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喜春这种面对着伤口表现出来的垂涎欲滴太恶心了,我强忍着胸腹间的烦恶感,继续道:“老郑,现在本侯爷给你示范如何缝合伤口。因为这里的肌肤比较薄,所以只需要缝合一层就好,你仔细看着我是怎么做的,等一下,我留一半让你缝。”
郑喜春满脸兴奋神色,忙不迭的点头道:“家主,俺老郑看着呢,从前都是在猪身上弄这些,没想到,老郑居然也有机会在活人的身上缝口子了,这可是大造化……。”
话音刚落,只听得“咯喽”一声,我转头一看,却是那人犯已经被郑喜春的一番话吓得晕了过去。
这可不行,本来就是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的,这厮晕过去了我演这出戏给谁看?
吩咐几个校尉用冷水将人犯泼醒,我一字一句的道:“老郑,我告诉你,他之所以晕过去,其实是人类正常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造成的,当一个人的心理或者生理对于外界事物带给他的强烈刺激没办法承受的时候,比如剧烈的疼痛,比如巨大的恐惧,他都就会自然而然的晕过去,用这样的方式以逃避那种强烈刺激带给他的持续伤害。差不多每个人都会如此。”
郑喜春不住的点着头,两只眼睛却已然紧盯着那道凄惨的刀口,眼神中充满了异样的光彩。看上去,像是要上前咬一口一般,这个嗜血的家伙。
被冷水泼醒过来的人犯这回没再闭眼,我说出来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从他怨恨的眼神里面我知道,不管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想要他崩溃,还得折腾一会儿。
两个人缝合一条伤口,居然用了小半个时辰,关键是郑喜春的手艺太潮了,来来回回缝了好几遍。一番折腾下来,那人犯又晕过去了两次,却依旧是一次次被冷水泼醒。虽然他依旧是强挺着不发出声音,不过双眼之中的恐惧却已经取代了原本的狠毒,看样子,差不多了。
等到伤口缝合完毕,郑喜春不等我吩咐,便极为细致的抹上了金疮药,又小心的给包扎起来。看着他那专注而近乎于温柔的表情,和刚才的嗜血狂魔完全判若两人。
做完了这些的郑喜春满脸兴奋之色:“家主,接下来咱们做什么?敲折他的腿不?”
我啐道:“你急什么,时间还多的是。下面,我们来研究一下肉多的地方,把他的大腿切开,让你看看和小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郑喜春兴奋的道:“家主,这会让俺老郑下刀吧?”
话音刚落,那人犯突然厉声叫道:“狗官,你们这些天杀的恶人!有种你们就杀了某家,这般折腾人,不是好汉!”
我嗤笑道:“别在这儿叫唤,杀你是一定要杀的,不过不是现在,何况,杀你也不用本侯爷动手,干那个活儿,本侯爷不专业。我还告诉你,本侯爷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汉,而且,本侯爷很清楚,通常以好汉自居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比如你。”
那人犯咬牙嘶吼道:“某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摇头笑道:“做鬼?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想要做鬼也是需要资格的,你应该没这个资格,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一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说罢,我回头向一直看戏的岑鹤道:“老爷子,从马具店抄来的极乐逍遥丹还有吧?”
岑鹤点头道:“大约有七八十颗,你小子问这个做什么?”
我笑道:“自然是给这个人犯用。不过,不用那么多,半颗就够了。极乐逍遥丹有止疼的作用,等会儿要是切他大腿的话,我怕他会受不了那种疼痛,又要晕过去。这么晕来晕去的实在是不太好玩。我想,让您把那极乐逍遥丹给他服上半颗,那里面的成分会让此人的痛感减轻,而且,感官上也会兴奋起来,不会再那么容易晕过去。”
岑鹤疑道:“那药丸还有如此作用?”
我拿起一块麻布蘸着酒精擦了手上残留的血迹,微笑着向岑鹤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要来干嘛。我要做的,是让他清醒的看着我们把腿上的肌肉割开,然后再缝上。如此,就会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白刃入骨的那种常人无法体会的感觉。等会儿,老郑还要敲折他的另一条腿的,那时候就更用得上了。我打算,下午的时候,再割开他的手臂,当初跟先师就学的时候,我总是弄不准手臂带动手指的几条肌腱的准确位置,今天好好研究一下……。”
岑鹤哈哈一笑道:“好!这么重要的学问,可得好好研究一下,老夫支持你,这便派人去将药给你取来。”
药都在岑鹤住的院子里,来回怎么着也要一炷香的功夫。等了片刻,在一旁摆弄手术刀的郑喜春就迫不及待地道:“家主,以俺老郑看,这厮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吧,俺老郑下刀轻一些,现在就动手行不?您放心,俺保证不让他晕过去。”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只要是见血的事儿,这个杀才就没来由的兴奋。
作为的曾经的贴身保镖,郑喜春武功虽然不是所有军户之中最高的一个,但却绝对是最会杀人的一个。真要是搏起命来,武功最高的苏卫也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依我看,这就是一个专业为杀人而生的家伙,让他杀人绝对是没得说,可是要说起救人,我觉得,真是不太靠谱。
在我的默许之下,郑喜春拿着手术刀,用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左一刀右一刀的实习起来,三五刀下去,已经将人犯的大腿划开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不过,我明确的提示了他,不许划大腿内侧,那里可是大动脉的地方,万一要是划破了,这人必死无疑,虽然他总归免不了一死,却不能死在我的手里。
接连的白刃加身产生的疼痛,让刑床上的人犯疼得死去活来,不停地嘶嚎喊叫。不过,郑喜春的双手却一直都没闲着,两只手里分别拿着镊子和小钩子不停地翻动着伤口处的皮肉,嘴里面还不停地问着我一些无聊的问题。
“家主,这厮的大腿为什么这么肥?这肉膘子,直冒油……。”
“家主,你看这厮的肌肉还一个劲儿的抽搐,为啥……?”
“家主,看着这厮大腿上的肉,和咱们平时吃的猪肘子区别不是很大啊,这厮是不是猪变的……。”
就在人犯即将崩溃的时候,岑鹤手下的校尉却将极乐逍遥丹拿来了。郑喜春不再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口,一只大手捏开人犯的牙关,将半粒丹药喂了进去。
不出我的所料,没多一会儿,已经萎靡得不成样子的人犯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停止了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叫呻吟,眼神之中也有了神采,不过,由于药量还没有到可以让人迷失神智的地步,他眼中的恐惧之色愈发明显了。
“老郑,研究得差不多了,就把这些伤口给他缝合上,然后,我们好进行下一步。”
“家主,接下来咱是敲折他的腿吗?俺老郑去拿个榔头来”
“不着急,我看着这个犯人的状态还不错,腿留着下午再敲吧,接下来,我们割开他的手臂,好好研究一下肌腱的构成。”
我话音刚落,已经完全崩溃了的人犯突然使劲儿的摇晃着脑袋,嘶嚎道:“大人,我招,我全招了!我全招了!”
郑喜春喝道:“胡乱喊什么?家主说要切你的手臂,俺老郑今天也还没过瘾,想要招供,等俺老郑下午敲完你的腿再说!”
那人犯嘶嚎道:“莫要切了,莫要切了,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的都说,我全都说!”
事情结束地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看着不住嘶嚎的人犯,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岑鹤道:“老爷子,下面,就是您老人家的事儿了。那个女犯在哪里,我带着属下过去看看……。”
公廨房之中,解剖学的教学活动再次开始。
面对如此变态的审讯方式,女人的心理承受力相比于男人还是要差一些,何况,对象还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肌肤被割开,然后再敷上药包扎起来。还没等进行到第二步,这个女人犯就哭嚎着招供了。
本侯爷出手,自然是大功告成的结果。不用费什么二遍事。待两名人犯招供完毕,岑老爷子将两人的口供对了一下,还好,基本上没什么出入。不过,供词的结果却有些让我意外。
这个江湖郎中模样的人犯和公廨房中的年轻女子是弥勒教的人不假,不过却只是教中的普通护法而已,至于跑掉的那个中年妇人,才是弥勒教之中如今第一紧要的人物,佛子坐下的法华林菩萨,身份仅次于窦成元。
我万万没想到,一直在暗地里活动的法华林菩萨居然是个女人。这个人我是没见过的,不过据见过一面的岑鹤讲,这女人的面貌并不出众,基本山算是一个混在人群之中都没法认出来的女人。如此普通的一个人,居然会是法华林菩萨,想着窦成元那种玉树临风的做派,我不禁暗暗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最让我吃惊的是,据两名人犯供述,弥勒教居然还有南北分宗之说。我和岑老爷子灭掉的郎山弥勒教匪,不过是弥勒教北宗而已,而远在蜀中之地,居然还存有弥勒教南宗,规模之大,尤胜于河北道的北宗。而且,这个逃掉的法华林菩萨,还是弥勒教北宗与南宗的联络人。
虽然是数九隆冬,不过,看完了供词之后,岑鹤依旧惊出来一身冷汗。这么重要的事情,连作为百骑司统领的岑老爷子也是第一次听说,很明显,他失职了。
蜀中不比河北,那里离着大唐的心脏所在不过只隔了一座秦岭而已,虽说交通不甚便利,但是只要由金牛道从蜀中一路向北到了汉中之后,就会有子午道、陈仓道、傥骆道、褒斜道等数条栈道直达长安。在这样的情况下,若那弥勒教南宗真要是起事为乱的话,对长安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知道了事情严重性的岑鹤在第一时间就将得到的消息发了八百里加急给李二和长安的百骑司衙门,并且,画影图形,全城通缉跑掉的妇人——弥勒教现任的贼首,法华林菩萨,真实姓名没人知道,不过有个绰号叫做飞天蝙蝠。
这个绰号让我感觉有些搞笑。脑子里面顺势就冒出来了江南七怪的大哥,瞎了双眼的柯镇恶。
“小子,老夫没想到,你又立了一大功。这件事情,老夫要感谢你,若非有你出手,如此重要的消息老夫一定无法得知,后果也一定不堪设想。”
“老爷子,您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不仅是瑾瑜的义父,程毅的师父,而且,还与陈善的生父有旧。咱们爷俩有这么深的渊源,您还说感谢的话,不就见外了么?说实话,我还是感觉您训斥我的时候舒服些,那样,心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