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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听说记忆,会汇成废墟

林简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人。

是我不遗余力,所爱的女人。

是往后余生,再也不曾相伴左右的人。

她是妓女。

是婊子。

是贱货。

也是我,全部的美好。

“卿卿……”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声音温温软软的喃喃细语。

卿卿。

卿卿。

那年我上小学,分在一年级一班。林简送我去上学的时候,其他的小朋友都会羡慕地看着我。

那个时候,我是骄傲的。

满足的。

幸福的。

快乐的。

放寒假的那天我领了三好学生的奖状想拿给她看,希望她像往常一样,说:“卿卿真棒啊……”

可她没有。

林简的脸色很苍白。

那样的让人心疼。

我从没想过,离开林简,我会去些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见些什么人。

可是林简死了。

她离开我了。

永远的。

离开了。

我看着她恬静的躺在床上,那样的美好和安静。我可以感受到,她的身体慢慢变冷,血液不再流动,手指一点一点的,僵硬。

后来我知道,这是一种病。

很严重很严重的抑郁症。

她会伤害自己。

手腕上有两道很深很深的伤疤。

直到。

血一点一点的,凝固。

洁白的床单上染了一大片血迹,我撇着嘴,缩在床边。我最爱的林简啊,她不要我了。

她扔下了这个孤独而偏执的我,独自一人去了遥远而陌生的天国。

她呢喃着。

一个陌生的名字。

顾宴之。

顾宴之。

顾宴之。

之后,再无声息。

顾宴之。

我猜。

他一定就是。

林简爱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思了一辈子的男人。

因为她如此的疯狂。

忧伤。

温柔的。

念着。

说着。

“顾宴之……”

这样的悲伤。

但我不得不承认,钦佩,崇拜自己。

一个年仅七岁的我。

翻出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银行卡,存折,林简的首饰,所有的现金。一样不少。

我站在床边,轻轻地踮起脚尖,在林简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然后我背着书包,走向远方。

独自一人,不留余地,不留退路。只身一人,踏向未知。

我孑然一身。

我无牵无挂。

坚定而毅然。

楚辞递给我一块巧克力。

“卿卿啊,我妈说,你以后就是我的童养媳了,所以,我要对你好,而且是一辈子的那种……”

我微抬着头,看向楚辞。

“楚辞,我妈妈不要我了……”

林简不要我了。

谁对我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看了看我家的院子,挠着头问:“是不是你又没去上补习班被林简阿姨知道了?”

我摇头。

第二天我踩着白色的板鞋走出家门,给院子门上了厚重的锁。

我走了。

我听说,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所以悲伤的记忆会被封存于脑海深处,逐渐遗忘,汇成废墟。

终于。

再也不曾记起。

也就再也不会难过。

再也不会悲伤。

不会痛苦。

可我的记忆为什么永远清晰明了。

为什么我永远记得,她眼角的泪,唇角的笑,甚至手指的纹路,都依稀可见。

林简。

顾倾卿。

她们的故事终于在那个燥热的盛夏结束。

结局很狗血。

一个死了。

一个走了。

之后。

这个凉薄的城市,我们连半分痕迹都不曾留下过。

唯一的纪念,是我脖子上挂着的怀表,里面有我们唯一的合照,她勾着唇,我呲着牙。岁月静好,原来我曾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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