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没有多少新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老套、有关于豪门私生子的二三事,以未央的角度听起来还觉得有些狗血,但在周防正男这个认真模样的中年男人,款款道来的话语中,却是突兀地显得十分真实。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我想为我已故的母亲,争回曾经的那口气。”
周防正男的手掌和膝盖,仍抵在地板上,脑袋高高抬起,眼神中带着一种坚持。
“曾经,我独自努力过,但敌人太强大,让我未曾看到过所谓的希望。所以,我就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年。”
“但就在三十五岁我过生日的那天,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浑浑噩噩过下去的时候,我却是碰到了你,犹如命运中的相逢,在餐厅里激昂弹奏钢琴曲的你,你那不甘寂寞的音符曲调,却是重新点燃了我内心中快要熄灭的火焰。”
“你是指《贝多芬F小调第23号的奏鸣曲》?”未央不禁问。
“对,没想到都三年了,你还能记得当初弹得曲子?”周防正男有些激动。
“当然,因为那天我拿了十五万(日元)的小费。”未央看了他一眼:“特别是你扔了十万小费,就默默离开的背影,我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说完,未央叹了口气,“若早知道会发展成现今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把那十万日元的小费还给你。”
周防正男:“……”
“现在,反倒是搞得我跟害了你一样,让你以卵击石。”
“这不是你的错……”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
周防正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未央直接打断。
未央道:“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具野心的艺能公司小老板而已,可谁知道,这里面居然还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恩怨,当初我就不该上你的贼船。”
望着未央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土下座在地板上的周防正男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给憋死:【你当初借用设备和投资给硝子的时候,可不是这表现的,怎么现在倒是变成我理亏了,虽然我是真有点理亏……】
未央也用眼角偷瞄着他:【想打感情牌,把我弄成理亏的一方?不好意思,这手段我玩得比你溜,若这事只是关于我,我倒是不介意帮你的忙,但这事却是牵扯上硝子,肮脏大人的手段,却是不该用在她的身上,不好意思了周防老哥,这说话的主动权,我要了!】
“未央君,老哥在这里向你道歉了。”心中的思绪只是一瞬,周防正男下一刻却是进行了新的攻势,他将脑袋咚得一声磕在木地板上,力道不小看得出使了劲的:“是我不该对你有所隐瞒,让你也陷入我的个人恩怨中。”
“但我能够请求帮助的人,也就只剩下你和硝子两个了,还请你帮帮我,帮帮我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说完之后,周防正男就把脑袋埋了下去,一副打算长跪不起的样子。
“你这又是何必呢?而且,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未央无奈地看着地上之人的后脑勺,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咚咚咚……”唯有指甲盖在手机屏幕上点动的声音,在时断时续地响着。
周防正男没有抬头,他知道未央的考虑,所以只是用最大诚意拜托别人的姿势,等待着他的回答,并也做好了在这里死乞白赖、软磨硬泡的准备。
‘咚咚’的声音一直响了有两三分钟,才终于是停了下来。
未央还是没能奈何对方,下了床,弯下腰,硬是把周防正男从地上拉起来:“我个人很愿意帮助你,但你要的是我和硝子的帮助,硝子那边我做不了主,这样吧,老哥你先回去,等我和硝子商量一番,过两天再给你答复。”
“太感谢了,老弟。若有下辈子,老哥我一定给你们做牛当马。”周防正男一副感激滴零的模样。
“别,硝子那边我可不敢保证什么。”
“她一直都很听你的,我相信这次也一样。”周防正男对此,却是很有信心。
闻言,未央只是苦笑:“已经不一样了,人都会长大的,硝子也一样,现在的她,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别说我的话,就算是她妈妈的话,她也是爱搭不理的。”
“唔?”周防正男惊了,有些惴惴不安起来:“那我要不去亲自拜托她?”
未央抬手朝向房门,示意请便。
周防正男愣了愣神,也只好走出去。
西宫家的客厅里。
周防正男见到了西宫夫人,提出了想要见硝子的请求。
而西宫八重子闻言,却是不由抱起双臂,拖起下巴,一副有苦难说的模样,跟他说起了自己女儿硝子的情况:“孩子大了,心也野了,却是越来越难以管教,在你来之前她就出去了,却是连个招呼都没跟家里人打。”
周防正男看着苦恼模样的西宫夫人,心中却是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忙问:“那您能告诉我她的手机号码么?”
“可以,只是,她根本没带手机出去,估计是被我有时候打电话追问得不耐烦了,才不带的。”
周防正男试着打了西宫夫人告诉他的号码,果不其然,客厅里便响起了手机铃声,白色的手机就放在红木方桌上。
“那女士,请恕我打扰,我就在这里等您女儿回家吧。”周防正男悻悻然地关掉手机上的通话,在沙发上坐下来便说道。
西宫八重子轻哼一声,像是不满对方居然不相信自己,语气有些生冷,说道:“这倒是不打扰,只是想在这里等,你却是最好自带一些行李过来。”
“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的女儿硝子,连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回家,也许是一两天,也许是一两个星期,甚至是一两个月都有可能。”话说完,西宫八重子也不再奉陪,转身就离开,走的时候,周防正男还在她背后听到她嘀咕的话:“都怪你们这些混蛋,让我的女儿去配什么音、唱什么歌,才让她变成这样的……”
一副女儿学坏,全都是被他们这些人害了的姿态。
后头,周防正男的面色,却是有些变化不定。
他在客厅呆坐了一会,才有些阴郁地离开。
等他离开后,未央的房间才溜进来两个女孩,却正是硝子和结弦。
“未央哥,你发短信让我带着姐姐躲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些麻烦的事找上了门。”未央看着走过来站到身边,却什么都没询问的乖巧少女,不由叹了口气,心里却也知道这事没完。
周防正男不是笨蛋,刚才没来敲门,就注定了拖字决,不可能能拖得了多长时间。
“结弦你先出去,我跟你姐姐有事要谈。”
首先,未央却得将事情告诉给硝子,然后听听她自己的想法再说。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已经能帮上很多忙了。”
西宫结弦嘴上不满地嘀咕着,身体却是很老实地走出去。
只是被带上的房门,之后又被偷偷打开一条缝,却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