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归来暗自心惊
离州，凤凰城，满街衣香鬓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们在尽情地购物、游玩，人人脸上带着明媚、灿烂的笑容。
街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摊，衣食住行所需的东西应有尽有。
沐无双与君炎牵着马缓缓往前走，沐无双放眼四顾，心里百感交集。凤凰城，我又回来了。三年没见，你竟变得如此繁华……百姓们脸上都带着安居乐业的笑容，那种笑容象针一般刺痛了沐无双的心。为什么，他们不是带着亡国的仇恨，不是愁眉苦脸，不是悲愤难平？难道他们已经忘了这里曾是离国，而现在却被穆国在统治着？
拦住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沐无双彬彬有礼地微笑：“老人家，这里的百姓都生活得很好么？”
老人上下打量着他，有些奇怪地道：“公子，听你口音是本地人，你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么？”
“哦，我出门在外三年，一直没有回来。”
老人慈祥地笑道：“这就难怪了。三年前靖王带兵灭了离国，起初百姓们以为轮为亡国奴，不知会遭受怎样的压迫与奴役。谁知皇上是个明君，治国有方，派来的离州知府司瀚南是个清官，还有那个守备马平川，也是性格豪爽、平易近人的武官。这三年离州越来越繁华，百姓们也越来越安心了。”
沐无双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来，脸色发白，脱口道：“怎么会？难道百姓们……都没有亡国之恨么？”
老人呵呵笑起来，仿佛在嘲笑这少年的天真：“公子，咱们普通百姓才不管谁当皇帝，只要对百姓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他就是好皇帝，百姓就拥戴他。当初靖王千岁挥兵攻打离州，一路上对百姓秋毫无犯，相反，还每到一处便安抚百姓，为百姓修葺战争中毁损的房舍、田园，这样的好人，百姓怎能不感激？”
一股寒意瞬间涌遍沐无双全身，他觉得手足冰冷，身子几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可他是侵略者……”
“这是因果报应。是咱们离州王先起兵侵犯南郡，才会惹怒皇上，发兵来灭离国的。”
沐无双一阵晕眩，脚下几乎站不稳，君炎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公子，你脸色很难看，怎么了？”老人关心地问。
沐无双勉强摆手：“我没事，只是旅途疲惫，身子有些不适。老人家，多有打扰，我告辞了。”
重新牵上马往前走，沐无双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脚步也迟缓下来。
“公子，你别难过。老百姓都是无知小民……”君炎在一旁低声劝慰。
沐无双白皙如玉的脸上泛起悲凉的笑意：“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只怕，我们想反戈，百姓未必会拥护呢。”
“无双，为师知道你有凌云之志，他日若能得偿所愿，为师也为你高兴。只是你要记住，千年繁华一梦，人生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你执着于表相，将来必定后悔莫及。为师只希望——无论你做什么，都能俯仰无愧。”萧然清朗的声音历历在耳边回响，沐无双忽然觉得自己茫然到极点。独自在穆国为质，受尽屈辱，费尽心机陷害萧然，到最后萧然仍然用那种亲切、温和的目光看自己，毫无芥蒂。
萧然，作为一个侵略者，他却赢得了民心。这真是讽刺啊！沐无双，若你再起刀兵，百姓会如何看你？到时，你会不会成为百姓心目中的罪人？
不由自主地，用手摸到胸口那个紫色的玉佩，触手温润，不似别的玉那般沁凉。这玉很不一般，恐怕是萧然的传家之宝吧？可他却将它送给了自己。那份宠溺、那份珍爱，令他不由地心头颤栗。萧然，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将来我若领兵攻入长宁，你失了武功，还会去为靖安军出谋划策么？我自问胸中已有韬略，可是比起你来，我真的不知谁胜谁负。
我的天地无极、乾坤逆转神功终于练到第十重了，可烟儿她也同样练到了第十重。每次交手，她都留有余地，她故意让我，却令我无法窥测到她的底线。
烟儿……想到这个名字，沐无双只觉得胸口阵阵刺痛，眼前又出现那双秋水般温柔宁静的眼睛。离别前的最后一夜，她眼里隐忍的痛楚，她故意表现出的冷漠，让他摸不透她，让他更加心痛。
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她小小年纪，却已有了这样沧桑的感觉。是自己造成的么？
自己离开后，她会与萧丹接近，还是穆野？
离州王府，沐无双跪倒在沐沧海面前，双眸盛满泪水：“父王，孩儿回来了！”
沐沧海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晌，轻轻摆手：“回来就好，起来吧。”
“父王，孩儿该死，没有完成父王暗杀萧丹的命令，请父王责罚。”沐无双没有起身，反而恭敬地磕下头去。
沐沧海的脸色变了变，些许怒意涌进他那双冷肃的眼睛，却没有发作，叹口气道：“为父没有怪你，是我们的死士无能，导致全军覆没。你能全身而退，并且令萧丹放你归国，已经是最大的成功了。”
伸手拉起沐无双，蔼然微笑：“你现在身负绝世武功，为父有你，如虎添翼。”
“父王，你打算如何？”
沐沧海还未回答，门外已响起一个稚气未退的声音：“大哥，你回来了？”
一条人影飞扑进来，从身后抱住沐无双，一迭声地唤道：“大哥，大哥，想死小弟了……”沐无双只觉得背上一热，温暖的液体从他衣服上渗进来。
转身轻轻抱住眼前这个长得已到自己肩膀的少年，轻轻拍着他的背，沐无双的眼睛也温润了：“无俦，好弟弟，终于又见到你了。”
两人目不转睛地彼此打量着对方，含泪笑起来。
“无俦，你长得象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沐无双宠溺地笑道。
“大哥，你好英俊。”沐无双满脸崇拜。
“好了，别哭了。”沐无双举袖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不过经过绝境迷谷的训练，你看起来身体结实得象个小豹子一般。”他赞赏地摸着沐无俦的脸，就好象小时候无数次那样。
沐无俦的脸微微红了，有些赫然：“大哥，人家都已经是大人了。”
沐无双哈哈大笑，再次把弟弟搂入怀里。
侍卫统领司徒瑾站在门外，默默地向里面看着，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两兄弟亲热了一阵，沐沧海吩咐下人摆宴，要为沐无双接风洗尘。沐无俦拉着沐无双的手：“大哥，我带你到府中转一转。你三年没回来，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家里什么样？”
沐无双回头看沐沧海一眼，沐沧海点头。
见两人离去，沐沧海脸上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天夜里，沐无双接到了沐沧海交代他的第一个任务：三天之内，暗杀离州知府司瀚南与离州守备马平川。
盟鸥山庄，萧潼正在窗前闲闲地品茶，忽然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匆匆经过，向萧然的书房走去。他心里微微一动，是暗影，暗影从离州回来了！一去这么长时间，他有什么收获？
萧潼立刻跟着暗影走过去，暗影警觉地回头，倒身下拜：“暗影拜见老爷！”
“不必多礼，起来。”
“谢老爷。”
“你去离州发现了什么？”
“这……”暗影一愣。
萧潼怒气顿生，好啊，当初是我派你到三弟身边去的，你现在只效忠于他了？
“嗯？”从鼻孔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
“大哥。”身后响起萧然的声音。
“主人。”暗影正欲行礼，萧然摆手：“走，到我书房中谈。”
萧潼从背后瞪着萧然，死小子，你在搞什么鬼？
到书房，萧然与萧潼坐下来。
“暗影，你说吧。”
“是。”暗影略一躬身，“回主人，属下奉命去查风、雨、雷、电四大影卫以及密探邱南的下落，按主人提供的几个地点，属下一一查访过来，却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属下连续几夜潜入离州王府，找遍了他们的牢房，却发现这些牢房已废弃不用，根本没有人关押在里面。属下未能完成任务，请主人责罚。”
萧然点点头：“这不怪你，那么毒药呢？”
“属下查到有一位用毒高手，名叫独行客轩辕暮。听说此人独来独往，性情怪异，与朝廷素无往来。只不过他用的毒里确实有焚心草的成份，属下曾夜探轩辕客的家，偷听到他与门徒的谈话，他研制过一种毒，叫做劫灰。其中便有焚心草。他们在交谈中还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萧然一惊：“是无双？”
“正是，他们叫他无双公子。好象轩辕暮与无双公子是忘年交，很久之前便已经认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