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箫默然。
叶飞奇道:“难道那位圣女就没有发现她们宗主的前后变化吗?”
“陆兼呈十年前就将陆茗交给合欢宗的大长老照管培养,若照你方才所说,陆兼呈的转变应当就在这五年之内,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莫辞箫解释道。
“听莫姑娘这话的意思,似乎与那位红衣圣女关系匪浅啊。”叶飞笑道。
“唔,尚可。”莫辞箫敷衍地应了一声。
薛如白抬眼看了二人一眼,沉声道:“好了,眼下还是着重关注此事吧。”
莫辞箫松了口气。叶飞看了看薛如白,又看了看莫辞箫,忽然低笑一声,识趣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不过呢,眼下我们都对陆兼呈其人没什么了解,更不知道他要复仇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也就无法制订相应的对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不过,陆兼呈在这五年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点。不过这件事只能找一些老资历的前辈去了解了。”
薛如白道:“师父或许知道些什么,不如修书一封问问她老人家。”
“信上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不如我回空澄山去问一趟的好。”莫辞箫当即拍板决定,“此事不容耽搁,我总感觉陆兼呈的目的不简单,不然也就不会大费周章地让江湖人齐聚北漠了。”
薛如白沉吟一会,道,“也好,趁着离寿宴还有段时日,亲自去问问也好。”
“箫箫?”门外忽然传来风尘妍的声音,风尘妍敲了敲门,“箫箫,你在吗?”
“啊,既然老板娘找莫姑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叶飞笑眯眯地对莫辞箫道,“薛兄,云儿,走吧。”
风尘妍见叶飞三人从莫辞箫房中出来还略吃了一惊,但也来不及说什么,点头示意过后便急急忙忙进了房门。
“什么?袁昭然来找我?”莫辞箫诧异道,“他人在哪里?”
“在客栈外,他只带了一个小童,方才他派那小童来找我,指名要见你。”风尘妍道,“箫箫,你见吗?”
“呵,指名见我?”莫辞箫挑唇一笑,“看来他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见,是肯定要见的,只是这见的方式,却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
“什么意思?“风尘妍有些糊涂了。
“上次袁昭然平白无故地赠药,便是为了让我承情,这之后他才来找我,表现出一副要与我分享他的情报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想让我帮忙而不好张口,所以要先给我好处然后让我主动提出报答。可惜,我没有让他牵着鼻子走,他失算了,这不,就找上门来了。”莫辞箫冷笑道,“玄衣圣手,可不只是医术了得,这番心计也是颇为了得。可惜,我莫辞箫偏生是吃软不吃硬。眼下摆明了是他袁昭然有求于人,若是好好的说,我就是为了徐大哥的病都不会见死不救,但若是他还端着他医圣的架子,想强迫我?我偏不让他如愿。风姐姐,你不必管了。若是他能够想明白自己的立场,放下身段,那时再说不迟。”
“好,那我就不管了。”风尘妍微笑道。眼下黄沙客栈客源滚滚,身为老板娘的风尘妍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是以并未多坐,说完了事情就离开了。
但她毕竟是个生意人,也没有真就如莫辞箫所说般不管,抽空去客栈外找到袁昭然,道,“您请回吧。”
袁昭然看起来真的是有些着急,也没了平日里那份雍容的气度,急急道,“莫非是莫姑娘不肯见我?还请老板娘告知在下莫姑娘在何处,在下亲自登门拜访。”
片刻后,袁昭然在天字一号房里与莫辞箫相对而坐。莫辞箫给他斟了茶,面上一片风清云淡,半点不提方才拒见的事,笑问道,“怎么,袁兄难得来一次北漠,找辞箫有何见教?”
袁昭然苦笑道,“若是袁某的说话方式惹得莫姑娘不快,那袁某在此向莫姑娘道歉,还望莫姑娘不计前嫌。”
“好吧,那么袁兄此次可以对辞箫说实话了吗?毕竟没有人喜欢被人愚弄吧?“
“呃······”袁昭然有些尴尬地道,“上次也并非袁某有意欺瞒,实在是袁某也知之甚少。实情如何,连我自己都不知。”
“不知?”莫辞箫一挑眉,眼底已有些许不耐,“那我再问袁兄一个问题,袁兄你······真的是武功平平吗?”
“莫姑娘为何这样问?”袁昭然一脸诧异,“这在江湖上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正是因为袁某武力方面比较不争气,这才努力学医以寻求高手保护的啊。”
见袁昭然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莫辞箫不由动了几分真火,正准备下逐客令,却见袁昭然神色有些奇怪,便耐下性子准备听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见袁昭然伸出食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莫辞箫略微凑近一看,烛火照的分明,是“隔墙有耳”四字。
有人偷听?
莫辞箫并不相信。且不说薛师兄、叶飞他们就在自己旁边住着,单只风姐姐就并非等闲,能避开这些人和自己的感知在附近暗中偷听的人,应该还不存在,除非是某些隐世多年的老妖怪,可那些人却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这么说······是袁昭然在撒谎?
说实话,袁昭然能骗她第一次,未必就不能骗她第二第三次,这种可能倒是靠谱多了。但莫辞箫直觉袁昭然方才的样子不像作伪。难道袁昭然是受人控制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控制他的人会是谁呢?那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想来想去仍是无解,莫辞箫索性暂且认为袁昭然说的都是真的,问道,“那么,袁兄此次来找辞箫又是为了什么呢?”
袁昭然直直的盯住莫辞箫的眼睛,口中道:“莫姑娘既然已经来到了北漠,那么想必也是将整件事调查清楚了吧。我的请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请莫姑娘全程参与这件事吧,直到这场大戏落幕。“
莫辞箫皱眉道:“什么意思?”
“莫姑娘直到现在还认为这件事与你并无太大关系吧。”袁昭然仍旧盯着她的双眼,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不过很快莫姑娘就会知道了,这场戏,莫姑娘并非是看台高坐,你也是在台上唱戏的人啊。不过莫姑娘暂且观望便好,也请不要多加干预,这是来自于上一代的,必须了结的仇恨。”
“言尽于此,再多的,请恕在下不便透露,就此告辞。”
莫辞箫仍坐在原处未动,端着茶杯一言不发。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自叶飞、袁昭然处得到的信息,足以将她和徐伦之前所有的假设全部推翻。既有的疑点没有得到解决,新的疑点也频频浮现,比如······
陆兼呈在这五年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究竟是要向谁复仇?上一代人之间究竟有何渊源?这件事又与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不过正如袁昭然所说,眼下莫辞箫也只有观望的份,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陆兼呈已经将戏台搭好,她再怎么干预也是徒劳,唯有等着,看陆兼呈如何一步步将这出戏推向高潮。
那么······她只有顺着这条陆兼呈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哼,休想!
莫辞箫心中冷笑一声,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江湖上厉害的人也不少,可偏偏没有人能规定她莫辞箫要走的路,陆兼呈想要让她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行事?可惜,她莫辞箫却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货色。
当下把心中所有杂念全部抛却,莫辞箫整理好情绪,起身道,“袁兄慢走。”
袁昭然已经走到了门边,回头意味深长地与莫辞箫对视,嘴边又挂起了他惯有的笑容,“不劳相送。”
看来,袁昭然已经明白她的打算了?莫辞箫心道,这样看来,袁昭然此行的确是另有目的。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为了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还是,冒着风险来向她传递某些信息?
袁昭然绝不会是那么无聊的人。那么看来,就是后者了?
那个让他如此忌惮的人,又会是谁呢?
莫辞箫一边想着,一边站在桌边目送袁昭然与随行小童一同离开,关门前,那小童还回头看了看莫辞箫,目光清澈。
袁昭然离开了黄沙客栈,莫辞箫坐在桌边细细回想今日与叶飞等人和袁昭然的谈话,一边想一边梳理思绪,然而内心始终不能平静,心中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信息被遗漏了。眼前不断闪过袁昭然深沉的目光和意味深长的笑容,方才说过的话也不停的在脑海里回响着,莫辞箫一遍遍地回顾,却总也找不到自己那股奇怪感觉的源头。
不对,冷静下来,仔细想。
莫辞箫强迫自己的头脑陷入冰雪般的冷静状态。
能让袁昭然冒着莫大风险也要来透露给她的信息,一定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