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山庄牢房。
守卫的人不拦如云和裳裳,他俩便顺风顺水地找到了红衣魔女。她现下是坐在床榻上,双手环抱住双腿,头上发丝凌乱,面色苍白,两眼尽是空洞,没有一点精气,她头上有面小窗,外面的光线就通过那扇隔了几道铁柱的窗子射进了牢房,在床前面的地上亮了一片。
裳裳和如云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不过便是他俩到了她这个地儿,她心里也没什么好怕得。
“是要送我去死吗?”
“不,是让你见一个人。”
她颇有点惊讶,便下意识抬起头来瞧瞧,眼神转换的厉害,刹那间就是双愤恨的眼神在裳裳如花的脸上盘旋。
“惊玉!”这话几乎是在她眼神转换刹那的瞬间被裳裳大惊而说出口。
“罗裳!”她咬了咬嘴皮,眼里的神采变得比刚才愤恨之愤恨还要愤恨,感觉像要把裳裳生吞活剥了一样。
裳裳并未在意她眼里是怎样的神采,因她打第一眼见她就万分不可思议,但,其余更多的是欣喜和高兴,她问:“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牢外裳裳是那般的激动欣喜,甚至于泪水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但她忍着没有让它们彻底掉出来,因为她不是一个爱在旁人面前哭鼻子、掉眼泪水儿的女孩儿。牢内的红衣惊玉却不似裳裳那般快要喜极而泣,除了怒自发恨的一双眼睛外,还有那比冬天雪地里冰冷无情的寒冰还要冰冷无情的容颜,对裳裳刚才之所言,她只将冰冷无情的容颜上的嘴角斜斜一勾,眼露出一个大大的不屑,“不要假惺惺得,我看烦地很!”
这话像她抛来的寒刺,刺痛了裳裳原先万般欣喜高兴的心,但却不知是为何,便又问:“你怎么这样说?我不明白…”
“哼!”惊玉又是一个不屑的嘴角勾起,“不明白?你难道忘了我爹是怎么死得?你又是怎么对我得?!”后半句惊玉几乎是大吼出来得。
裳裳迟疑了片刻,才缓缓,低沉,“原来、原来你恨我…”
“对!我恨你!恨得想要你去死!可,可我打不过你,我只好打着你的名义去杀人,我要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让红雪阁变成魔窟!你爹不是大侠吗?红雪阁成了魔窟,他这个大侠在地底下也不会好安生!”
惊玉的话进了裳裳耳朵里,却是在她心里插了把锋利的尖刀,痛彻心扉,这种淌血的、巨大的痛苦压不住,就在那处蔓延,又化作挂满尖刺儿的蔓条疾速往各处生长,处处剜血、处处钻肉……她忍着剜血钻肉的巨大痛苦闭了会儿双眼,先前挤满眼眶的泪水珠子此刻就哗啦哗啦地滚出来,跟洪水泛滥似的,如云在一旁跟着难过,脸色也变得不好了,刹那间,想把她拥在怀里安慰这个念头突然就窜上脑子且还直接占满了他的整个脑子,他便向裳裳近了近要伸手抱她,却忽然因裳裳突然说出的一句话而不敢伸手了。
“原来一切都是你做得……你做得、你做得……”这声儿越往后越低沉,她感觉自己不想在这地儿待了,便放了抓住铁柱子的手回来转背缓缓地向前走去,如云在后面跟上,很快就与她并在一处。慢慢悠悠地出了牢房,裳裳便同如云回了自己屋子待着。
白日的光阴溜得快,天上渐出现一轮圆玉盘。妙月这会儿才从欧阳夫人那处出来,途径某处,便想到那地儿看看,与前面提灯的丫头说了说就接过灯笼,独自一人穿过几座小的假山,还未踩上前面的小红木桥,她就看见黄白衣衫的如云侧身立在一间房门外,样子很专注、却也不失伤心和难过。妙月并不知道他为何在那儿那样站着,到是在那儿站着不动,直把他人儿看进了心里。
如云忽然转了个身子彻底背对着妙月,正面依旧专注且难过伤心地看着面前的房门,由于心紧紧系在里面,那大门似快要被他给看穿。
后面忽然走来一个奉命给如云送东西的粉衣丫头,彻底穿过假山后她就看见妙月提着个灯笼在这儿立着不动,不敢打搅,她人便只下腰见了个礼不说一句话地继续前走,到了如云跟前同样见了个礼,还说了话,如云听了,要转过来了,远处的妙月竟然就在这之前早就溜走不见了。
如云嘱了那丫头把东西拿进屋里,自个儿依旧专注地在这门外站着。
二日的一整天,陆如云很是焦虑和揪心,挥着扇子急急地走上一座湖上长廊拐过拐角抬眼就看见洛雨杵着拐杖很不顺当地朝他这儿走来,他即刻敛了脸上的焦虑和揪心,收了扇子快几个小步走过去,带点责怪说:“洛叔,您怎么又出来乱走了?”
“少爷,我在屋里待不住啊!”
如云略微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才道:“我扶着您过去吧!”洛雨也不推辞,让他顺顺当当得扶着快些走上了湖上长廊,走完湖上走廊到了座亭子,再前走几步就到了洛雨自个儿的住处。
“哐当”一声推开了门,两人一同走了进去。洛雨这屋子不算繁华,但基本的设施却齐全,到是实用。距圆木桌不远的后面有一条支架撑开了窗子,外面的阳光就从那儿照进屋里,首先就爬到窗子较近的一个白瓶子上,瓶子白白发光耀眼。许是太阳慢慢升起,有几束阳光就慢慢、慢慢地爬到了在白瓶子里插着的字画儿筒上,由于是多个字画儿筒搁在一起插着,所以阳光便在某处来了个转弯儿。
“洛叔,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字画儿了?”
洛雨早已坐了椅子,正要举起茶杯喝茶,如云这话突然钻进耳朵里,他即刻就停了拿杯子的手在空中,答他:“旁人送得,也不好意思丢,就找了个竹筒装着。”手高举,仰头就喝了茶水,“不过我哪儿会看,就在那儿放着。”
“是这样啊,”如云边说一只手却边拿了副字画儿出来,拆了绳子就拉开瞧瞧,两眼扫着上面的字,寄黄几复
宋·?黄庭坚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诗作念完,如云颇有感慨,心中激扬,发,“写得好!真好!”
椅子上的洛雨听见了他这激扬万分的话,茶水也不喝了,扭头过去睁着双好奇眼神儿瞧他。
看见他那特别的眼神儿,如云到不惊讶,冷静得很,把字画卷上,举着,问他:“洛叔,这字画儿哪儿找来得?”
“十五年前随主子去了趟枫桥,在一位富商那儿得来。”话罢左手捋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胡茬儿,饶有所思道:“说起那位富商,我这印象特别深刻。我记得当年我、主子和铁甘心兄弟三人皆负重伤,无力还击后面的贼人,有幸遇见那位富商,冒着全家之危救了我三人性命。”略有些激动,“他算是我三人的恩人。”
这番话如云听得最仔细、最留意的就是他口中的“铁甘心兄弟”,因着之前的事情,他心中不免起了好奇,貌似出其不意而发,“铁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