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黎山,乱葬岗。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树林间的小路走了出来,她手上还提着一只褐毛野兔,野兔大概二十多厘米,似是有些重,女孩提着有些费力。
女孩提着兔子,在乱葬岗间像一只小鹿样的穿梭,最后在一座无名的石碑面前停下了脚步。
女孩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了一番,最后才蹲下来,然后一手屈握,放在嘴边,做半个喇叭状:
“鬼,鬼,在吗?我给你带了吃的东西,出来吧。”
时间已经临近夜晚,小女孩一个人在墓碑前微声细语,不管怎么看都是极诡异的一幕。
但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石碑突然没有任何前兆的发出了两声‘嗑嗑’,就像两块实心石头相撞的声音,从石碑的内部传了出来。
小女孩却非但没有害怕,脸上还露出惊喜的表情,她把晕乎乎的兔子费力的推到面前,然后说道:
“鬼,这是给你的,这次不能再给你鸡了,鸡就算是家里面也是很金贵的,上次就不计较你了,快拿去吃吧,兔子比鸡好吃耶。”
“嗯,兔子比鸡好吃。”
小女孩又重复了一遍,仿佛是为了再确认一遍。
石碑在响过两声后,便没了动静,小女孩咬了咬手指,疑惑道:“鬼,你是要吃熟食吗?可是上次你吃我鸡的时候是生的耶。”
小女孩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火折子,看样子就要生火一般。
但是就在这时,石碑前的地面上,覆盖了腐败落叶和松软黄土的地面,忽然凸出了一个平面,仿佛是有个什么规则的物体把地面顶了起来。
小女孩没有被吓到,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只苍白的,敷了不少苔藓泥土的手从平面下方的黑暗空间中伸了出来,然后有些生硬的扭转了一下,仿佛在寻找目标。
小女孩把兔子推到手的旁边,“鬼,这儿呢。”
那手迟钝了片刻,立马反手抓住野兔,看得出用力很大,直接将野兔从昏晕的状态抓醒,两只长腿死命蹦哒起来,但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那只手伸出了一根食指,然后点了点,仿佛在表现感谢。
“啊,鬼,不用和我说谢谢。”
小女孩赶紧摆了摆手,随后转移话题的说道:“鬼,你该不会只有一只手吧?能让我看看你吗?”
小女孩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她瞪大两只黑葡萄样的眼睛,伸长了脖子。
拿手听到了小女孩的话,风一般的缩了回去,吓得小女孩连忙说道:“不看也行,鬼,不要逃走呀,我错了……”
但很明显,从并未闭合的平面来看,鬼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而紧随的是,黑暗空间中传来血液吸允的声音。
滋溜滋溜~
鬼在进食。
小女孩也意识到,鬼并没有逃走。于是她安心下来,然后坐在地上,开始自言自语道。
“鬼呀,听妈妈和婆婆说,鬼最喜欢吃小孩了,是不是呀?”
“但是你只喜欢吃鸡和兔子,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耶……我知道了,你是个……好鬼。”
“鬼呀,婆婆前些年冬天死了,你说她是不是也变成了鬼,你遇见过她吗?她是这个样子的,很长很多的皱纹……”
“如果你遇到了婆婆,能不能给她说,妮妮又长高了,比家门口的栅栏还高些了,婆婆以前总喜欢说我是个小不点,嗨呀……妮妮有点想婆婆了……”
……
树林间,山风阵阵,小女孩的话说了一大摞,她也不管鬼听没听进去,自顾自的说着。
血液的吸允声渐渐消失,小女孩看天色已晚,也站起了身,拍拍身上的泥土灰尘,打算离开,她向着石碑挥手告别:“鬼,太晚了,我要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不过可能抓不到野兔给你了,可以给你偷偷带一个鸡蛋过来,鸡你就不用想了……”
这时,黑暗空间中,那只手又伸了出来,摊开,格外宽厚粗大的手掌中,滚开一颗黝黑的铁丸。
“鬼,是给我的吗?”小女孩惊喜的问道。
那手勾了勾,意思不言而喻。
小女孩有些兴奋的去拿过铁丸,女孩的手指触碰到手的时候,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粗大的指掌和厚硬的老茧,还有冰冷如尸体的体温。
但小女孩没有想太多,只是拿过了铁丸,便兴高采烈的道谢。
“鬼,谢谢你的礼物。”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离开,平面下移,石碑前又恢复如常,仿佛这片乱葬岗一直便是这样。
时光飞逝,或许又过了些年头,小女孩常常来石碑这儿看鬼,给鬼带些食物,在石碑前说些自己的话,直到有一天,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出现,石碑前也就未曾打开过了。
至少短时间是这样……
武藏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算是什么存在,他清楚的意识到在黑水河畔自己已经死去。
“这是地狱吗?”
无边无际的黑暗,寒冷和阴凉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全身,但武藏又无法触及自己的身体,仿佛自己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时间的概念在黑暗中变得极为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武藏突然感觉自己右手的存在,然后眼前的黑暗中,一抹红光影影绰绰。
那抹红光让武藏从内心深处生起了吞噬的感觉,仿佛飞蛾见火一般,红光给予了武藏巨大的诱惑,如果不是坚韧如磐石的意志,武藏几乎就要扑上去了,哪怕他现在只有一只手。
而后,红光近了,武藏也看清了大致的轮廓,好似一只……鸡。
耳边隐隐响起‘咯咯’鸡叫,而在这红光鸡后,是一个小孩模样的红光,它给武藏的吸引力更甚面前的红光鸡。
吞噬,吸允,暴食……无数的恶念丛生,哪怕以武藏的钢铁意志,他也要几乎沦落。
至最后,武藏只能将红光鸡抓住,奇异的是,当红光鸡被抓住的时候,武藏能感觉到嘴巴的存在,下意识的,他便将红光鸡塞进了嘴里。
虽然没有真实的咀嚼和吞噬感,但红光鸡化作的能量却是切实的,仿佛最纯净的力量源泉,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入武藏的身体中,他开始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连带着意识也变得更加清醒。
随之,女孩儿的声音落入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