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将近半年的跋涉,我终于来到了碎叶城。
这里是舅舅负责驻守的地方,也是我之后长期要生活的地方。虽然这片土地也归属安西,但却相距龟兹有数百里,中间隔了沙漠、戈壁和诸多山脉。
这一路上我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大自然的雄浑景象,二者一切都是我无法在深宫高墙之中看到的。
我想,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为了不暴露我曾是郡主的身份,舅舅对外宣称我是安西都护李裴元的小女儿。并说我一直养在长安老宅里,是最近才接回的。
对于这个新身份我是无所谓的。
我是谁,其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我的每一天都会与往日不同。想起来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碎叶城深处内陆,干旱少雨,昼夜温差也极大。这种生存环境算得上极其恶劣。但这里的风土人情很好,驻军和当地百姓相处也很融洽。治安也相当的好。
就这样,我开心的在碎叶生活了三年。直到十几天前突厥来犯,我才不得已离开了那里。
回想起来,我为了自由,做了那么多让步和牺牲!我还没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死掉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想到这里,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握紧拳头,狠狠地朝着咬我腿的那匹狼的脑袋就打了过去,我不知打了多少下,那狼终于送开了自己的嘴。我趁机朝着阿特鲁跑去,我刚一抬腿,便觉得踢到了一件小东西,我仔细一看,是我的匕首!
我踉踉跄跄的将它捡起来,双手握住刀柄冲着朝我围过来的狼群比划着。
趁狼群没有行动,我比划一步一步挪到阿特鲁附近。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阿特鲁,此时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他已经没力气去支撑狼王那张血盆大口,眼见狼王的牙快要把他的肩头咬透了。
我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这时候必须要壮着胆子去救人,因为如果我不去救他,就真的没有人去救了!最后我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想到这里,我拿着匕首毫不犹豫的快步跑到阿特鲁身边,一刀刺在了头狼的脑袋里。
那狼王受了伤,松开了咬着阿特鲁肩膀的嘴,转头想要来咬我。
我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手扳着它的脑袋,另一只手借着力将匕首插的更深了一些。
刚才还生龙活虎凶猛异常的狼王瞬间如骨头被拆了般倒在地上。它张着冒白气的嘴,还想要挣扎,我又补了它一刀。
由于力道过猛加上前两次插的足够深,匕首贯穿了它的头骨,刀尖透过嘴巴从下颚里露了出来。
头狼不甘心的发出了最后两声不甘心的低鸣便没了动静,只有他那幽绿的眼睛还心有不甘的睁着。
阿特鲁用力掀开头狼压在自己身上的爪子,迅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还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刀。
这时,狼群看到首领惨死,纷纷蓄势待发,准备向我们复仇。
“秋荻你怕不怕?我们联手杀出去!”阿特鲁与我背对着背,我能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和稍显急促的呼吸。
“事已至此,还说什么怕不怕!”
我握紧了匕首,一场人狼大战蓄势待发。
正当我们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远方传来了一阵达达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熊熊的火光正上下攒动着朝我们的方向奔来。
“这下我们有救了!”阿特鲁激动异常。
可我却有些担心,因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万一是追兵,那我们就真的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了。
我还没缓过神来,只听得耳边嗖嗖声此起彼伏,随着这声响,一匹匹狼纷纷倒地,不一会便消灭了个干净。
那队人马越走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当他们走近,借着火光,我看到了他们旗子上的画的安西都护府的标志。原来是自己人!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只见这对人中为首的是个穿蓝色袍子的人,由于这个人戴着黑纱斗笠,我也没能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模样,只是感觉他应该是个年轻人。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铠甲的护卫,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长得很凶脸上挂着一条长长刀疤,另一个则瘦瘦高高的,但看起来很结实。
看到我和阿特鲁,那个瘦高的年轻人赶紧下马迎了上来。只见他朝着阿特鲁鞠了一弓:“敢问阁下可是碎叶城副将阿特鲁?”
“正是。可你们是?”阿特鲁点点头。
听阿特鲁这么说,这个护卫连忙行礼道:“我们是安西都护府派来做接应的,在下一等护卫郭昕。”
听到这个人说是安西都护府的人,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后来经过郭昕的引荐,我才知道,那个带斗笠的是当今龟兹国的三王爷白沐泽,而那个脸上有刀疤的,正是他的贴身护卫厉苍。
骑在他们带过来的马上,我撒娇一样的躺在阿特鲁怀里。
“秋荻,你睡吧,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到琉璃湖了。过不了两天,我们就能到达安西了。”
刚经过那样一番搏斗,按理说我应该很疲惫。可神奇的是,我并不觉得困。
“我睡不着”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将身上的羊毛毡裹得更紧了一些。
“那我给你唱首歌?”阿特鲁宠溺的帮我把羊毛毡盖好。
“好。”我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等着阿特鲁唱给我听。
西域人都是天生的歌唱高手,他们的灵动与奔放都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这也使得他们拥有与生俱来总有一种可以和大自然对话的力量。
“我的家乡,美丽的地方,矫健的骏马奔驰在远方。白云飘荡,追赶着牛羊。羌笛一吹,嘹亮悠扬。”阿特鲁低声唱着。他的声音很有力量,而且让人听了感觉很舒服。
一曲唱罢,走在后面的护卫纷纷鼓起了掌,有的甚至还吹起了口哨。这时,我才发现阿特鲁原本皱到扭曲的眉头,仿佛舒缓了很多。
“阿特鲁将军真是难得的歌唱好手,生生的把我这个音痴搞得无地自容啊!”厉苍自嘲完也不忘记哈哈大笑。
“厉苍将军过谦啦!论音乐造诣,龟兹的音乐水平可远在其他民族之上。”阿特鲁抱拳敬道。
“你们就不要相互恭维了,推辞来推辞去有什么好推辞的?要说真五音不全,我郭昕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哈哈哈!”郭昕也笑得相当开心。
可更让我好奇的是那个带斗笠的三王爷,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是一言不发的状态,别人说笑他也不参与,只是默默骑马前行。
莫非他有耳疾,亦或者他是哑巴?正当我胡思乱想的脑补的时候,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脸,吓得我险些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