”
“那她。是做什么的?”
“她是。”正不知如何回答蓝雨时,幸子打来了电话。
罗筱曼抱歉地笑,接起电话,“幸子。”
“筱曼,我是个坏女人。”幸子握着电话微醉地带着哭腔说道。
罗筱曼着急地提起心来,“幸子你怎么了,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个坏女人。我是个坏女人”,幸子重复着,又喝尽了杯中的酒。
“幸子,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呀”,罗筱曼快急得掉出泪来。
蓝雨也紧张地转过头来,“发生什么事了。”
罗筱曼使劲摇头,“不知道,她就一个劲的哭,说她是坏女人,我从没看她哭过”,说着也不禁流下泪来。
“他是若南的爸爸,我要怎么办。筱曼?”幸子哭得不能自已。
罗筱曼心里一颤,幸子说的他难道就是她说的那个房地产大亨?
看到罗筱曼的表情,蓝雨将车停在一边,心急地抢过电话,”幸子,我是蓝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喝酒呀,恩?这酒怎么又没了?再给我来一杯”,幸子哭笑着朝酒吧服务生又要了一杯啤酒。
听着幸子脆弱的声音,蓝雨也都要急碎了,“幸子,你在哪?”
幸子已醉得不轻,轻笑着:“这里是哪呀,呵呵,这里是。一起来玩吧,呵呵,有意思。”
“一起来玩吧?”蓝雨紧皱着眉头。
听到一起来玩吧,罗筱曼激动得快跳起来,”幸子现在在那吗?”
蓝雨点头,“恩!”
“我知道在哪,我知道在哪,快点开车,蓝雨,幸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去酒巴,还哭得那么厉害了!”
蓝雨将电话递给罗筱曼,赶紧发动了油门。
发了疯般地将车子开得飞快,赶到“一起来玩吧”时,幸子正一个人醉得趴在柜台上,还在一直找服务生换酒,一边喃喃自语。
蓝雨比罗筱曼还要快一步地赶到幸子身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幸子,别喝了。”眼睛里心疼得快掉出泪来。
幸子固执地去抢蓝雨手中的酒杯,“我要喝,你让我喝,我是个坏女人,不值得任何人关心,你把酒还给我。”
“幸子,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好好爱护你自己的,你还有我呀,我会一直关心你呀”,罗筱曼心痛地抱着幸子的头,抚着她的头发,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听话,我们先回家再说”,蓝雨本想过来扶幸子,却被幸子推开。
“我没有家,我不要回家。”虽然醉了,可幸子心里还是依旧透明的,一想到索中强是索若南的父亲,她就无法面对他,更加无法面对他对她的好。她觉得自己很丑陋。还有那个火辣辣的耳光、红红的五指印,并不是打痛了她的脸,也不是打痛了心,只是时刻提醒着她,她是个坏女人,竟然为了钱跟了一个自己好朋友的好朋友的父亲,她好想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可是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离开索中强,她一无所有,没有住的地方,母亲可能要断药,于是嘴角便只有苦笑了。
蓝雨看着幸子倔强的神情和那一抹苦涩得让人心疼的笑,干脆一把抱过幸子,她那么瘦小的身体被蓝雨抱起来实在是一件轻易的事。即使她一直挣扎着也无济于事。
罗筱曼怔怔地看着蓝雨,“蓝雨。你这……”
“先抱她离开再说,她再这样喝下去,身体会扛不住的。”
幸子挣扎了一会无果便也不再挣扎,想必是折腾了这么久,加上酒精作用,这会也安静地睡着了。
罗筱曼抱着幸子坐在后排座,“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北苑吧”,蓝雨迟疑了一会还是下定了决心。
罗筱曼很想回福安公寓,可想到幸子的那句“他是若南的爸爸。”便犹豫不决了,万一幸子跟的那个房地产大亨真的就是若南的父亲,而且刚好若南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会不会他们已知道了彼此之间的关系,那万一她们两个再见面可能后果不堪设想,便也只得同意蓝雨的提议。
车到北宛,看到蓝雨下车,艾兴其从沙发上弹起来,走到客厅外准备问问是否将罗筱曼安全送达,却看到蓝雨直接走到后座,抱了幸子出来,紧接着罗筱曼也从后座下了车。
“雨,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抱着幸子满脸着急的蓝雨,艾兴其疑惑地问。
“说来话长,兴其,你先去客厅的储物柜里帮我把醒酒药拿过来”,蓝雨说着直接抱着幸子去了卧室。
罗筱曼紧跟其后。
安顿了幸子,喝了醒酒药,该吐的也吐了,罗筱曼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看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
看着显得比她还要着急心疼幸子的蓝雨,罗筱曼在心里默默地想:要是蓝雨真的是幸子的守护天使该有多好。
“雨,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幸子,别让那些狼接近。我得回福安看看若南”,因为看得到他眉心的疼痛,所以对蓝雨是放心的。
蓝雨轻轻地用毛巾敷在幸子的额头,“我会的。”
只是艾兴其在旁边气得龇牙咧嘴,低沉着声音说:“我哪里像狼了,有这么帅的狼吗?”
“有,现在就有一只。”罗筱曼毫不客气地说着起了身。
艾兴其被气得堵得慌,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变了,“这么晚了你还要回福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