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个激灵，特别是秦灵，连回头都不敢回，脖子猛缩一下，头皮乱跳。
祁云大大方方看身后拿走自己耳机的人，一位身着睡衣，头发成盘的妇女，虎背熊腰，叉着腰目光如虎，表情如霜，看着他们。
“阿姨，”祁云打了个招呼。
“我认识你么小赤佬。”她立刻警惕的问道。
“他是我同学....”秦灵在旁边低着头期期艾艾的说。
“我还是你妈呢！”妇女尖利道，“不学好了是吧！跟着一群野孩子来网吧，你还要不要脸！”
她突然上前掐住秦灵嫩滑脸蛋，刚捏上去就红了一片，不丢手，“你不要脸我还要呢！看自己有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现在像什么？贱人！骚货！”
“您能不能好好说话？”祁云猛一拍桌子站起来。
野孩子的名头他倒不在意，可将孩子这样侮辱，和安置上不符合她本身的侮辱称号，让人不禁心生怒火。
“祁云......”秦灵手抓住他的衣摆，她不喜欢妈妈这样，但也不希望她被伤害。
“就说你们怎么了，大半夜不回家来这种地方过夜，有家的谁不回家？在这种地方过夜，不是没家的野孩子，是什么？”
网吧里逐渐有人摘下耳机，冷眼看着她。
妇女嘴软了些，不再继续骂街，可手上越来越狠，她一边低声谩骂，一边将秦灵脖子处掐的紫红。
祁云上前一把将她手打开，“你来就只是为了打骂吗！”
“我教育自己孩子关你屁事！”妇女唾沫星子喷的老远。
“好啊小婊子！领野男人想打我是吧！你们不要脸的动手啊！”
祁云有些无语，拿出最有说服力的办法，“我们在网吧是为了赚钱，秦灵，把你的分红拿出来。”
秦灵小心翼翼从鲜黄色小书包里掏出17000元，双手托着放在妈妈面前。
妇女刚要反驳的话直接被乍着金光的人民币堵住了，死死掐住秦灵后脖颈的手缓缓松开了。她缓了一会。不动声色把钱拿过，装进口袋。
过了两秒，她笑容立刻绽放了出来，“你们玩，我不打扰你们了，小灵。”
秦灵抬头，不明所以。
她从一万七千元中，用指甲尖抽出一百块，手臂弯出很大方的一道弧度，“招待好你的同学们。”
秦灵听话的点点头，看着妈妈一扭一摆的走下了楼。
网吧又恢复闹腾的节奏，秦灵有点失落，她不想家庭被看见的，被任何朋友看见。
看着屏幕发呆，不知道干什么。张平霜催促着上号，她游戏设备全忘了呆，用鼠标操控了会角色，证明自己在。
祁云叹了口气，说了句：“等我会。”
匆匆下楼。
再上来时，他手里多了瓶红花油。走到秦灵身后，拍了拍她。
她傻傻回头，从喉咙里嗯的发出疑问声。
“红花油，你脖子后面都青了。”
“谢谢。”秦灵心中稍微好受一些，抿着嘴唇说道。
然后她伸手去接，祁云却手往后一缩。
手里接了个空，秦灵猛的心里好难受，有点辛，有点辣，眼睛红红的，被拨开了外衣。她觉得自己不能哭，可又忍不住。
两行清泪，悄然从脸上划过，眼睛睁的很大，如果不是嘴角咸咸的，她自己都感觉不到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她慌了，赶紧用手去擦。
“我帮你涂。”
祁云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在口袋里拿出棉签，从她只能看到微微白色绒毛的脸旁边，一点点，往上擦。
张平霜认真看着自己技能的介绍，身体紧绷，尽力控制住自己好奇的内心去偷看。
“先出去吧？”祁云很轻很轻的在秦灵面前问。
“别打扰到大家玩游戏。”
网吧中人太多。一个女孩哭着，他在旁边安慰。女孩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被人看见了，他有理说不清。
秦灵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牵住了祁云后衣摆。
......
夜晚朦胧，半轮新月，落在天边。天地万物，皆寂静无声。
二人在公园长椅停住了脚。
坐上去，秦灵很短微微粗的眉毛从侧面看煞是可爱，眼边通红。
“扭过去。”
秦灵很乖的背对着他，双脚从长椅扶手里穿过去。她已经不哭了，忽然对夜晚十分好奇，左看看右看看，双腿抬起来放下去，她感觉一切都很有趣。
祁云把她黑色连帽卫衣向下拉一拉，
“嘶....”祁云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秦灵问。
“你，你不疼吗？”
“还好....”
还好？脖颈肉血淋淋的，两道指甲印，在青红两侧深入肌肤里，细腻的皮肤被她母亲指甲翻起了两块支棱的角。
她哪是掐，分明是把指甲当刀使，刺入肉里了。
祁云看又一块被掐出血水的脖颈肉，有些揪心。
一个做母亲的，不仅对孩子恶语相向，更是下此毒手，他不敢相信。祁云皱着眉把棉签沾满红花油，均匀涂抹。
“其实我母亲挺好的。”秦灵说。
祁云以冷淡面对她的话，没有接。他不自觉会拿妇女与自己的母亲相做比较，但祁母实在是好那个妇女，太多太多了。
道德上，如果那个妇女是海底的珍珠，那么温柔善良的祁母就是被英国皇室女皇戴在头上的沙漠之星。
秦灵偶尔会痛的蹙一蹙眉，但也不吭声，小脸扭曲，但很快恢复可爱。
“好了，回去打游戏赚钱去吧。”祁云将棉签扔进垃圾桶说道。
“你们，会不会瞧不起我妈妈。”秦灵突然来了一句话，头垂的很低。
肯定瞧不起啊，打女儿，乱喷人，没素质。
祁云腹诽。
“怎么会，她能生出你这样的可爱的小孩，就不应该被瞧不起。”
祁云说道。
有的人可以说实话，有的人只能说谎话。
秦灵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你是怎样看我的呢？”
“坚强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祁云觉得坚强最适合秦灵，看着都痛的伤痕下，能连一声痛都不喊。除了坚强祁云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她。
漫步在公园河边修建的石子路上，一旁垂柳轻轻摇摆，夏夜的风不浮躁，不冻肤，很是舒宜。
“就这样么……”秦灵又低下了头，双手插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
快到网吧了，秦灵又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祁云不吱声。
“那好吧。”
有一瞬间秦灵嘴唇抖动，心口空荡荡的，说完后被潮水淹没，有点呛鼻。但很快就好了。
也只是手足无措了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