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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青玉潇翡

沂宣听着,视线忍不住随着面前人分明的轮廓下移,目光一寸寸仔仔细细扫过每一处可见的白皙皮肤,最终落到太子腰部下,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白皙的下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却是一言不发。

太子觉着有些奇怪,偏头顺着那道目光下移,霎时脸上一抹绯红,耳尖有些发烫,赶紧移过目光正视前方,皱眉,有些羞赧地低声道,“咳咳!你看什么呢!”

沂宣有些不明地眨了眨眼,这才从太子腰下处移开目光,“嗯?”,突然瞥见太子白皙的脸上一抹可疑的红云飘上,耳尖也是有些滚烫的火红之感,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刚自己视线所落之处的画面,沂宣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瘪嘴道,“殿下…莫不是…想歪了?哈哈哈哈…”

太子听他这话,脸上恼红中更夹带了些沉黑,“那你在看什么?”

沂宣上前一步,走到太子一步距离处,手指微动,太子只察觉道腰间仿佛有一道如同细流般的触感划过,下意识地抓住那罪魁祸首。

冰凉的触感从着指尖上移,太子忍不住轻轻颤栗了下,沂宣有些宽大粗糙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太子只觉接触的手心瞬时有种被灼烧的感觉,立刻松手将着刚刚接触过的手藏入宽大的袖袍里,太子捏了捏衣角,目光有些慌忙地落在远处,也不顾刚刚沂宣从着自己腰间拿走了什么。

沂宣盯着手里的物件,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抬眼看着一旁有些心思飘渺的太子,调笑道“喏,我看你经常带着这羊脂玉,莫不是你才是阿瑾?”

太子这才偏头,看清楚那人手中的是什么,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腰间去摸原来悬挂的地方,看着对面人那副睥睨笑意,太子突然脑袋里冒起一个想法,便薄唇一抿闷闷“嗯”了一声。

“我天!你厉害呀!”沂宣眼睛一亮,一下凑到太子身旁,抬起便是一掌拍在太子肩头,绕着太子转了两圈,边打量还嘴里边不停地啧啧说道,“真是看不出来啊,殿下,您就这么将着自己哥哥?”

“本宫看着像是那种人?”

“不像…是就是那种人吧…”沂宣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子,中肯的点头算是回答。太子却是一言不发,没有接下自己的话,沂宣才妥协道,“好吧好吧,你继续讲讲你那…弟弟呗。”

“你可知道淮阳公主的母妃?”

太子突然提起淮阳公主,倒是让沂宣有些摸不着头脑,脑海里仿佛有一丝什么闪过,却又没抓住,只得老老实实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潇妃吧?似乎是…太后的外甥女?”

“嗯,”太子闷闷回了一声,接了沂宣的话头,“是皇祖母的外甥女,当年皇祖母的亲妹妹不顾阻拦地嫁给了一名商贾,地位便是一丈千落。皇祖母只能让着小潇妃倚靠丫鬟的名头先进宫来,好再给她琢磨琢磨亲事…”

“后来,却是被皇太后送到了凤仪宫,成了凤仪宫一等丫鬟清兰姑娘吧?”

“嗯,如你所想,”太子顿了顿,“当年,我知晓兰姨不放心阿瑾,便是想办法让兰姨一同在阿瑾左右,宫中五年时间,认得兰姨的,只有青衣一人罢了。”

“我知道!”沂宣兴趣高昂便是伸手打断太子的话头,太子看着他难得这般感兴趣便是收了话语,温柔偏头看着沂宣。

“之后兰姨呢,不经意间,就被你父皇看上了,知晓她是你皇祖母的外甥女,便是提了妃位,不就便怀了淮阳?”

太子微微点头,“嗯。”

十五年前毓庆宫落花殿

“哥哥,哥哥!”阿瑾穿着一身鎏金华服撞开落花殿门,跑的有些急了,差点被腰间的珠花给挂在门缝里。

太子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便是看着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阿瑾,有些无奈的走上前去,“怎么了?跑这么快,为兄跟你说过什么?不要这般有失礼仪…”

“不是啊,哥哥…兰姨…兰姨…她被父皇带走了!”阿瑾不解的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小脸上尽是一片着急忙慌,精致的五官都急得挤在一起了。

太子想了半天,才明白阿瑾所说的兰姨被父皇带走了是什么意思,终究还是太子在宫里看得多,拍了拍阿瑾的头安慰道,“阿瑾,不用担心,许是好事不一定。”

“真的吗?”阿瑾抬头,一双通透的浅棕色里映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阿瑾突然小脸一垮,苦着脸道,“哥哥,那阿瑾…岂不是…以后一个人在落花殿住了?”

太子听着阿瑾这话,才蓦然愣住,这样一来…断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

阿瑾看着哥哥这副神情便是什么都懂的了,狠狠一把扯下头上的太子玉冠摔在地上,一把推开上来拉住自己的太子道,“哥哥,你走!阿瑾就该这样,生活的暗无天日!你就不该让我出去!我连兰姨都没了!”

太子上前便是要拉住阿瑾,阿瑾却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狠狠地推开太子,“你走开!我没有哥哥!你走!不要再来落花殿!不要你!”

太子爬起身来,擦了擦刚刚有些被磨破的手掌,箭步冲到阿瑾身旁,不顾阿瑾的推搡,一把紧紧抱住阿瑾,耐心地哄道,“阿瑾乖,阿瑾乖,听哥哥说好不好?”

阿瑾被太子锢得动不了,慢慢地才平静下来,小手紧紧捏住太子的衣襟,小声抽泣道,“哥哥…会不会…你也不要我了…”

“阿瑾乖,你要信哥哥,既然阿瑾这么害怕,不如阿瑾…”太子咽了咽嘴里的话,垂眸了半刻才抬眼对上阿瑾的眸子,“替哥哥吧…替到阿瑾不想玩了如何?反正哥哥…在落花殿看书正好…无人打扰清净得很!”

阿瑾水汽蒙蒙的眸子眨了眨,狠狠抱住哥哥,闷声抽泣,太子却是抽出收来,轻轻拍着阿瑾的背,捡起地上被摔碎的玉冠。

——原来,等着人来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原来,阿瑾晚上都是这么过的啊…

——原来,阿瑾怕黑是夜因为里风雨肆虐,瓦碎草动…

——阿瑾,已经有五天没来落花殿了,不知道阿瑾在做什么呢…

太子躺在床上,闭上眼,耳边尽是狂风肆虐扫落房顶瓦片的声音,裹着那薄薄的被子是怎么都睡不着,太子瑟缩着起身只想直接拿起桌上的壶往嘴里灌,喉咙像火烧一般,拿起壶,却是轻飘飘的,一滴水都没有…

终究还是脑袋里一片混沌…

“阿瑾阿瑾,你醒醒!”熟悉的声音在太子耳边响起,太子努力皱眉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却是怎么也撑不开眼皮,嘴唇干燥的是一片片起皮,一双冰凉的玉手枕起太子脖颈,端着茶盏轻轻往着太子嘴里送。

太子缓缓睁开眼,“兰姨?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烫?太子未来看过你吗?”兰姨心疼地抱着床上的小人,有些自责地将头靠在太子额头前,要不是自己,阿瑾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落花殿…

太子眼皮微微动了动,阿瑾么?要是没记错…前五个月…阿瑾还是隔三差五地来。最近,没数错的话,应该是…有四个月零八天没来了吧…

“兰姨,咳咳咳…你这是?”太子的视线落在兰姨的高高挺起的肚子上,眉头紧锁,“兰姨,这么大的雨,您还?!”

兰姨轻轻摸上自己的肚子下,一抹慈爱便浮上眉间,许是兰姨本就照顾了阿瑾五年,这抹慈祥爱意现如今是更加浓重,“也就这么大的雨,我担心你呀,也才抽得空出来。也许,两个月后,阿瑾你就要有弟弟妹妹了,开心吗?”

太子将着小手覆在清兰隆起的腹部,眼底温柔的像是十五那皎洁的柔和月光,喃昵道,“真好,开心,兰姨…阿…咳咳,哥哥…可好?”

“太子倒是还好,聪慧机警,人小却是盛名不断,倒是总是躲着我,我好几次想着问问你来的,可他每次都说有事繁忙,这不,我才偷偷过来看你的。”清兰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心里也是奇怪得很,虽说太子不如阿瑾这般和自己亲近得很,可毕竟一直都对着自己礼待、亲近有加,怎么现在…

太子挑了挑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薄唇张了张,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变成了,“兰姨,您…可否让哥哥…来见我一面,就一面!”

清兰看着阿瑾的眼里微波清动,言辞难得恳切认真的模样,疑惑地皱眉,“你们兄弟俩这是怎么了?前几个月还好的如胶似漆一般,现在怎么就?”

太子却是咳嗽不停,没有回答,清兰只得应答道知晓了,脸上一抹疑惑浮现,手上却还是仔仔细细地替着阿瑾捏好被子的四个角。

清兰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面前孩子脸色惨白,闭眼不语,清兰轻轻伸手拂开阿瑾额前的碎发,捏了沾了冷水的帕子覆在额头,一直坐到阿瑾的烧退去,听得外面的心腹侍女唤着,清兰才缓缓扶着肚子起身,静悄悄地关上了雕花的木门。

太子迷迷糊糊地睁眼,一张秀气的脸便是直接映入眼帘,太子一下清醒了过来,额头上的帕子随着太子的动作硬生生地砸在了床上。

穿着一身滚金色缎袍,纤细金丝滚边的广袖袖口绣着一条活灵活现的蛟龙月,一头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高高束起的正是阿瑾,阿瑾薄唇动了动,“哥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阿瑾?”太子病恹恹的眼眸瞬时被点亮,笑着撑起身来,“你来了?”

阿瑾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移,躲开了太子伸过来的手,太子有些发愣,转眼便是笑着收回了自己手,强打着笑道,“也是,等会哥哥把病气过给你了…”

“过得可好?”阿瑾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冷冰冰的话语就这么吐了出来。

“咳咳咳…还好…”

“还好?!既然还好,你让兰姨找本宫做甚?”

太子毫无血色的脸上的那抹笑意瞬时凝固住了,慢慢偏头看着那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面色清冷的人儿,“阿瑾…你…”

阿瑾还未待太子开口,眼底便是一模凶光闪过,离了床上病恹恹的太子几尺远,环着双手侧着半边脸,冷冷道,“怎么?难不成,你现在后悔了?”

“后…后悔?”太子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跟本宫说…要让本宫替你替到…本宫不想玩了吗?呵呵…我秦瑾一辈子都不会不想玩下去,从现在起,我…才是秦珏、秦璟珩、大周太子,你…永远是个没名没字的秦瑾…”

“阿瑾…你在说些什么?”太子顶着苍白的脸色,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背,总感觉…这一切应该…只是幻觉罢了…可手上那真实传来的痛感,多可笑啊!太子忍不住自嘲的扬了扬嘴角…

“别这么一副我欠了你的样子!我们明明长得都一样,我不过就比你晚了几个时辰罢了,凭什么你就得锦衣玉食,心情好了便可来看看我,我就得活的像是个没有人要的野狗一般。连名字都是兰姨替我起的,玉碟上都没有我的名字!这整个皇宫都不知道还有我秦瑾这个人的存在!”

“你记得你来辰微宫那天吗?可笑!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你秦珏自小不是聪慧吗?呵,我秦瑾其实也不差!那声‘哥哥’就是为了留住你,就是为了今日。可怕吗?嗯?哈哈…”

“还有…其实我本来吧…也没有非要出去不可…可你…以为是为了我好,拿了那么多新奇的知识物件给我,还让我和你互换身份,你觉着,这么一换,我还可能跟你换回去吗?既然都是皇子,你过腻了,我便替你罢了!”

太子看着面前这仿佛从未认识过的亲弟弟,那一声声软糯的“哥哥”、那一幕幕怯懦的眼神…竟然…“呵呵…阿瑾…既然是如此的…”

阿瑾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下,随即便又是转过身去,大步往殿外走去,空留着床上一脸病色的太子。

偏殿门口的守着的侍从看着小太子有些慌张失神的从着最里面、最偏僻的殿门走出,立刻迎上前行礼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张内侍,这里面有些不干净的!”“太子”一副惶恐面色,结结巴巴道,“传本宫命令下去,封锁这偏宫,任何人靠近,杀无赦!”

张内侍听着虚岁六岁的孩子说出“杀无赦”三字,竟是忍不住颤栗,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不然臣带人进去探查一番?”

“太子”秀气的脸上一扫刚刚的惶恐,收着声音冷冷道,“难不成,本宫说的话不作数?”

——

沂宣忍不住拿手轻轻揉了揉鼻子,“秦瑾倒是真的对你挺狠的。”

太子忍不住挑了挑眉尾,偏过头噙着笑看着眼前细指不断在鼻尖划动的人,“你怎么就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秦瑾…呢?”

“哈哈,很简单啊…”沂宣偏头瘪了瘪嘴,“秦瑾…若你是秦瑾…我还能站在这儿?”

秦珏嘴角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把要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是啊,秦瑾对着自己的亲哥哥都这般…要是发现沂宣不怀好意地接近,肯定会一早就下手的…

“兰姨从那晚回去就一直担心我,可兰姨怀着身孕,父皇自然放心不下,几乎是天天有空便陪着兰姨,所以兰姨也再没来过落花殿…”

“兰姨放心不下,偷偷让着身边婢女来,可都被拦在了殿外,兰姨才发觉不对。兰姨也去找过‘太子’,可‘太子’均是不见。兰姨被逼得没法子…”

沂宣的眸子闪了闪,皱眉接了太子接下去的话,“所以,当年潇妃借着由头探访太子,莫名动了胎气,提前一月余生下淮阳公主。这样…东宫上下才戒备放松,落花殿里的殿下你…才被人接了出来吧?”

“嗯,”太子眼里墨色翻滚,才渐渐到嘴边化为一身沉闷的回答,“淮阳因为早产缘故,生下来是又小又瘦、体弱多病,而兰姨…更是…”

沂宣听着太子未说完的话,心里却是明了了,当年可和高贵妃盛宠相提并论的温柔解语的潇妃早产生下天煞星蔽日的淮阳公主后,元气虚耗,没多久便是早早抛下了年幼的淮阳,撒手人寰。

十四年前

“什么?!潇湘宫从东宫接了一个‘太子’?”皇帝面上不动声色,嘴边的胡须微微抖动着,皇帝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海公公,眼里意味不明。

海公公手抖得跟个筛糠似的,可面上还得稳着,不敢再接主座上那喜怒无常的帝王的话语。

“呵!海文力,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帝眼里一扫刚刚不动声色的镇定,宽大的手掌直接一下狠狠地劈在那檀木桌上。

海公公听着那檀木被击中的沉闷响声,仿佛好似那一掌已经劈在了自己脖子上,连忙双手伏地,将头抵在地上,“请陛下…恕罪!”

“恕罪?!”皇帝一脸愠怒,直接从着主座上快步走下,狠狠一脚将着地下的人踢倒在地,额间条条青筋暴起,“又一个太子?朕当年让你处理好,你就是这么处理的?嗯?!要是让满朝文武知晓堂堂大周皇后生了双煞星,还以为是朕还包庇他们!那大周百姓将如何口伐诛笔?!”

皇帝看着那抖得跟筛糠的海文力,心里的气不打一出来,又是狠狠上前踢了那跪的不稳的人,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拖出去剐了!

皇上眼色晦明变化不断,眉间长长的须发动了动,一扫刚刚的阴郁沉闷,开口道,“滚起来吧,现在…去把潇湘宫里的和东宫里的太子给朕都带来!”

海公公赶紧连滚带爬地起来,完全不顾身上的脚印褶皱,只是赶紧扶正了自己头上的冠顶,逃一般似的往着殿外跑。

皇帝要公审太子和假太子一事传风风雨雨,满朝震惊!

皇帝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危险地眯了眯眼,好啊,竟是活到现在!

“究竟何方妖孽竟敢冒充太子?”海公公看明白了皇帝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拈着手指指着金銮殿上被公审的两位货真价实的皇子。

阿瑾迷惑地盯着拈着手指的海公公,眨着水灵灵地眼睛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帝和身旁一袭素衣的真太子,一脸诧异和惶恐便是不经意地流露在脸上,抢在太子面前唤道,“父皇!”

瘦削的身子却毅然挺立的太子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看着那眉眼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阿瑾,不由得轻呵出来…说什么重要吗?反正…今日他们兄弟俩…只能有一个…活着出去罢了。

既是公审,旁边的大臣便是悄悄打量着那跪倒在地的两位,接耳私语道,“竟真是一模一样,这可如何分辨…”

“是啊、是啊,如何…”

皇帝轻咳了一声,满堂文武便是立刻安静了下来,皇帝本来也不在乎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反正…要的只是一个表面罢了。

可戏…还是得做全套!

“咳咳!说说吧,让朕听听。”皇帝不咸不淡道,可眼神却是不断地扫视在跪着的两人之间。

华服“太子”一听便是抱拳上前,皱着秀气的眉毛道,“父皇明鉴,儿臣今日长处东宫,潜心钻研,实在不知有人冒充,儿臣依稀记得三岁时父皇便是亲自教导儿臣要‘研读万卷,懿德垂芳’,儿臣莫不敢忘。”

皇帝挑了挑眉,太子聪慧早智满朝皆知,三岁便是能认字读书,过目不忘。这生涩晦暗的话,确实是皇帝无意之中拿着先皇的话提起过一次。

皇帝眸子微闪,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人身上,开口道“你呢,有何可说的?”

太子苦笑着扯了扯嘴角,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兄弟俩人都是过目不忘、聪慧早智的人,自己一五一十将着自己的过往说着给阿瑾解闷,还有什么是阿瑾不知道的?倒是自己,这快一年了,不知道的…怕是很多。

太子恭恭敬敬地推手行了个礼,伏倒在地,清脆地童声清楚地落在整个殿内,“儿臣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

“启禀皇上,太子为皇上嫡子,何不请皇后也来辨别一二?”镇国公赫然出列打断了皇帝的话,镇国公看着那两个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侄子,竟是自己也一时分辨不出。

可是…看着那不争不辩的孩子,心里竟是别样滋味,不知为何有种手心手背均是舍弃不得的滋味。若是妹妹自己来辨认,许是…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皇帝掩盖下脸上的一抹不快,强撑着笑意看向镇国公,点头道,“武爱卿言之有理,太子真伪事关国祚,来人,去请皇后前来。”

皇上便是阖眼躺在那龙椅之上,朝堂上更是窃窃私语偷偷打量着那地上跪着的两人。

“皇后驾到!”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皇后温和的保持着嘴角的笑意,温婉大方,随着一袭红色正袍轻翩。

皇帝看着皇后走近刚要弯腰行礼时,便是先伸手拉了起来,“坐吧。”

“是,陛下今日叫臣妾来是?”皇后眼里波光点点,分明刚刚擦着跪在主殿的皇子而过,却还是一派不明之色。

“你看,”皇帝随意地抬起手指了指那金殿中央跪着的两个孩子。

皇后面上一抹诧异,拧着眉头流转着目光在那两人只见,半晌,才微启朱唇道,“皇上,这…怎么有两个太子?”

“哦?皇后也分不清?”皇帝轻轻磨砂着檀木龙椅上的龙头,眼底晦暗不明。

“皇上,”皇后似沉思了半刻,才轻轻吐出话来,“右边的是太子。”

“哦?”皇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顺着身旁一袭盛装九头钗凤的女子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那一袭素衣头发松散的闭口不言的太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

“母后?我…我才是…珏儿啊!”阿瑾一个前倾,长长的金色衣袖一挥便是合着礼磕头下去,再抬眼时,眼里尽是雾气蒙蒙。

旁边站着的朝臣看着那太子着装的“太子”这般悲痛神色,又是窃窃私语开来,“这…看着小殿下也是…情真意切…莫让奸人混淆血脉啊…”

“是啊是啊…这可马虎不得…”立刻身旁就有人附和道。

“各位大人不必忧心,”皇后的声音稳稳地落在殿上,压下了那些窃窃私语,“本宫的孩子,本宫又怎么认不出来呢?”

话音刚刚落地,太子便是抬起头来,看着那美艳高贵的母后,忍不住眼眶酸了酸,原来…母后是唯一一个…认出自己的!

皇后又清了清嗓子道,狭长的凤眼扫了一眼堂下之人,掷地有声道,“虽然二人长得极为相似,但太子,本宫是绝不会认错的!”

“不不不!母后,我才是璟珩啊,您看看,母后…儿臣都记得您夸过儿臣孝行有加来着,就因为儿臣亲自为您煎药还烫伤了手!”阿瑾皱着小小的精致的五官,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主位上的两人,阿瑾心里跟明镜一般,若是今日坐实了,必死无疑!

“住口,”皇后看着那声泪俱下的华服孩童,不悦地皱了皱眉,“真是胡言乱语。”

“既然如此,来人,将着那假太子拉下去…”皇帝也是觉着心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要示意左右侍从上前将着秦瑾拉下去。

“不不不,”阿瑾小脸一片慌张,才觉着心里慌得很,赶紧要起身,却被身旁的内侍狠狠压跪在地,阿瑾使劲想挣开那两人,可终究是个孩童,阿瑾脑里仿佛一下抓住了一抹粉红倩影,突然扬起一抹笑意,小声喃昵道,“对!对…兰姨…兰姨!”

阿瑾赶忙吞了吞口水,慌张地看向主座上那威严非常的皇帝道,“父皇,潇娘娘可辨儿臣真假,真的,父皇,潇娘娘…她…”

皇帝却是一脸不耐烦,甩了甩明黄色的龙袍,“拉下去。”

阿瑾被拖下去时,不甘心地瞥到那跪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哥哥,一抹暗色在浅棕色眸子里流转。阿瑾被拖着从着太子身旁擦过时,轻语奶声唤了句“哥哥”。

太子听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说哥哥。

一如刚见时的那声清脆懵懂的“哥哥”。

可结果呢?他却是亲口对着自己说…那都是假的…连那怯生懵懂的“哥哥”不过也都只是计划中的罢了…

可…他是亲弟弟啊!

太子挺直了身子,刚要开口,却听得母后冷冷道,“太子还不起身?”

“母后我…”太子抬眼刚要为着阿瑾说话,却是撞进了皇后那清冷的眸子里,生生憋下了嘴里的话,乖乖退到一旁。

“哈哈!秦珏!我恨你!假仁假义!假仁假义!”阿瑾看着秦珏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生生地浇灭了自己眼底最后的一丝希望,还以为…他秦珏真多么看重自己这个弟弟…不过也只是把自己当做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罢了!

太子看着那被架着抬出去的眼底泛着猩红的阿瑾,手上的青筋是被紧了又紧,一条条分明得很,太子不忍地别过头,看着那主座上面无表情的母后,终究还是忍了忍,松开泛白的指关节。

——假太子暴毙狱中——

“母后…你不是说好了要救他的吗?”太子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进殿,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悠闲地修剪着富贵竹枝桠的皇后。

“太子,可睡糊涂了?本宫可未说过。”皇后漠然地拿起一旁青衣准备好的抹布擦了擦金剪,又理了理长长的护甲道。

“可母后你分明!”

“嗯?”

看着母后那纤长的远黛青山眉挑了挑,太子才如梦方醒般,四肢骇然冰冷之感传遍,瘫软了下去,是啊…她没说过…她只是示意罢了…一个眼神…我怎么会以为…她会救阿瑾呢?

难怪不得…阿瑾恨我…恨我…一言不发…

青衣一把上前揽住摇摇欲坠地瘫软身子的太子,面露慌色地看向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好烫!”

“传御医。”

——太子六岁大病一场,足足昏了半月余,太医都快说是回天乏力了。可太子还是醒来了,只是烧得有些糊涂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年的事,记不得什么阿瑾什么兰姨。

——潇妃殁了,生下与大周命格犯冲的煞星淮阳百天不足便殁了。皇太后心疼淮阳,找了个由头便是带着小淮阳去了华青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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