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恩仇录》
其十五 Dreams and Screams-梦想与妄想～Useless Sanity
“呵呵…”泰伦特笑道，“我荒废，没人想要知道的记忆？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赶快开始，赶快开始。”戴梅丝催道。
“——废土『回忆』。”
微弱的黑影吞没了二人，戴梅丝感觉自己只剩下一双眼睛，透过黑影看过去的世界。
——————
不知道多久以前，泰伦特坐在公寓的床上，她的皮肤血色尚存，眼中光芒仍在。
她独自一人住在这里，阳光透过肮脏的窗帘，留下灰黄色的光芒。
唯一能称作是亲人的人，就是不知在何处的姐姐。
姐姐是个名人，几乎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她。
孤单的生命令泰伦特的内心空洞，她想要同伴，或是朋友，或是爱人，什么都好，只要有人在意她就好。
她觉得，最好最快的方式，就是像姐姐一样成名。一旦有了名气，哪怕只是谈个恋爱也有无数报纸报导，哪怕只是走在大街上也有人对你打招呼。一个微笑，一次皱眉，都有人在意。
但没有渠道，没有背景，姐姐似乎也不管不顾，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靠着自己还算可爱的面貌与敏捷柔软的身体在乡村的街道上，城市的广场上表演，虽然观众不算很多，收入也不值一提，但是人们在看着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个动作，这种感觉是她一直想要的。
也不知道多久后，她平淡无奇的生活传出一丝转机。
一天的演出后，一个男人邀请她来他的马戏团做一名杂技演员。
马戏团很小，但是泰伦特觉得这样也足够了。
‘哪怕只是我一个人也要把这个马戏团拉到世界顶点，’泰伦特当时是这么想的，这个邀请是一张船票，马戏团是她前往梦想的大船。
但是这艘大船，却迟迟没有离港。
几个月过去了，几个年头过去了，这个小马戏团依然还在乡村的边境上环游，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泰伦特虽然做的很好，实际上，是最好的。她是最受欢迎的表演者，是这个小马戏团的王牌。虽然这的确是她想要的，但是，以现在的状况来讲，她觉得还是太少了。
有一天，她从马戏团老板的办公室中走了出来，头低着，眼中有着可怕的阴影。
她面如死灰，不知为何冷着脸，一路走回了她的房间。
藏怒宿怨，她坐在床上，耳边回想着老板说的话。
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目的都不是名声。
他觉得，那些一流的马戏团，对他们而言是远不可及，遥不可触的。无论有多么努力，最后都无法与那些名人们相提并论。
“现在不一样了！”泰伦特试图解释道，“我们有我！你有我！”
“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不过就是训练勤了些，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啦！？世界上要比你厉害的多的去了！那些名声，那些荣誉，那些都不是你我这种普通人能够达到的！名人不是练出来的，名人是生出来的！！”
泰伦特一气之下，摔门而去。
她坐在她的房间里一直胡思乱想着。诸多念头飞过她的脑海，一些是让她不要放弃的，一些是让她破罐子破摔的，一些，则是理性的，让她找到另一个出路。但是她却想不到现在除了这个马戏团还有什么其他追逐梦想的路径。
名声是她唯一的梦想，她以为自己有一个追逐梦想的计划。现在她发现，她没有。
她为了这个马戏团牺牲了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如果脱出的话，她知道自己就绝对没有任何机会了。
只能如同一只僵尸一般继续不断地演出，不断地，不停地，不知为何地演出。眼中的光芒在日月中逐渐流失。
又是一次演出后，泰伦特照常回到了她的房间里。也像之前那样，准备坐下来，像个机器人一般呆在原地，像一具活尸一般一动不动。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但是这次，公共休息室中的电视传出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详的那种。
似乎是关于哪个艺人的自杀事件…但是名字，艺人的名字…
好像就是她的姐姐。
稍稍一打听，在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马戏团打工的时候，她的姐姐因为一次无心的发言，以及一连串的误解，被舆论的剑头所指，孤立无援，最终选择自杀。
泰伦特心中只感觉被重锤击中，胸中喘不过气来。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她这次知道了，就算辛辛苦苦，用这些血泪与年月换来的名气，也有可能在一瞬间内就化作乌有。
但是有一种名气，她知道是从来没有褪色的。
她爬了起来，抓住自己积满灰尘的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五个字。
‘开膛手杰克’。
看着屏幕上无数的介绍，推论，甚至是一些游览设施的广告，以及流行文化中的一个又一个开膛手，泰伦特笑了。
“是啊。”泰伦特丢下手机，脸上的微笑逐渐扭曲，眼中的黑影如同毒蛇一般蠕动。“从一开始这样做，不就可以了吗。”
“热情的欢呼已经不可能了，现在的我只能引起…恐惧的尖叫了吧。”
一个神秘的连环杀手，是永远不会褪色的。
她精神恍惚地走出房间，走到后台，拿出了一把杂技用的小刀。
“泰伦特…”一名小丑面无血色，一步步后退着。“你怎么了？”
“我？”泰伦特的眼睛中已经再也没有光芒，“我开窍了。”
不出半个小时，中心帐篷里堆满了尸体，整个马戏团已无生灵。
泰伦特站在帐篷的支柱下，擦干了身上的血迹。
她深深地呼吸，面上的病态表情逐渐冷静下来，她走出了马戏团。
“如果你不能把我抬向我的梦想，我就只能踩着你的尸体去追梦了。”
她最后对自己开肠破肚的老板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她在附近城市的街道上，听着人们的窃窃私语。
泰伦特仔细听着，总有那么几个声音在讨论着昨天的事。
目的成功了。
她失去了冷静，逐渐露出了自己病态的微笑。她拿出早已备好的匕首，一刀刺入一名行人的小腹。
“是——是她！就是她！！”一名行人指着泰伦特大喊道。
人群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在慌乱中试图远离泰伦特，越远越好。
泰伦特踏出一步，单单是这一个动作，就让恐惧的尖叫响了三分，慌乱的逃跑快了三分。
“没错，没错！”泰伦特心里想道，“因我而恐惧，因我而逃——虽然不一样，但是毕竟还是因为我！这种感觉，这种你做什么都会有无穷回应的感觉！”
警察来时，街道上除了几具尸体与血脚印，已经没有其他的了。他们随着脚印与沿途的尸体，一路跟到了公园里。
血脚印的尽头是一棵树，泰伦特倒在了树下，喉管上是一道深深的切口。
“畏罪自杀了吗…”警官自言自语道。
“先把尸体整理一下吧。”
“太可怕了…又是这种连环杀手了。我们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啊。”一名警官摇头道。
“单单是两天内就杀了三十人…”另一名警官说道，一滴冷汗流下额头，“只怕要比开膛手杰克还要可怕。”
“你们，是在恐惧吧？”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响起，警官们只感觉呼吸一窒，一股寒意泛遍全身。
“这种执念…这种恐惧…似乎让我连死神都见不到呢。不过这倒也好…”
“…如果死不了的话，我就继续传播我带来的恐惧吧。”
警官们缓缓地回头，只见泰伦特站在他们身后，眼睛是闪光的黑洞，微笑是细长的裂口。苍白的皮肤如同溺死鬼一般，身上的缝线清晰可见。身上的黑影腐化着四周万物，甚至连晴空都被腐败成了黑夜。
——————
回到幻想乡，泰伦特与戴梅丝从黑影中现身，小河的流水波光粼粼。
“一心追随梦想，结果发现它遥不可及，不过，唯一的束缚只有道德，是吧…”戴梅丝说道，语调轻快无虑，甚至可能还忍着笑声。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泰伦特说道，还无法移动四肢。
“咯咯，还真是不幸呢——从一个可爱的追梦女孩到现在的恐吓传说…呜？稍等，好像有个魔法使…”
“你好，小姐…多么美丽的早晨，不是吗。”戴梅丝走上石桥，看着眼前的来人。
“客套话就不用讲了。你是戴梅丝·伊美尔歌，是吧…”桥对头的少女留着金色短发，面容精致的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
“你也先把名字说上来吧。”戴梅丝收起了礼貌，一双赤瞳低沉下来，颈上的疯狂之书放出一道红光，这一瞬间就连河水也沉寂了三分。
“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
2018年11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