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斐言的搅合下,那种宁静致远的气氛瞬间就不存在了。古嘉悦眸色微微有点冷,一张俏脸也拉了下来。张斐言似笑非笑地关了手机,也不说话,就装作看不见。他张斐言虽然好女人,但是也不至于狗腿到腆着脸去哄女人。
纪符寒微微蹙了蹙眉,瞥了张斐言一眼,示意他去哄哄古嘉悦,张斐言用小指抠了抠眉毛,没有说话。奶妈大抵是看出了气氛的尴尬,忙打着圆场道:“正好时间也不早了,厨房那边的菜也备好了,请大家移步‘雅居’用餐吧。”季星凉听完,忙站起身,笑道:“太好了,正好我和符寒一路开车过来,有点饿了,不知道备了什么好吃的呀?”
知道季星凉有意热闹氛围,古嘉悦亦笑着回答:“都是一些农家野菜,都是城市里吃不到的,特意嘱咐了,给你们尝个新鲜。”
季星凉顺势扶着古嘉悦的轮椅,娇俏道:“那还等什么?走吧,嘉悦姐。”
季星凉推着古嘉悦走在前面,纪符寒和张斐言微微落后了几步。
纪符寒淡淡道:“你不是对待女人很有一套,怎么低个头服个软也不知道?”
张斐言闲闲一笑,漫不经心道:“又不是我爱的女人,废那么大心思干什么?逢场作戏而已,谁也别惯着谁。”
闻言,纪符寒挑了挑眉道:“怎么讲?不是说古嘉悦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吗?”
张斐言嗤笑道:“媳妇?什么玩意?我爸跟古老头最近在谈项目,随口哄古家玩的,那古老头心里那把小算盘指着别人不清楚呢?乌烟瘴气的,觉得对不起自己大女儿,那干什么又在外面瞎搞,完了把古家快搞玩完了,想做回慈父把他那残废女儿撂担子撂我身上呐?把他美的!”
纪符寒听他那口气,像是不打算娶古嘉悦,可依着他的脾气,这会子还呆在这,纪符寒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张斐言自己说着,自己心里也憋闷,特别是看见前面古嘉悦微微侧了脸在和季星凉说话,然后突然扬起了一抹笑容,白皙精致的小脸在红色斗篷的映衬下更显娇媚。起初也是同情她的身世可怜,想着做做名义上的样子,在她争家产的时候有一份底气。后来却看见,她似乎根本不把那些俗物看在眼里,品茶赏雪,过的无拘无束。凭着沈岐均的这座茶苑,就算不得大富大贵,维持生计也是没有问题的。
张斐言一向爱把自己看得很高,但此刻,他清楚地知道,古嘉悦不需要或许是厌恶自己的出现的,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要再留在这里。想到这里,张斐言微微抿了抿唇,转头离开。
若有所感,古嘉悦微微偏了偏脸就看见张斐言高大的身影隐没在漫天的大雪中,渐渐地,消失不见,宛若古井一般平静多年的心湖,微起涟漪,瞬间又归于平静。
“嘉悦姐?”季星凉出声喊道,古嘉悦瞬间回神,笑着“唔”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俩是真的很有缘,你是独生子女,我虽有两个妹妹,但都不是可以推心置腹的亲姐妹。也是缘分,我们在酒吧相遇,还都有相熟的……”提到了张斐言,古嘉悦停顿了几秒,随即笑笑,不再言语。
饭桌上,听到纪符寒说张斐言有事先走了,古嘉悦的动作也是仅仅停顿了几秒,随即反应如常,好像只是走了一个阿猫阿狗一样。
饭筵准备地很丰富,季星凉开玩笑说,怕是和满汉全席都没有什么区别了。纪符寒满目温柔地看着她,笑道:“你倒是像见过满汉全席一样。”
一旁上菜的奶妈笑道:“还真别说,我们那厨子常常说他老祖宗就是皇宫里做满汉全席的厨子。”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月色下静悄悄地,然而屋内却满堂热闹,大家都围着红色的大圆桌坐着,热腾腾的饭菜冒着热汽,俨然是过年的喜庆氛围。坐在一旁的奶妈看着古嘉悦嘴角挂着笑容,红了眼眶。这茶苑自小姐走后,多少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而小姐也是头一回这么开心,只希望姑爷将来能好好地对小姐,看到小姐的好。
刚刚在亭子那边,奶妈知道姑爷因为小姐冷了脸动了脾气,但奶妈知道,小姐向来面冷心热,只盼着姑爷能慢慢懂小姐的好,说到底,小姐还是随了她母亲,太过深情,以致不敢动情。
外面下着大雪,天又晚了,立时三刻也回不去,便索性住一晚,知道季星凉是学建筑设计,古嘉悦提出要把当年茶苑的设计图拿给季星凉瞧瞧,也好找找灵感。
古嘉悦从檀木的柜子里取出设计图,轻轻展开,吹去灰尘道:“我外祖母当年也是学建筑设计的,这茶苑是我外祖父依着外祖母的喜好建的,也算是晚年最后的爱巢吧。我外祖母叫邓宜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邓宜君?!”季星凉的声线不可压抑地往上扬,邓宜君那可是堪比林徽因一样的奇女子,对呀,沈岐均,邓宜君,害,都怪自己没有好好听建筑史。
宣纸已然微微泛黄,当季星凉震撼于眼前的这幅设计图时,眼尖地瞅到在邓宜君落款处,一行笔端流畅的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挥洒如墨的行书于“邓宜君”这三字娟秀的小楷一对比,显而易见,这是国学大师沈岐均的手笔。
季星凉颇为羡慕这一对才子佳人的佳话,她回头娇羞地看了一眼纪符寒,纪符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其意味,不言而喻。
古嘉悦看着这副设计图,微微失神,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她腿脚不便,受不得寒气,道了句歉,先让奶妈推她回卧房了。
穿过走廊,听着悉悉簌簌地落雪声,古嘉悦没来由地悲伤,她突然就有点后悔,后悔自己随随便便就对张斐言甩了冷脸,然,事已至此,终究还是多想无益……
古嘉悦走后,纪符寒和季星凉并没有立即回房间,二人相偎在走廊的长椅上,就着月光,低低说着情人的呢喃软语,像极了这世间每一对最平凡的情侣。
怕季星凉着凉,纪符寒先找了一张毯子将她裹了起来,随后将她搂进怀里,季星凉半躺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看着他傻笑,后想到什么,问道:“张斐言怎么走了?”
纪符寒摸了摸她的头,淡淡道:“局中人不知而已,好了,好不容易咱俩相处,不要谈别人。”季星凉娇憨一笑,软软道:“那我想听,你在M城上大学的事。”
纪符寒絮絮地给她分享着上大学,医学生的一些趣味轶事。
“嗯,我那个室友,很淡定地在雪地里给他女朋友画了一个大肠图……”突然听到姑娘均匀的呼吸声,纪符寒静了下来,他一把抱过姑娘,将熟睡中的姑娘送到了客厢。然后,给自己的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重新开了机。
屏幕上,一条信息触目惊心:
小寒,妈妈有点害怕你接近思与的用心,甚而有点害怕你对妈妈的态度,这是怎么回事?
下面附了几张纪符寒和季星凉牵手接吻的亲密照片……
纪符寒深深地看了季星凉一眼,他知道,是时候做出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