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复苏千年,暹霞大陆的顶尖修士都能看出大陆灵气浓度在走向巅峰后即将向下跌去。
以后这个气旋多如狗,灵海遍地走的盛世怕是很难再看见了。
也许千年,也许万年,到时候大陆越来越稀薄的灵气会使得灵海期以上甚至道修都会越来越少,迎来又一个以武修为主的武者时代。
如今这世道大多都是境界偏高,战力却名不副实的修士,如同突然拥有神力的婴儿般,看似吓人,实则孱弱至极。
远处观战的黄韫,忍不住干咽了一下,这也太带劲了吧,白兄,不对,现在应该是白师兄了,看着虽然身形狼狈但眉眼有神的白亡,黄韫第一次在心里佩服这个与他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少年。
大概一年前黄韫诞生道心刚开眼的时候,遇见了白亡。
当时还是真气境的武修白亡在三名气旋期道修手上救下了黄韫,就是白亡随后的一句话让本来修行四年武学但是因为晚来的道心而准备废掉武道修为的黄韫决定先晋入武修真气境再散掉真气再看*修灵气。
这样因为修习武学,身上的奇经八脉会比一般的道修坚韧,转为道修后,无论是在通脉期都会比一般的道修获得更多的灵气增幅,还是筑基后能在经脉中运行更多的灵气,使得施展的术法更强。
但这也需要在武学方面具备天赋,同时自小习武,才能在二十岁以前突破真气境,不然就是舍本逐末,得不偿失。
“小子,再学几年武,这个很有前途的。”
黄韫定睛看着由远及近缓缓走来的白亡,周遭倒下的都是先前在衍道宗执事处门外挑衅的人,无论是筑基或者气旋,甚至是以前觉得高高在上的灵海期修士,现在在那个少年面前都倒下了。
心里暗道,大丈夫当如是。
白亡走至身体极大负荷的许奇身边,将他右手搭在肩上,小心扶起,对着眼睛眨一下都费劲的许长老笑道:“许长老宝刀未老,只是可惜未能见识许长老年轻时的风采,真是一大憾事啊。”
“咳,咳。”许奇将体内翻涌的血气压下,无奈道:“少宗主,马屁拍的有点过了啊。”
白亡刚准备在调笑几句,突然脸色一凝,来不及控制力道的白亡,相对左手伤势较轻的右手一摆将许奇丢向黄韫等人身边。
而来不及收手的白亡此时胸口门户大开,左手此时也是因为伤势而回防不足,一道身影持剑直直刺来,剑尖一点星芒闪过。
远在天边的安渡突然脸色一变,在掠身飞去战场的路上被身旁那人挡住,安渡长老身形一滞,但还是紧接一掌将那人排出了城外。
“好狗不挡道,你们戮剑宗好狠的算计。”
安渡长老心知慢了一步,但还是迅速飞去。
就在那隐藏之人一剑要刺入白亡胸口的时候,一道威压从天而降,将白亡身边五丈压出一道大坑。
持剑之人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接惨死,已无人气。
白亡也是被气压压的直不起身,趴在地上,鲜血慢慢从威压下的皮肤渗出来,嘴里也是喷出鲜血。
那道威压结束的时候,生死不知的白亡趴在大坑中心,身边最近的持剑之人以及包括原本倒在身旁的两宗弟子,此时已经气息全无。
天幕中同时降下两人,一人正是先前被人稍有阻拦来晚了的衍道宗安渡长老,还有一白袍老者。
忽视安渡脸上的阴沉,白袍老者率先开口:“老夫先前听说在岑梧城内,我戮剑宗的人来此闹事,为了不影响两宗情谊,戮剑宗凌宗主特来派遣老夫前来赔罪。”
安渡斜着眼看向身后大坑中的白亡,气息缓缓从无至有,袖中飞出三道符箓。
三道符箓飞向白亡身旁自行结成三生灵阵,不让灵阵外的人肆意窥探并且在运转天地灵气进入灵阵。
灵气并不只有益于修道之人,灵气本身就能对所有有灵之物提供生气,只不过修道之人能够有意识利用灵气。
安渡转过脸面向那位看似真诚笑着的戮剑宗大长老查涣,查涣继续微笑道:“方才我宗弟子差点刺伤贵宗少宗主,老夫情急之下不得不出手相救,可惜老眼昏花,不小心殃及到了贵宗少宗主。”
能躲过白亡真气搜查的阴阳修士,就这样死了。这就是交换,戮剑宗和嗤天门的交换,人命之间的交换。
戮剑宗要嗤天门一起来造势压迫白亡亲自出面,嗤天门要那个偷学了嗤天门阴阳术法的戮剑宗弟子死。
那个学会与天地融合的阴阳术法的修士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死在自家大长老的手下。
查涣双手往道袍袖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瓶丹药,抛给安渡道:“前几年在丹恬宗好不容易求得的能活死人生白骨的济世丹,给贵宗少宗主赔礼。”
安渡看都没看那瓶飞过来的丹药,在飞过来的空中就化为齑粉,瓶中蕴含浓郁药力的丹药就这么飘散在空中,离得稍近的方才未被查涣拍死的两宗弟子的皮外伤竟然慢慢愈合了。
安渡微眯着眼道:“不劳戮剑宗费心。”
这仇白亡会亲手来报的。
从落地便笑容不变的查涣凭空消失,最后消散前的笑容似是说着,我等着。
安渡随即带着大坑中还包裹在三生灵阵的白亡出现在衍道宗执事处的一间房里。
空地上突然出现安渡的声音,“许奇,派人让戮剑宗还活着的废物过来收拾收拾。辛长老和秒邈宫的道友,恕我不能亲自送客。”
“安长老客气了,老身改日再来叨扰。”说完便带着秒邈宫的人撤走。
许奇稍微吩咐了一下,马上被黄韫扶着走进执事大厅,此时安渡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首位喝茶。
许奇被黄韫扶至一旁坐下运转神庭里的灵气调养身体的伤势,引雷入体的许奇可不好受,现在的身体如纸糊般稍碰就碎。
许奇脸色不佳,而原本因为白亡打退闹事的戮剑宗和嗤天门的长老正兴奋着的衍道宗弟子,不少都是黄韫这般从岑梧城周边镇子新来的弟子都跟着许奇进府,而其他进宗一年以上的弟子都去处理战斗所留下的各种各样的后续琐事去了。
此时除了陈珊脸色苍白,明显被吓坏了之外,黄韫等人多少脸色憋红,怒发冲冠。
这些弟子中虽然只有黄韫对白亡情谊最重,有的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白亡,但东南域第一正道宗门衍道宗千年以来挑弟子便是以心性为重。
这些刚被贴上衍道宗弟子标签的少年,心里不由自觉得会生出宗门荣,我亦荣焉,宗门耻,我亦耻之。
安渡喝了口茶后,轻声道:“有气就撒,憋坏了还得浪费丹药。”
黄韫左脚向前一步,想要开口又不知从何开口。
因为弱小,这场战斗从头至尾都是个看客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询问不帮白亡报仇的安长老?
“那老头是戮剑宗的大长老,元婴期的老贼,灵气运用连我都不及,随手一击就将白亡打的只剩一口气。”
安渡放下茶杯,心里暗道,刚刚好一口气,这老贼应该早就在观看白小子的战斗,不然不会这么了解白亡的体魄承受极限。
“白亡不死,我便不能出手。”
若是切磋,安渡自觉有七成胜算,若是要决出生死,这胜算便要倒过来了,何况当时身边还有个让安渡无法全力出手只剩一口气的白亡。
黄韫跪地,双拳愤恨捶地,想起白亡那次救下他后,第一次这么邻近死亡的黄韫也是如此弱小,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气旋期修士在他面前停止呼吸,大悲大喜的黄韫也是如此时一般泪如泉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世道险恶,人命如草芥,弱肉强食,自古如此,便对吗?
安长老站起走向黄韫身边,蹲下后手掌轻轻覆在黄韫头上,眼神看向同样伤心着的其余弟子,眼神如看向朝阳般充满温柔。
安长老恍然之间感觉仿佛在安慰自小便遭受各种训练,最后某一天终于崩溃而哭的白亡一般,那时候他也是这般安慰白亡。
安长老轻声说到:“还活着,便还有希望。”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十余名新晋弟子都听的真真切切。
“出了宗门,吃了瘪,受了气,能自己讨回来的,宗门里面把能教的,你想学的都给你,你能拿到多少就给你拿多少,然后自己去讨回来这公道。若是不能讨回来了,宗门里自然有人去帮你讨回来。”
安长老面朝阳光,笑道:“小子,这世道给你一棒槌你就还回去,进了我衍道宗,就没有以德报怨的说法。”
东南域四大宗闻名在外,最凶狠是戮剑宗,最阴险是嗤天门,最绝情是秒邈宫,最无理是衍道宗。
若是当年不停战,这东南域四大宗和无数小宗门又能存活多少呢?
幸好这延续数百年的战争还是停了,这些少年少女眼中少有仇恨,尽是希望,便是这世道少有的好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