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袖间一挥,这下任清尘看的仔细,他袖中一条银色的丝线冲怪人飞去,刺穿怪人的喉管,被男子重新收回袖中。
“自从我接了梅叔的邀约,启程前往扬州,你们刹派了五队杀手截杀我,他们都死了,你以为你比他们高明吗?我只是不忍杀人,不是不能杀你。就算你们的上大人亲自到此,也未必能奈我何,更何况是你。”他温声说,“我不喜欢被威胁。”
怪人被刺穿咽喉,终于倒在地上不动了,鲜血溢流满地,渗入泥土之中,地面变得漆黑一片。
大少爷将玉扇收回袖中,起身回到马车旁。
任清尘有些恐惧的盯着他,这男子虽说略微出手就将怪人除去,只是两番杀人的手段太过残忍,难以让人将他与白道正派联系到一起。
东方镜擦去身上的血肉,赶车的少年把她扶起来,东方镜欠身向他道谢。
大少爷转过身,见东方镜这副狼狈的神态,从袖中取出一块方帕,体贴的擦去东方镜头上的血水,将它放入东方镜手中。
那块手帕以丝织成,帕角绣着一朵淡粉色的桃花。
东方镜小心翼翼的将那手帕收好,大少爷转身欲走,东方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公子,我的朋友还中毒。”男子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任清尘,任清尘哀痛的闭上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少爷缓缓蹲下身子,抓住任清尘的领口,将他扶起来。他指尖触及任清尘的衣袍,一抹黑色迅速蔓上他的双手,任清尘身上有剧毒!
这毒性恐怕比任清尘身上中的毒要厉害数倍,刹那间他整只右手都蔓上死黑色,任清尘瞪着他,男子无动于衷,好似没有看到自己中了毒,他左手摁住任清尘的头顶,一股浑厚的真力自他天灵灌入,任清尘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四肢渐渐回暖。
男子收回左手,缓缓站起,他右手的黑色已经蔓延到脖颈上,任清尘尖叫起来,“你中毒了!”
男子看了他一眼,扯掉他外袍的腰带,又将他外袍撕碎扔在地上。他道,“你衣服的毒是百骨枯,你们中毒活不过一个时辰,自己把这衣服烧了。”他也不提自己中毒将会如何,任清尘见他左手白皙光滑,右手却因为染上了百骨枯的毒性而漆黑一片,甚是可怖。
任清尘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公子,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男子目光流转,优雅微笑,“区区小毒,能耐我何。”他不以为然,俊逸从容的神色未曾有丝毫变化。
任清尘道,“你莫要逞强!这毒……这毒……”这人是为了救他而中毒的,任清尘认为自己对他的生死负有责任,连忙道,“你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我与东方姑娘为你去请大夫。”
男子连忙拦住任清尘,“不必烦劳,我百毒不侵。”他抬起右手,原本漆黑色的颜色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去,只消片刻,他的右手又恢复了白皙光泽。
男子微笑道,“两位若无他事,在下先行一步,就此告辞。”
任清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男子片刻之间化解毒性,他听兰庭玉讲过,武功化境的人可运功逼毒,但修炼到这等武功的人总是少数,况且即便是高手运功逼毒也需要时间,而眼前这人弹指间运功逼出他的毒,又化解了自己的毒性,这是什么样的武功心法和浑厚内力才能做到这样鬼神莫测之事。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大恩大德,任清尘此生必报。”任清尘连忙喊住他,问。
男子走出几步路,似乎侧了侧身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他乘上马车,柔声说,“走吧。”
少年扬鞭驾车,马车缓缓行驶,往东而去。
旭日东升,整条大路上空阔寂寥,没有半点脚印,仿佛没有人走过一般。
东方镜从袖中取出那方白色的手帕,帕角的桃花精致淡雅,少女秀眉轻挑,微微一笑。
任清尘沿着那条路与东方镜追到来福镇,一路上没见到任何线索,这条路上也没什么人,靠近来福镇倒是见到了不少往来百姓,兰延陵已坐在镇外的茶棚中等着两人了。
见到东方镜与任清尘出现,兰延陵连忙迎上来,东方镜和任清尘身上尽是血浆,将他吓了一跳,两人连忙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任清尘与兰延陵住同一间,任清尘外衫被男子撕碎,幸而包袱里还有几件换洗,他洗过澡已是午后,兰延陵一直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任清尘把两人的遭遇与兰延陵仔细说过,自己如何中毒,如何遇上那男子,如何一路走来,这是他进入江湖以来第一次在生死间游走,不由涕泗横流,直呼侥幸。
兰延陵认真听他叙述完,发现他身上的毒性已经解了,没留下什么祸根,便道,“师兄不要害怕,你所中之毒定不剧烈,才能被人瞬间逼出毒性,毒性猛烈的毒是难以逼毒的。”他安慰道,“行走江湖总是会遇上这等事的,你与东方……姑娘,都平安就好。”
任清尘点点头,“东方镜没事……只不过……”他再次想起东方镜今晨的所作所为,越发后怕,东方镜一言一行都让人不可预料,她的决定和判断都是正确的,事情也却如她预料一样,这个女子判断力精准,观察力惊人,令人钦佩之余,任清尘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东方镜在最危急的关头所做的所有选择虽是对的,但太过理智精准,总让人有些寒心。
她那根发簪之中的机关不容小觑,她有这等利器要杀那怪人也不是不可能,为什么要拦马车?如果她从一开始拦马车的目的就是将这根发簪呈给绯衣男子,那么她真正要杀的人其实该是那绯衣男子才对,可任清尘中毒之事纯属偶然,她怎么知道会遇上杀手,会被杀手胁迫,又怎么会知道那绯衣男子正好经过呢?
任清尘听过一见钟情,却没听过一见动杀心,东方镜显然与那绯衣男子是初遇,但言谈举止,其中未尽之语远多过两人说出口的话,难道当真只是因为东方镜答应那怪人,杀了车上的人吗?
任清尘并不觉得东方镜是甘愿受胁迫的人,如果她想的话,她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式解决眼前的危机,从容不迫,兵不血刃。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兰延陵这件事,兰延陵心思单纯,这种事说来无益,何况东方镜确实没有做错任何事。
“只不过什么?”兰延陵问。
“没什么。”任清尘喝一口桌上的茶水,道,“那男子不知道是何方高人,武功着实了得。”
兰延陵道,“师兄应问出他的名姓。”
任清尘道,“我没敢细问,他虽说救我一命,但杀人的手段太残忍,我怕不是什么正道人士,一念可以救人,一念也可杀人。”
“原来师兄怕他。”兰延陵叹了口气,“听师兄描述,我真想见见他,我尚未见过武功如此深厚的人,百骨枯为天下奇毒第三,中毒者皮肉腐烂片刻内化为白骨,这样的毒性都能化解……恐怕……”
任清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