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羊山才发现有羊山村和宫上村,树尚绿,草近黄,北风萧萧,羊山苍苍,断壁残垣,毗邻村畔,继续前行,确有地宫,宝顶微袒,拱桥石券,半掩洞门,若遮羞面。
“要不要进去看看?”风雪问道。
我想了一下:“不好吧,被人当成盗墓贼怎么办?”
风雪皱眉道:“你看这破败样儿,恐怕早就被盗空了。”
“也是,赶上不参观,事后空遗憾!”说着随她深一脚浅一脚地下来了。
我打开手电朝里边晃了晃,然后才进去,一进去就感觉阴风阵阵,风雪回腿一脚把我蹬了出来,里边惨叫连连,声音很熟悉,再进去,只见孙定发趴在地上,韩绪叠压在孙定发身上,风雪一脚踏在韩绪背上,两手反拧他胳膊:“你们在这儿干嘛?”
“这是老子的地盘,干嘛还要你管?”韩绪吼道。
风雪手上一较劲,韩绪吃不住疼挣扎着叫起来:“哎呦哎呦!疼死老子啦,小娘们儿,有本事放开老子,再……再过过招!”
风雪挤兑道:“偷袭都能失手被擒,你多久没洗脸啦,脸皮咋这厚啊!再过招不是浪费时间嘛!”
孙定发被压在下边动弹不得:“哎呦老韩哪,咱都成阶下囚啦,还做内煮熟的鸭子干嘛?内个,我说姐姐呀,这里边儿可嘛值钱的物件儿都没啦!咱们也犯不上大动干戈不是吗?”
我拿手电晃着他们,捏着鼻子说:“哦?那你们来这儿干嘛!你以为我老人家是那么好骗的吗?拿了什么赶紧交出来,否则,嘿嘿……”
“哎呦喂,老人家呀,这里边是真他妈什么都没有啊,孙子骗您!”韩绪一听还有人,也老实了。
孙定发哎呀着说:“没错儿没错儿!这墓在民国的时候就空啦!”
我接道:“是你祖上孙殿英干的?”
孙定发急道:“不是不是!是二十九军……”
“哪个二十九军?”我心说莫不是喜峰口大捷的二十九军?
孙定发道:“就是长城抗战血战喜峰口的二十九军呐,诶,您怎么知道我姓孙啊?”
“因为我认识你呀!内个小雪,放开他们吧,哈哈哈……”我伸手把他俩拉起来。
“诶呀,原来是李哥啊,这还他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诶老孙,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李哥在这儿咱就在这儿,遇上事儿还能随叫随到,谁叫咱吃人嘴短呢,是吧?”韩绪道。
孙定发接道:“是啊是啊,你们如果想……”
我打断他说:“你们是要在这儿开农家院吗?古墓改造农家院,亏你们想得出,可别指望我入股啊,这一阵儿是有出无进,亏的厉害……”
孙定发道:“没有没有,这一带有好多墓呢……”
“嗯,每个墓都有一段故事,接着说这个墓的故事吧!你怎么知道是二十九军干的?”我说着就朝里面走。
“我家太爷曾经在孙殿英的部队当兵,中原大战的时候打散了,后来碰上佟凌阁将军的部队,就进了西北军,后来阎老西儿软禁了冯玉祥,西北军群龙无首,张学良出来接收改编了西北军,宋哲元任二十九军军长,张学良给了五十万大洋作为安置费以后就撒手不管了,可是枪支弹药人吃马嚼,这五十万够支撑多久?”
“所以就……”我说到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
韩绪道:“诶,那就对了!不拿死人的难道还要抢活人的不成?再说了,鞑子这不也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嘛!”
孙定发道:“民国二十二年,日本鬼子攻入榆关,占了热河,又向长城进犯,二十九军奉命调防北京,要打仗了,可是饿都快饿死了,又有强敌来犯,怎么办?”
“所以就找这墓主人为抗战做贡献啦?不过,能为抗战出力,何尝不是一种荣幸!”我感叹道。
韩绪道:“就是就是,是咱咱也愿意,可咱也得先他妈有内些个宝贝呀!”
“话说,这墓主人是怎样一个人啊,墓志铭还在吗?”我问道。
孙定发道:“这里边就剩这几个破棺枕和碎石头了。不过这墓主人我倒听说过,是乾隆大儿子的二儿子,名叫绵恩,受封定亲王,谥号恭,乾隆有意传位给这个孙子,可是考虑到朱元璋传位给孙子引发的靖难之变,最后还是放弃了。”
看着平滑坚硬的青石构成的墓室里已空空如也,便相与出了地宫。
孙定发道:“对面不老屯镇的杨各庄有个太子陵,埋了好几个皇子皇孙,其中就有这个绵恩的老子,叫永璜,还有老五永琪也在那儿,新中国这儿建水库时才由国家发掘,弄出来不少宝贝呢!”
韩绪道:“诶,可以啊老孙,不愧是孙殿英的后人……”
孙定发不耐烦地说:“去去去,我这孙是孙中山的孙,不是孙殿英的孙,说吕布是三姓家奴,这孙殿英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投东北军挖的东陵,后来又投过蒋介石、冯玉祥、小日本儿、汪精卫……”
我笑道:“诶,有个说法是他接到蒋介石的密令才投日军的,这里边的是非功过很难说啊。”
我跟孙定发和韩绪胡侃着,风雪独自上了山坡。过了一会儿,看到浓烟滚滚,忙跑上前去,一片枯草干棘正在迎风弄火影,我皱眉道:“你这是干嘛,不怕把110和119招来啊?”
风雪笑道:“我已经打过119了,有个火球从天而降,关我什么事啊,不过,你看消防车上得来吗?”
我转了一圈,周围根本没有路,要快速灭火只能用直升机,便自己动手清除外围的干草,韩绪和孙定发上来也跟着帮忙,风雪倒找了块石头坐下。
我们几个忙活了半天,等火灭了也不见有人来,风雪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捡了根枯枝走入灰烬中,扒拉出一只红砖材质的鸟,昂首摆尾,好像在展翅翱翔,随后清理了砖鸟下边的泥土,我们觉得好奇也都围了上去,风雪道:“你们走远点儿,这儿可能会塌……”说完双手抱着砖鸟顺着摆尾的方向转,我们几个还不以为然,砖鸟下边随着转动轰隆隆地响起来,我们才大步跑开,不一会儿砖鸟所在地面突然裂开,随之合拢,尘土飞起来一丈多高。
我问风雪:“这是什么啊?”
“朱雀。走吧,下一个景点。”风雪说着走向停车点。
我回身对韩绪和孙定发说道:“走,一块儿转转去!”
到了白龙潭,风雪从后备箱拿出个背包,到水边打开背包取出潜水衣穿上,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约莫一刻钟过去只见远处水面漂上来一段碗口粗弯曲的树根,纹理如鳞,叉根如爪,随后风雪也浮了上来,把树根拖上来扔进后备箱:“下个景点……”
到不老屯镇已经过午,找饭店随便吃了点儿就上了云峰山,上上下下
转遍了也一无所获,风雪问道:“这个不老屯的地名怎么来的?”
孙定发道:“因为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村里有个叫王志的年轻人,以砍柴为生,有一天在山上碰着俩老人下棋,石桌的棋盘旁放着一盘大蜜桃,俩老人边下棋边吃桃?,见旁边有人在旁边认真观看便也递给他一个,王志接过桃道过谢就吃了,老人下完棋收拾棋盘扬长而去,王志也准备走了,可是一动扁担,已经朽掉了,绳子烂完了,连斧头也成了块锈迹斑斑的铁疙瘩,他只好朝回走,可是山在他眼里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黄,一会儿变白,近处树叶落光马上又长出来,小树苗瞬间成了大树,回到村里也变得陌生了,小村庄成了大村庄,村里的人也都不认识了,跟人打听母亲的下落也都不知道,后来碰到村里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详细说了自家的情况,老人想了半天才说:‘我小时候倒是听太爷爷说过,有个叫王志的后生,上山砍柴始终不见回来……’王志听完说我就是那个后生啊!到内会儿他才明白原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谢过老人,拜祭过父母之后就又上山了。有人说王志又上山修行去了;有人说,王志就在北山坡的山洞里住着,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山上的炊烟;也有人说他已经得道成仙。这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乡都知道这村里出了个长生不老的人,就把这个村叫不老谷,后来改成了不老屯,现在都发展成镇啦……”
都走到车旁边了,风雪突然又回身朝山上去了,我们也只好跟了上去,来到一片蓍草边,风雪蹲下身从岩壁中扒拉出些碎石,露出个黑色蛇头,我们都不禁后退了几步,风雪笑道:“你们怎么连石头都怕?”
韩绪兴奋地说:“诶,都他大爷成化石啦,这可有年头喽!这玩意儿带回去肯定值老鼻子啦!是吧老孙?”
风雪边继续扒拉边说:“这东西带不走。”
孙定发道:“诶,见不着那没办法,可是让咱们碰上了就是缘份,怎么会带不走呢?放心吧,我给您找买主,肯定给能卖个好价钱!”
风雪道:“这不是什么化石,你们看,里面是龟,龟蛇一体是传说中的玄武,实际上根本没有龟蛇一体的动物,龟喜欢吃蛇,而且喜欢从蛇尾吃起,所以人们可能会见到蛇被咬住想逃却逃不掉或者缠住龟却又伤不到龟的样子。石头是黑曜石,东北产这东西,硬度超过铜铁,却不生锈,古代肃慎人进贡给周王的楛矢石砮,箭头就是用的黑曜石,这玄武兽跟之前的朱雀一样,只是触发机关的工具而已,怎么可能带得走……”
清理完以后才发现玄武外侧有个与兽雕大小相仿的凹陷,风雪取出千斤顶,将上方的岩石撑起,拽石兽进凹陷处,随后起身走到一旁道:“要是在雨天,清完障碍就不用费事了,它能自动滑下来。你们几个,帮忙把顶子拿出来吧。”
韩绪道:“这等小事,交给我吧!”
我踅摸着周围的石块、树枝,韩绪却先去放下了千斤顶,而后一脚勾住千斤顶,背对巨石双手较劲,大喊一声“起!”紧接着“轰”地一声顶出石落。
一人来高的岩石按一般石料的密度来算,没有一千斤也有八百,不由赞叹道:“啧啧,力拔山兮气盖世啊!老韩,要生在古代,怎么也得是个将军呐!”
孙定发也赞道:“没错没错,韩将军天生神力呀!”
韩绪得意道:“诶,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我看了看天:“南朱雀,北玄武,东青龙,西……呃,应该还有一个,走吧,时间还有点紧,内个老孙,西边是什么地方,也有什么故事吗?”
孙定发道:“哦,西边是山区,军都山的南支,叫云蒙山,属燕山山脉,也是密云和怀柔的交界,故事嘛,倒没了解过。”
上了车,风雪道:“你很喜欢听故事吗?”
我头靠座椅,闭眼道:“还不是帮你问的嘛!”
风雪道:“诶,不必啦,这个我知道。”
我笑道:“你知道就说说呗,我都快睡着了……”
“那就睡呗!”风雪道。
“睡着了,梦见你咋办?”我摊手道。
风雪叹道:“唉!云蒙山呢有好几个,不只是北京,辽宁、河北、山东、河南也有。这儿的云蒙山以前叫云梦山,得名于伏羲和女娲的女儿云梦,因为云雾缭绕改名云蒙山,相传孙膑、庞涓曾在山中跟鬼谷先生学兵法,现在还有两座山峰跟鬼谷子有关,高的叫鬼谷峰,矮的呢是鬼谷的弟子泥儿为守山门所化。”
“没啦?”我问道。
“没啦。”风雪回道。
“诶我说老孙,你们北京人怎么只对仙呀鬼的感兴趣,鬼谷先生这样的大圣人曾经在这儿咋都不知道啊?”我调侃道。
韩绪道:“这你可就错怪我们了,都说鬼谷在河南鹤壁淇县的云梦山,而且这儿的云梦山改成了云蒙山肯定是他大爷的不想让人知道真相,只靠河南,这他娘的连名胜都想抢走?门儿都没有!”
“那倒是……”我说到一半,突然看到一辆黑色大众从对面驶过,心说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到了水堡子,弃车步行走进峡谷,流水潺潺,鱼翔浅底;壁石嶙峋,药草遍崖;硕果累累,红叶闪闪;瀑洁潭清,峰奇洞幽。直到日暮西山,仍然一无所获,风雪从背包取出牛肉干分给众人,吃着牛肉干来到瀑布下休整,我拿出偷偷藏的一壶闷倒驴递给旁边的韩绪:“深秋峡谷夜,有酒无悲歌,还好我带了一壶!”
韩绪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后递给孙定发,抬起袖子吸去脸上的酒:“李哥……”
我抬手道:“诶,还是叫我老李吧!”
韩绪道:“这我可不敢随便叫,除非……”
“什么?”我问道。
“除非开完机关,带着我和老韩一块干。”孙定发道。
我接过孙定发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不是已经一块儿干了嘛,怎么,喝这么点就说起醉话啦?”
韩绪道:“是啊老孙,你酒量咋这么差了?喝多了就去眯会儿。”
“我才没喝多,李哥,我不是不信你,我不信她!”孙定发指着风雪道。
韩绪看了看风雪,又看向我。我笑道:“那再正常不过了,廉价的信任是靠不住的,可是同时,信任也是相互的,你说呢老孙?”
孙定发夺过我手里的酒壶:“我知道了李哥……”说着仰头咕嘟咕嘟把酒朝嘴里灌。
我赶紧去夺,费半天劲,夺到手里壶已经空了,我一手扶着孙定发,把空壶递给韩绪:“去接点儿水吧。”
韩绪接过壶:“别管他,这孙子找个借口把酒全他妈喝光了,不揍丫的够便宜丫啦!”
“行了,正事儿还没办完呢,酒回去随便喝!”我摆手道。
韩绪不情愿地转身去瀑布接水,我问风雪:“位置能确定吗?”
风雪冲我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我打断她:“诶,就这么说吧,你还嫌没有误会是吧?”
风雪道:“那有什么关系?”
“你……”我刚要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忽听韩绪惊叫:“啊!有鬼呀!”
我忙放下孙定发,向瀑布跑过去:“怎么回事?”
韩绪指着瀑布惊魂未定:“壶,壶……”
我打着手电照了照:“哪有什么狐狸啊?就算有,又有什么好怕的!”
韩绪急道:“什么狐狸呀,壶,酒壶!掉上去了!”
我被他逗乐了:“掉了就掉了,还掉上去了,你也去歇会儿吧……”
“哎呀,是掉,哦不,飞,飞上去啦!”韩绪指着瀑布跺脚道。
风雪摘下串钥匙,系上绳子道:“你刚在哪儿接水,就把它放哪儿。”
我疑惑道:“这是?”
风雪道:“稍安勿躁。”
韩绪壮着胆子把钥匙伸向瀑布,钥匙“嗖”地随之飞了上去,绳子出去的长度也就两米左右,风雪飞身攀了上去,随即向我招手:“上来帮忙啊!”
我把外套扔到一旁,迎落水而上,缓缓攀了上去,深秋的山涧水冰凉刺骨,强忍着彻痛弓身引水而下,风雪手电照射下一只尺许长的石虎映入眼帘,张口吞食状,衔着尺余杵棒,两头卡在岩壁间,身上间布玄色斑纹,钥匙和酒壶都附在玄色斑纹上。
我深吸一口气:“这是?”
“磁石!”风雪回道。
我叹道:“难怪,现在的人都害怕,在没有科学知识的年代,就更吓人了!内个,后边儿怎么弄?”
“我再看看……来,把钢杵朝外拽,记得闪开虎口!”风雪说着侧身握住钢杵一侧。
“钢杵?古代的钢不都生锈的嘛,难道不锈钢很早就有了?”我侧目道。
风雪道:“当然,镀镍工艺早就有,只是秘不外传罢了,别磨蹭啦快帮忙……”
我“哦”了一声便同她合力将钢杵朝外拽,只听“嗖嗖嗖”几支冷箭急射而出,风雪放低钢杵:“撒手吧,注意避开虎口!”随后脚踩铁链,“嗖嗖嗖”又是一阵箭流,等箭停下来,她取下钥匙和酒壶,把钢杵插入虎口,随即隆隆声响,风雪拽起我跳进水潭,等声音停下来,她把钥匙托向瀑布,已经没了反应,她便一马当先:“快走吧,时间不等人。”
韩绪道:“老孙怎么办?”
我一看,孙定发已经靠在岩石上睡着了,便说:“来,搭把手,搀着走吧。”
韩绪过来伸手一个大耳刮子把孙定发抽在地上:“老孙快醒醒,弹药没了,快撤啦!”
孙定发一个激灵爬起来就跑,韩绪大喊:“反了,这边儿,这边儿!”
孙定发急回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沿流而下,我喊道:“嘿,慢点儿老孙!……快,老韩,他没开手电!”随即追了上去。
韩绪不紧不慢地说:“没事儿,这孙子的眼比夜猫子都好使……”
打着手电追了一会儿连影儿都没追上,索性等风雪和韩绪一起边走边寻找消失的孙定发:“老韩,你怎么知道老孙有夜视眼的?”
韩绪道:“在西藏内会儿,有一次我们晚上追偷猎内帮兔崽子,他们先撒了一摞钞票,随后把我们的车灯全他妈给爆了,当时我们就傻眼了,那么崎岖的道儿谁都不敢开,最后老孙说他来试试,走走停停的倒也在情理之中,这也让内帮兔崽子放松了警惕,最后抓住内帮兔崽子一审才知道,这老孙开车走走停停不是下去看路,是他妈捡钱去啦!后来大伙儿把他内鼓鼓囊囊的兜翻开,居然他大爷的一张都不少!不过因为捡钱耽误了时间,多只藏羚羊被杀,可怜这捡来的钱呐,也没法儿揣腰包,全他妈上交啦!”
“诶,内就对喽!拾金不昧是传统美德嘛!”我笑道。
韩绪叹道:“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这老孙也是,捡多少算多少得啦,非他大爷跟丫核对,这损人不己的事儿老子可不会干……”
临近水堡子,孙定发跳了出来:“我说老韩,你们咋内慢嘞!”
韩绪道:“我们这殿后的不慢,怎么保证你丫的安全撤退啊?”
风雪接了个电话,随后道:“我去开车,你们在这儿等会儿吧。”
我应了一声,随后搀着孙定发找地方坐下:“今天多亏你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找到什么时候……”
韩绪道:“诶,这孙子抢酒喝倒还他妈立功啦?”
孙定发咧着嘴笑道:“哈哈,内是俺老孙的造化,没准儿你喝了就要坏事儿……”
说话间风雪开车过来了,一辆车远远的缓缓跟在后面,上了车,我便通过后视镜留意着那辆车,风雪开的不快,转弯后就更慢了,好像怕后面的车跟丢似的,我不禁问道:“后边儿内车你认识?”
风雪道:“不认识。”
我皱眉道:“那你遛它干嘛?早收工早安心呐!”
“好吧。”她应了一声便轰油门儿来到恒山度假村,下车点了三张钞票:“你们先去吃饭,我出去一会儿。”
我接过钱,塞给韩绪和孙定发:“你们先去吃饭,我也出去一会儿。”说完从后备箱取了背包。
孙定发道:“老韩,要不你自个儿先去吃饭吧,我跟李哥一起出去一会儿,或许我的夜视眼能派上用场……”
韩绪道:“你们都出去了,我自个儿还吃个毛啊,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回来再吃吧!”
刚出门,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外,李红旗和风雨从车上走了下来,我惊道:“诶,你们怎么来了?”
李红旗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来给给你们帮帮忙,希望不是越帮越忙哦……”
“怎么会?呵呵,诶,小雪,你得多照应着点儿啊!”我苦笑道。
风雪一皱眉:“走吧。”
到了水库边,风雪从包里取出个气囊,吹起来是一艘起气艇,韩绪道:“这玩意儿能成吗?”
风雨道:“可别小看这玩意儿,能载一吨呢,你,能有几斤?”说着跟风雪和李红旗一起上了气艇。
韩绪跟孙定发对视一眼,又看向我,我先跳上气艇:“嗨,成不成试试不就知道了,这小马过河啊,学一节课,用一辈子,内个,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吧,回头喝酒我给你们打电话,啊!”
孙定发噌地跳上气艇:“内个,老韩,要不你先回去吧……”
韩绪撇嘴道:“回,我回得去吗我,回去不就成他妈胆小鬼啦?不得天天被你们笑话啊!”说着也跳上气艇。
我和孙定发对视一眼,当时便哈哈大笑起来。
风雪道:“嘿,大伙儿搭把手,帮着划几下儿。”
几个人以身为舵,以手为桨,气艇悠悠漂向水库深处,漂着漂着忽然转起来了,风雪拿手电四周一照,侧方不远处犹如一眼泉水汩汩而出,形似锅盖,我惊道:“这是?”
风雪道:“这儿修水库之前是个村子,村里有口井,相传井里有条金鱼得道,旱年井不枯,落水人不溺,南边不远的小山上有只金鸡,金鸡一声啼,十里鸣并起,当时有个南方人想打它们的主意,只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金鸡,就跳井里去寻金鱼,结果下去就再也没上来!”
我笑道:“这传说恐怕只是误导人的手段吧?”
一直没说话的李红旗道:“哦,何以见得呀靖哥?”
我笑道:“记得四川彭山有首关于张献忠宝藏的民谣: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可是三百多年过去了,谁找着了?”
李红旗故作神秘:“诶,你家又不是四川的,你咋知道的,莫非,你是张献忠的后……”
我忙打断她:“诶,这话可别乱说,这亲可不能随便攀呐……”
“你们在这儿守着吧,内个,你跟我下水!”风雪说着给我嘴里塞了个球形的东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给我从气艇推下水,只觉得一片漆黑,丝丝凉气通过含的球进入嘴里,然后被拖着在水中潜行,也不知道还过了多久,忽然进入了漩涡,像螺丝似的就漩下去了。
漩涡消失,一道手电光四周乱照,顺着手电光一道石门出现在面前,随后又照在一张脸上,居然不是风雪,戴了个虎脸面罩,我一着急忘了在水里了,张口惊叫:“你……”
就在这档口,那人顺手抄走了我嘴里吐出来的家伙儿,随即一大口水灌进嘴里,我急忙冒几个泡儿闭气装死,只觉身上背包被摘了去。不一会儿石门大开,被破门而入的大水裹了进去,里面是个不规则的洞窟,内个虎脸面罩洞顶水底到处踅摸却一无所获,眼看就灌满了,忽然又进来一人,虎脸面罩的手电光照在来人脸上,这不是风雪么!我一高兴又喝了口水。风雪游到我身边扯着条网把一头塞到我手里即向虎脸面罩游了过去。
虎脸面罩当即关掉手电,瞬间伸手不见五指,过了片刻,只觉得身旁水荡了起来,手上网传来的拉力换了方向,忽然手电光从门口方向照过来,内边的网对着拿手电的人就裹了起来,把网口一收,虎脸面罩就被网拘了起来,那人一手持匕首,一手拿手电,割了几下那网依然完好,风雪顺着光线游过来,我转脸看去,身边洞窟接近顶端的侧壁上一个匣子正从侧壁的洞里缓缓浮出,风雪取了匣子系在身上便拖着我游了出去。
向上游了一截儿,随即被一股水流带着向侧方冲了一会儿,忽然向上涌起被喷水带出水面,李红旗喊道:“快看!上来了,上来了……”
爬上气艇,我已经气喘吁吁:“你给我的糖被抢走了啊,就是那个戴虎脸面罩的家伙。”
风雪道:“嗯,等ta出来。”
“怎么回事?”风雨问道。
风雪道:“他刚下水就被人截走了,应该是有备而来,要小心了。”
风雨道:“那还等什么?先回去!”
韩绪道:“怕个毛啊,跟他们干呐!”
我拍了拍他肩膀:“这里是北京,不是西藏,出了人命很麻烦的,即便对方罪大恶极……”
到了岸边,风雨道:“小雪,你们先回去,我去拿东西。”
风雪道:“我已经下去过了,熟悉环境,还是我去拿吧!”
“也好,快去快回!我们先吃饭。”风雨说完拿出飞虎爪朝水里一通抛。
风雪跳上气艇划向水库深处。
李红旗问道:“雨姐,您干嘛呢?”
风雨道:“抓鱼。”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来下之后,一条两三斤来斤的鱼被风雨拽了上来。
孙定发道:“您歇会儿,我来试试。”说完“扑通”跳进水里,过了一会儿,孙定发抱着条十来斤的大鲤鱼从水里钻了出来。
李红旗惊道:“这么黑的天也能抓鱼啊!”
我笑道:“鱼不一定能看见他,可他却能看见鱼。”
“哦?”李红旗疑惑地看着我。
“他有夜视眼,晚上没有强光反射,往往比白天看得还准。”我解释道。
李红旗叹道:“很适合做侦查员啊,不当兵可惜啦!”
我笑了笑,随即喊道:“诶老孙,你想不想当兵啊?”
孙定发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太平盛世当兵干嘛?学冯唐李广啊?”
我回道:“诶,亏你还姓孙,忘战必危你不知道啊,我看你就是一门心思想发财……”
这时韩绪拾来些枯树枝,几个人生起火,开膛,去内脏,抽腥线,间以半寸斜割鱼身,穿在树枝上烤了起来。
看着火光燃起,忽然感觉不安,“雨姐,你带小红旗隐蔽一下吧,这火光可能会把人引过来。”我说着挖了个坑把匣子埋了起来。
风雨点头道:“好,你们小心点儿,红旗,跟我来……”
“等等,拿上这个。”我从篝火上取了风雨抓的鱼递上前去。
她们走后,孙定发道:“李哥,你们怎么只带了个匣子出来,里边都有嘛宝贝呀?”
我仰头长叹一声:“嗨!只有这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机关却只藏了个匣子,看来这里面东西的价值,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
孙定发咽口口水,兴奋道:“那不是要发财啦?”
韩绪也来精神了:“不在这儿呢嘛!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点心是屎打开来瞅瞅!”说话就要去挖,被我拦住了:“诶,别急,一会儿人都在的时候再打开,万一里边是一泡屎,虽然有年头了,可是有人买吗?别人会相信咱们吗?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孙定发忽然急道:“咱们,咱们被包围了!”
韩绪不以为然道:“少吓唬人,怎么就包围了?这么大地方得用多少人,再说了,实在不行不是还能从水里跑嘛!”
孙定发道:“水里正在布网呢!”
韩绪道:“他大爷的,跟他们干!”
我问孙定发道:“他们大概离咱们这多远,总共有多少人?”
“大概二百米,有百八十号儿吧。”孙定发数了数。
我赶紧发了条短信给李红旗:我们已被围,二百米,一百人。
又给风雪发了一条:水里有埋伏,小心。
发完信息,看着半生不熟的烤鱼苦笑道:“趁现在没事儿,赶紧吃吧!”
孙定发看了看周围,哆嗦着说:“他们围,围过来了……”
我用手扒拉了块鱼肉,用指甲剔着刺道:“还好你只是夜视眼,要是阴阳眼,天天见不干净的东西还不给吓死!”说完把鱼肉放嘴里大嚼起来。
韩绪也扯了块鱼肉边嚼边从嘴里揪鱼刺,扯着嗓子喊道:“逢吃肉时且吃肉,遇挨揍时好扛揍!啊?哈哈……”
“没错儿,赶紧吃吧!”我压低声音接着说:“老孙,等一下你从水里带老韩先走,那儿虽然也有埋伏,可是毕竟脱身几率更高一些……”
韩绪道:“老子不走,俗话说生死有命,当弄则弄,既然有人找弄,内咱就发发慈悲,弄丫的!”
孙定发道:“哎呦,我说两位大哥诶,都快跟我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我对韩绪说道:“老韩,你快跟老孙走,你们俩一会儿出去帮我办件事……”交代完,便安然地品尝起鲜爽可口的密云鲤鱼。
孙定发和韩绪到水边去洗手,俩人洗着洗着突然跳进水里消失了。我吃饱后把鱼肉剔干净,以篝火为中心画了个圈,以鱼骨为剑,以鱼皮为符,装模作样比划了一番,用鱼皮包了块红碳,登时烟起,顷刻间弃碳吞了鱼皮,把湿透的上衣盖在燃烧殆尽的篝火上,水库边瞬间能见的只有若现天上闪烁的星,若隐远处阑珊的灯。
我紧跑几步到了韩绪和孙定发跳水处,忽然强光四射,仰头一看,一颗照明弹划破长空,四下看了看,瞅准了脚下的石头,照明弹一灭,搬石头扔水里便贴着犄角旮旯向李红旗和风雨藏身的方向摸过去。
紧接着第二颗照明弹又亮了,在第二颗燃尽前,黑压压一片穿黑西装的人涌到我刚离开的岸边,打开手电,一个男声喊道:“会水的都他妈下水给我追,记住,拿到东西以前要留活口!”
声音刚落,人群开始骚乱起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犹如鬼哭狼嚎,一个黑影疾速穿梭在岸边,形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波浪形墨线,人们反应过来要散开时,那条波浪形墨线逐渐形成了一个圆形,不断的闪转腾挪引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犹如在演奏音乐一般错落有致,跌宕起伏,一会儿的功夫,岸上的人都倒在地上哭爹喊娘,那人“一首曲子奏完”即飘然而去,凄惨余音不绝于耳,风雨带着李红旗打着手电走了出来,我见状也从暗处回到篝火边挖出匣子用盖火的衣服裹起来系在身上。
“蛟龙队,快他妈上来灭了他们!灭了他们!!”刚才的首领倒在地上大喊道。
孙定发和韩绪从水里冒了出来,孙定发笑道:“刚才内原来是蛟龙队啊,不好意思,被屠龙队给灭啦!哈哈……”
说话间风雪也回来了,风雨道:“人齐了赶紧回吧,此地不宜久留!”
六个人五座车有点儿挤,风雨抢着当了司机,挤在我边上的风雪叹道:“唉,早知道这么挤就开七座的了……”
坐副驾驶的李红旗道:“雪姐,要不咱俩换换吧,我不嫌挤,嘻嘻……”
风雪道:“诶,算了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李红旗笑道:“我听着这意思,好像是不舍得换喽?”
我眉头一皱:“内个,老孙,你们什么情况,没闹出人命吧?”
孙定发道:“没有没有,我把他们氧气管给弄断,他们就一个个儿的全跑了!”
风雪道:“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水里泡着呢!”
韩绪道:“不能吧,我见来着,老孙弄断他们的氧气管,他们还以为是李哥的法术呢,叫嚷着朝水库跑了,内会儿岸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们准是没听见水里的动静。”
风雪道:“我碰上了,他们还想抢气艇,结果他们内些小胳膊抢不过,还都脱臼了,诶,岸上是谁干的?下手真狠,全是左手左脚的筋给挑了!”
李红旗道:“都是左手左脚?你确定吗?”
风雪点头道:“嗯,起码我所见到的都是!”
李红旗疑惑道:“难道是?”
“回头查一下你家请了谁吧,内个,先打开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啊!”我把系在身上的匣子取下来递给风雪。
风雪看了看:“这个是蜡封的,没有机关,开吧。”
我剥开封蜡,打开匣子,里面有三个夹层,第一个夹层里是一本书《天启六年》:“呦,一本书也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啊!瞅瞅下边是什么吧……”
打开第二个夹层,是些质地坚硬的枣木板,第一块刻着几个醒目的字:天启六年。不禁发牢骚:“我靠,又是这个啊!”
打开第三个夹层。是与枣木板大小相仿的汉白玉石板,刻的字同样是:天启六年。
我哭笑不得:“还是天启六年!”便把匣子递给风雪:“
青龙宿潜白龙潭,白虎醉卧云梦间。
朱雀浴火杨山下,玄武虚负药王巅。
口含隙珠游水府,窃倚龟息魂复还。
险逢仗义惩黑恶,宝藏到头化云烟。
”
风雪翻着《天启六年》道:“这本书记载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