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上官谦和陈长安领着三宫六院的妃嫔姗姗来迟。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各位娘娘。”
“平身。”
“谢皇上。”
上官谦和陈长安坐在主位上,含笑看着今天参加宴会的人,心中已经在默默盘算着。
“想必大家已经等了许久,那就不浪费时间了。常德,将朕准备的月饼呈上来。”
说罢,常德让其他的宫女将准备好的月饼呈到各个公主皇子公子小姐面前。
这些月饼都盖着瓷盖,看起来十分神秘的样子。许多人都露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
这时候,陈长安开口解释道:“今年,皇上为了增加表演节目的趣味,特意将月饼上刻上了顺序,让你们按照顺序依次表演,这样还省去了排序的时间,如此,大家便掀开盖子吧。”
正当众人要将面前的盖子掀开时,门口的太监尖声通报道:“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话音未落,太后赵氏由着玉姿扶了进来,表情甚是严肃。
众人齐齐给赵氏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上官谦和陈长安也起身给赵氏行了一礼。赵氏稍微环视了一下四周,长袖一拂:“平身。”
坐在小姐们首位的任清颜看到赵氏来了,心里甚是欢喜。
她心里很明白,这次的中秋宴不过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给各个王公贵侯的公子小姐赐婚,而她早已明示暗示过好几次,自己倾心于御景卿,这次太后来,应该是来为自己做主的吧。
想到这,任清颜面上不禁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她很快就可以嫁给御景卿了。
待赵氏入座后,陈长安心里十分奇怪,之前明明差人去请过赵氏,可赵氏推脱说身体不适,不来了,可如今怎的又来了?
赵氏见众人在下方有些蠢蠢欲动,问道:“皇帝,他们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刚刚可是发生了什么?”
上官谦笑道:“事情倒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儿臣知晓他们都准备了节目,所以想了个法子来增添乐趣。母后只管看着便好。”
听到这话,赵氏露出了罕见的笑容,“既然大家都准备了节目,怎么能没有赏赐来做彩头呢?”
说罢,赵氏将腕上的佛珠褪了下来,继续说道:“这串佛珠乃是古月国上供来的佛珠,谁若表演的令哀家和在座的每一位满意了,哀家就将佛珠赐给他/她。”
赵氏此话一出,上官允贤身边站着的碧落便死死盯着那佛珠,她觉得那串佛珠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她又想不出来。
她摇摇头,只能说自己多心了,自己只是一个宫女,哪能见过那种名贵的东西。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且不说这佛珠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单是古月国而来的贡品,就足以价值连城。
上官允贤注意到了碧落的失常,抬头问她,碧落却摇摇头,一副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
上官允贤越发的好奇了,碧落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一边的任清颜抬头看了看坐在公子中间的御景卿,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佛珠,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赐婚。
当全部人将盖子打开后,常德出来说道:“请各位皇子公主公子小姐按照顺序表演。”
常德刚站回原位,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站了起来,她身穿银纹绣白蝶度花裙,挽着百花髻,发间插着与长裙相配的彩色蝴蝶琉璃流苏步摇。
只见那女子款款来到殿中央,行了一礼,“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女名唤许应蝶,家父为礼部尚书许令。臣女今日准备的是字画一幅。”
一旁的太监将笔墨纸砚呈了上来,许应蝶走到桌前,执笔画了起来,不过两炷香的功夫画便做好了,许应蝶在边上了题了一首诗。
小太监将许应蝶作的画立了起来,便于欣赏。只见画上有一明月似皎洁的玉盘,旁边云幔围绕,隐隐含着团圆之意。边上的两句诗也如点睛之笔。
“万里婵娟,几许雾屏云幔。”
上官谦将诗句念了出来,面上满意之色溢于言表,“许爱卿倒是教出了一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儿。常德,将朕新得的秋叶砚台赏给这位许小姐。”
许应蝶得了赏赐,脸色如旧,礼至周全的谢了恩,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了许应蝶这前例,许多人也按耐不住,巴不得早点到自己,让自己大放光彩。
接下来,就是六部的尚书侍郎的公子小姐。吏部尚书之子林风眠,户部侍郎之子沈年,兵部尚书之女邱云裳,翰林大学士之妹玉妙心,大理寺少卿之弟秦尘。
上官允贤越看这些节目越觉得不对劲,明明这些公子小姐都表演的不错,为何赵氏迟迟未送出佛珠?难道是想将佛珠留给任清颜?
现在是皇子公主们表演,二皇子上官珏,三皇子上官琉,四公主上官玫,六公主上官珂……
很快,便到了任清颜,她似乎为了这次表演下了重功夫,还去换了衣服,此时的她云鬓高耸,化着精致的妆容,身穿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开始在大殿上翩翩起舞。
的确其反响也达到了任清颜预知的效果,许多公子都对她流露出爱慕的目光,就连有些小姐都开始为她曼妙的舞姿折服。
一舞毕,任清颜颇为得意的向上头行了一礼,心里正暗暗开心,这佛珠肯定是她的!
谁知,赵氏面色满意,却未有将佛珠赐予她的意思。
赵氏笑着让她先下去换衣裳,免得着凉。任清颜也不好拂了赵氏的意,只能恨恨的转身下去换衣服。
自任清颜走后,上官允贤就觉得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抬头一看,竟是赵氏!
她突然觉得浑身不对劲,好像遗漏了什么,但她却想不出来。
任清颜表演后,便是她的节目了。
她不再犹豫,来到大殿中,望见殿中央自己的古筝,心里直道碧落贴心。
殊不知,那是御景卿为她拿来的。
不再多想,她坐到古筝,抬起芊芊玉手拨动琴弦,悦耳的琴声随之流入众人耳中。忽而,一阵萧声随着琴声响起,上官允贤抬头看到了御景卿吹着萧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心里猛的一震,好像回到了当初在白露城的那个女儿节。
一曲毕,在座每一位都沸腾了,他们不仅被这悦耳的琴声所震撼,更为御景卿而吃惊。世人皆知御景卿虽待人温和有礼,但却不近女色,至今都未有与那位姑娘小姐的传闻。而如今御景卿竟然主动为刚回宫的盛安公主吹箫伴奏。
上官允贤再心中直骂御景卿给她招黑,如今她才回宫,竟然能让他为自己吹箫,过几日怕是有人就会说她是红颜祸水。
任清颜早已换完衣服回来了,看到御景卿为上官允贤吹箫,眼底的怒火显而易见。要不是这是在宴会上,她不能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就直接过去质问上官允贤,她究竟有什么资格?
过了一会,殿内才安静了下来,上官允贤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请父皇恕儿臣失礼了……”
“刚刚这支曲实在是妙哉,没想到盛安从小生活在皇陵,还如此多才多艺。今日,盛安甚得哀家的心意,这佛珠,便赐予你。”
御景卿和上官允贤听到赵氏的话,都十分奇怪,按道理,赵氏那么宠爱任清颜,理应将佛珠赐予她,怎么就改变了主意,他们都不信,赵氏真的那么好心。
不仅御景卿和上官允贤不信,上官谦和陈长安也不信,他们都不知道赵氏在打什么算盘。
正当玉姿要将佛珠呈上来时,大殿中出现了一道稚嫩的嗓音。
“皇祖母,孙儿觉得今日任小姐的表演也不错,为何直接将佛珠赐予五皇姐?”
随着声音的源头,原来是九皇子上官瑢。
赵氏的脸色微微一暗,显然对上官瑢说的话而感到不满,又碍于是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只好开口问道:“瑢儿,你待如何?”
上官瑢笑道:“很简单,让在场的每个人投票,谁的票数多,佛珠就赐给谁。况且皇祖母在宴会开始时不是说过,谁表演的最好,就赐给谁,这表演的好不好,一个人说了不算,大家说了才算。”
任清颜听到上官瑢为她说话,面上露出几分得意,投票的话,自己已经赢定了,谁又会投给那个腊月羊,还不得白白沾了晦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为上官瑢倒吸一口凉气,也只有这位九皇子才敢当众忤逆太后的话了吧。
赵氏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说那些话了,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也无可奈何,只好道:“如此,便随了你的主意吧。”
上官瑢听到这话,笑的更开心了,抬起头对上官允贤眨了眨眼睛。
上官允贤一头雾水,算了,只当他是小孩子顽皮吧。
其实她并不想要这串佛珠,她只对碧落的事有疑问。
很快投票结果便出来了,任清颜以两票之差输给了上官允贤。
看到这个结果,任清颜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竟然又输给了上官允贤?那她以后还怎么在帝都立足?
赵氏也注意到了任清颜,心里有点心疼她,大不了待会用其他东西来安抚一下她。但是佛珠是一定要赐给上官允贤的。
上官允贤接过佛珠,谢了恩,但她心里始终有点不安,她转头看了御景卿,御景卿表情沉重,不知在想什么。
宴会最后完美结束,任清颜被太后叫去了寿康宫,上官谦和陈长安也回了翊坤宫,其他人也都纷纷散了。
御景卿和上官允贤走在回素铃殿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到了素铃殿后,两人还是不语。最后还是上官允贤忍不住了,问道:“你今日为何如此高调?这多少人视我为眼中钉,你如今这般,岂不是将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有你为何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御景卿看着她,眸色暗了暗,说道:“这串佛珠有诈。”
“我猜到了。只不过不知道这是什么用意。”
御景卿有点急了:“你知道了你还接。”
上官允贤有点心虚:“刚刚那种情况,怎么能不接。”
“那你知道接了后果是什么吗?”
上官允贤摇摇头。
御景卿叹了口气,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下个月,七域公主来使。她的目的不是找一位驸马就是带走一位王妃。”
上官允贤心下一惊,“难道太后要我去和亲?可是这又和佛珠有什么关系?”
御景卿点点头,“太后将佛珠赐予你,是想告知天下,她很喜欢你这个孙女,而你也因这次宴会再次被世人所知,从小生活在皇陵的盛安公主竟然多才多艺,到时候,你觉得七域公主会不想来见见你吗?换句话说,就算你今日表演不好,太后也会找个理由将佛珠赐予你。”
“御景卿,就算我要去和亲,我也要在我和亲之前让赵氏给我母妃陪葬!”
御景卿看着上官允贤眼底的仇恨,心里一紧,伸手抱住她,“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你相信我。所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现在羽翼未丰,强行和她硬碰硬,无疑就是去送死。”
上官允贤没有表态,只默默推开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和亲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快回去吧。”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回去了。”
上官允贤有些恼,看着御景卿认真的神色,又忍不住软了下来,“我答应你,你可以回去了吧?”
御景卿这才放下心,揉揉她的头,“不许反悔。”
见上官允贤点了点头,他才转身离去。
御景卿今晚便是故意的,他如此高调,一来可以加快让幕后主使浮现出来,二来他也能更好的保护她,其他人在动她时,也应该想想后果。
上官允贤让小林子关了门,自己躲进了卧房中。
今晚,她真真切切的慌了,赵氏存了让她去和亲的心思,若她真去和亲,那她母妃的仇怎么办?灵姨的仇怎么办?她不能让她们枉死。
寿康宫这里,任清颜还为刚刚的事心有不快,但碍于太后在,面上并未表露出半分。
赵氏一看便知,将她招到身边。
任清颜过去,讨好般摇了摇赵氏的手臂,唤道:“姨姥姥。”
“哀家知道你今日心有不快,但你可知哀家为何要将佛珠赐予上官允贤?“
任清颜低头思索道:“总不是姨姥姥要抬举她不成?“
“抬举她?她也得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七域公主不日便要达京,为的就是和亲。“,赵氏冷笑着,继续道,”到时候,就算皇帝不肯,哀家也自有办法,让她去和亲。”
任清颜喜出望外道:“真的吗?到时候,看上官允贤还怎么耀武扬威,七域不比帝都,在草原上过日子,我倒要看看,她能熬多久。”
赵氏又慈爱的拍拍任清颜的手背,道:“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哀家明白你的心思,哀家找个适当的时候,将老王妃叫来,探探口风。”
“那清颜在这里先谢过姨姥姥了。”任清颜开心的同时,又想到任欣苒,犹豫了一会,道,“姨姥姥,您最近可是恼了姑母?”
赵氏想到最近任欣苒那高调的作风,不禁皱了眉头,沉默了一会,才道:“任贵妃最近行事过于高调,之前月灵的事,要不是哀家出马,她哪里震慑得住。这几年,她也是越发放肆了!”
任清颜一听,急急忙忙道:“姨姥姥,姑母做事确实急躁了些,但她也是为了赶走上官允贤。我回去劝劝她,让她今后小心行事。”
“还是你最贴心,今晚天色过于晚了,你就宿在寿康宫,明日再回去吧。”说着,赵氏唤来玉姿,扶她进里屋休息。
“恭送姨姥姥。”
随之任清颜也往自己平日留宿的房间走去,现在的她只要等待时机,做好乖乖听话的太尉府小姐,身边的人自然会为她处理好她所有的障碍。
这十几年来,因着太后的关系,太尉府也是水涨船高,赵氏赵琳芬原为英国公府的二小姐,后成为太子良娣,太子登基后,赵琳芬成了四妃之首的敬妃。唯一的胞姐生下一女,嫁入太尉府。后难产而死,留下一女,名为任清颜。赵琳芬很是喜爱这个外甥孙女,后来成了太后,也将太尉之妹任欣苒带入宫中,一路抬举,做了贵妃。但这几年,任欣苒行事作风越来越大胆,时常不把赵氏放在眼里,隐隐有了变心之势,越来越难掌控。这让赵氏产生了不安,二人做了那么多事,若有一天,任欣苒为了上位,将赵氏抖出来,那一切都晚了。
此时的赵氏也在想办法,将任欣苒斩草除根。如今她已权势渐弱,必须得将权力收回来,好扶持赵家,她虽有上官琉这个嫡子在手,但总归还是得想好退路。
半个月后,七域公主与使节到达帝都,上官谦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还开设了宴会为他们接风洗尘。这半个月来,竟是风平浪静,赵氏与任欣苒也再无寻机会来刁难上官允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