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泽抽着空和轩辕默提起了无悔大师,却不料轩辕默定要亲自去看上一眼。
将庄子托付给了于李、叶家墨、衣迦烨,又将一众孩子们托付给了林姑姑与纳兰,轩辕默带了轩辕泽、谷煜和马场里两个好手就出发了。
轩辕泽不想再去惊扰水中莲,亦不想太多的人去扰无忧谷;而轩辕默也想着如果水中莲要想告诉自己星子与的事,早三十年前就说了,肯定是子与不让,如果再去叨扰水中莲,恐怕会被其阻止;也就着谷煜寻一条新路。
谷煜细想了半天,从商道的一年拐角往西走去,西边是一片丘陵地带,偶尔几座小小的山,掩藏在茂密的树林子里,谷煜说,绕着这山的背面,就能见到空空寺所在的高山。
可是就这这山凹里,就在这与摘星相交接的荒山野外,竟然有一缕缕的炊烟飘起。
谷煜最先发现,指给了众人看。
轩辕默有些激动,毕竟,脚下走着的,是摘星的地界。
一座小小的屋子掩映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沿着屋子是一排青石板路,通往一旁的小溪、屋后的竹林、和前山的脚下,而前山的脚下,一个栅栏围起来的菜地,种了四季的时蔬。而一个人,正戴着一顶粗糙的斗笠,扯着地里的一株株青菜。
想是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地里的人转过头,慢慢地站了起来。
可就是那一瞬间,地里的人手中的菜已洒落了下去,而轩辕默也惊呆在原地。
轩辕泽认出了那张脸,眼前饱经风霜的人正是三张画像上最后的一个人,当年摘星国的五皇子。
仿佛空气也停滞了,轩辕默脸上有泪水无声地涌落,想张口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怔怔地盯着菜园子的人伸直了腰,推开了栅栏,走了出来,站在几米远的地方,也停下了。
“子寒?”
“大哥?”
轩辕泽的眼中有泪水冲出眼眶,而谷煜也转过头擦着眼睛。
谁也不曾相信,眼前这个粗布衣裳、满脸黑红的庄稼汉子,就是当年摘星的一代才子,五皇子星子寒!而那小小的寒舍里,还住着当年的五皇妃,星陨城齐城主家的二小姐齐若水。
当粗衣棉裙、挽着一个简单发髻,眉眼间满是皱纹的齐若水微笑地向轩辕默行礼时,轩辕默才发现,当年星陨城的第一美女也人老珠黄,颇为老矣。
岁月不饶人。
他们提起了尘封的往事,提到星子陈给南宫雪的酒中下了毒,提到了星子淳杀了手握先帝诏书的太傅,提到了那不曾打开就在火中化为灰烬的遗诏,提到了仓皇地出逃,提到了这林间的空地,也提到了两个已成年,在外闯荡的两个儿子……
轩辕泽看着爹和五叔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叙着旧,仿佛他们在讲着一段历史,在讲着一段他们只是目睹,并与自己无关的历史。
谷煜带着两个马帮的人帮齐若水张罗了饭菜,而两个老人还在讲着这三十年来发生自己身上的一切一切,三十年,说长不长,可说短,绝对不短!
星子寒的屋舍不大,谷煜去一旁搭了两间茅舍,马帮的人,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到他们。
整整一晚,两个老人在天亮时分才沉沉地睡去,轩辕泽早起,就在菜园子里见到了齐若水。
“你的眼睛长得真像你娘,”齐若水正在给菜浇着水,就见轩辕泽小心地踩着田埂过来,接过了手中的勺子。
“泽儿七岁时,娘便走了。婶婶,我娘当年是选样的一个人?”
“你娘是星空城南宫城主家的五小姐,冰雪聪明,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冰雪的感觉,但人很好,很和善,也是制玉的好手,当年也送过我们好几件玉器,都是自己亲手雕了刻的,很是不同一般。那年你娘怀了你,算算也是嫡亲的第一个孙辈。你娘那时好酸,青涩的酸梅子都生生地吃了下去,当时就猜着说,准是一个小子。刚好我齐家有几棵梅子树,还曾让人摘了青的未熟透的,腌渍了一大坛子送了来,可送来没几日,就生事端了。”齐若水淡淡地说着,在衣裙上拍了拍手,将一把青叶的菜搁在了一个竹篮子里。
“这些年来,你五叔也曾想去找你们,可是这茫茫人海,能去哪儿寻了去。齐家也不能回了,听说当今的圣上还在找我们,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婶婶这些年就一直住在这里?”轩辕泽起身,看着堂堂的城主千金,曾经的皇妃在此摘菜种地。
“是啊,这些年,粗衣淡饭,自给自足,远离事非,到也过得安心。有时候也会想起当年的锦衣玉食,风光荣耀,就觉得像梦一样,好像都不曾真实过。也只有这样,能真实地看着菜从地里长出来,看着屋子一间间地搭起来,才感觉到自己还真实地活着;看着子寒偶尔画着山间的鸟儿、林间的花,才发现这里比曾经的宫里活着会更快乐;也许这样,才算得上是真真正正在人世间活了这一回吧。”齐若水拢了拢额前的头发,看了眼仍浇着水的轩辕泽。
轩辕默与星子寒直到午间才起,提到了星子与。
“大哥再住上两日吧,两日后我老大回来,我才可安心与你走上一回,让若水一个人在这儿,子寒不放心,”星子寒微微一笑,看着一旁忙碌着煮茶的齐若水。
轩辕泽想起,娘在时,也曾和爹这般惺惺相惜。
山林间的日子很是静谧,轩辕泽曾觉得无忧谷就如世外桃源般,而今天才发现,这群山绿水怀抱之间,呆上一日,便觉得心境开朗,仿佛一切的劳累、委屈、不安、遗憾都化为乌有。
或许,这便是活着的真谛,做自己想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如果让自己也如这般隐居于此,自己能坚持三十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