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还没醒吗?”褚枫之半撩着大褂往客房走,问着身边的子琦有关那姑娘的情况。
子琦:“还没呢,孙大夫说血止住了,骨也接好了,静养就好。”
四天前,褚枫之把那人安顿好后,就赶去前厅会客了。刚进前厅,就看见客人起身准备离开。褚枫之和他四目相对,觉得对方散发的清冽简直是浑然天成,看见他微微颔首,赶紧作了揖回礼。
褚茳站起来,把两人相互介绍给对方,又官方地训斥了自己儿子待客不周。褚茳并不像褚枫之那样穿着传统服饰,而是正装束身,足以显出这位客人的尊贵。
经褚父介绍,褚枫之得知,原来他就是李泽坤,那位京都机械大师莫青飏的入室弟子,现在为驻扎在北疆的黑虎军设计建造机械战甲。三个人又客套了几句,就把人送走了。
刚把贵客送走,褚枫之就带着满脸问号看向褚茳。
褚茳:“你先去书房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好。”
一盏茶的时间,褚茳出现在了书房。褚枫之给褚茳倒着茶,问:“您不是为城东那群百姓请一位机械师吗,怎么请来个做战甲的?”
褚茳:“信件出去一个多月,只来了李泽坤。你不知道,现如今那些个机械师一个个心高气傲,只想谋个惊天动地大事,来证明自己才华,倒是很少有这样,有着顶尖技术又体恤民情的少年郎了。”
褚枫之:“可,不只京都有才子……”说到这褚枫之抬眼看了一下褚父,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褚茳:“既然是为百姓,当然得最好啊,京都群英荟萃,成功率大一些。”
“他要在开原呆多久?”
“三天。”
“三天?那不安排在家里?这么着急,能安排好几十个人吗?”
“留他了,他说在开原有暂时的住处,给推了。他这次来不是直接安排,只是调查,背景清净的向上面请示,然后再安排。”
“都是些流浪人,背景可溯源吗?”
“要不说是李家之后,京都大才呢。”褚茳咬重了“大”的音,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
当天夜里,褚枫之跟他父亲聊到深夜。原来莫青飏世称文轩先生,笔墨风华,一手设计建造的机械的造诣极深,每一件成品都像有灵一样。李泽坤是莫青飏的入室弟子,技术自然是没话说,耳濡目染下得了师尊溶的天下之心。
最终得到结论,李泽坤是个可信任的才子。父子谈话结束,褚枫之为了求证这位才子,真的可信,就在自己的书房呆了一整晚。
这三天跟李泽坤相处下来,褚枫之发现这人的话当真少得可怜,倒是身边一个叫一诺的侍从,是个话痨的性子,跟子杪特别合得来,这才让气压显得不那么沉重。
李泽坤就一个人,带着一个侍从和一堆机械鸢,真让他挖出了那些人的背景。不仅如此,还在周围又找到十几位流浪人。
褚枫之这三天一直早出晚归,回府后又一份接着一份档案审核,从子琦那知道,那日撞倒的是位姑娘,受伤严重,至今昏迷。纵然怀着万般愧疚,但着实抽不开身,想着日后补偿。
而这三日,对那位姑娘来说,只是一个不断循环的梦——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醒,机甲失控下坠碾碎骨头的痛感依旧清晰,机械鸢撕扯着皮肉,没入心脏的认命感仍在脑中盘桓。
在地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一次次的窒息,又一次次的苏醒,不知名的虫子啃食着皮肉,痛感来临又消失,反反复复。最终卑微的认命——原来不死者真的存在,连了结都不给我个痛快吗……
姑娘在第四日梦止。
褚枫之送走李泽坤后,就急忙赶去客房,推开门就看见她躺在床上,眼睛没什么焦聚地望着床帐。
褚枫之没想到她醒了,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毫无保留地露出欣喜:“你终于醒了。”
姑娘闻声,眼珠微动,转向声源处。他看着姑娘清瘦苍白的脸,一双眼像收了整个冬的冷,让他不受控制地联想到李泽坤周身散发的清冽。想着姑娘刚醒身子虚,让子琦去取些清粥,自己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你还有哪特别难受吗?”
“……”
“那天真的很对不起,伤了姑娘,姑娘放心,褚某一定照顾周到,对姑娘负责的。”
“……”
“呃,我叫褚枫之,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啊…你有什么亲人,我可以为你报一声平安……”,可能是被姑娘一直看着有些紧张,就开启了尬聊模式“嗯...姑娘不愿说就……”
本是翩翩少年郎,怎么扭捏的像个孩子。
莫子非:“莫子非。”
“啊?”她的声音却与眼神截然不同,即便有些沙哑,但温柔的不真实,让褚枫之有些愣怔。
姑娘倒是很耐心,清了嗓子又说了一遍:“我叫莫子非,子非鱼的子非。”
初春,乍暖还寒,院里柳枝冒出新绿,几缕阳光透进,暖了些许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