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是有些失望，只是却也什么都没再说。他想小白说的对，是他太过心急了，什么都得一点点来。毕竟是千万年时间与空间的制裤，怎么能是一瞬就解开的呢！是他下了赌注，就要承担失败的风险。
一行人缓缓朝山上走去，男人心定了下来便做到真正的悠然，仿佛那提议来的人最初就不是他。而紧随其后的青年却有些急切。那远非时间紧迫而产生的急切，而是因未知而来的急切。细想来他是真的从不曾好好看看这山河的模样的。曾经他是一只蚂蚁，一片树叶便遮住了天，山高不高，是高的，天又高不高，那是比山更高的。可于他而言，山和天是一样高的，因为它们都是高不可攀的。可如今，他站在山脚下，仰望着高山，他知道自己只需走下去，走下去便能蹬上那高山，他便能站在山顶向着远处眺望，能看尽方圆百里的地界，说话好还能抬起手摸一摸那白云。想来它们一定是软绵绵的，不过却有凉丝丝的有一点点潮气，要不怎么下雨呢。他一边走就这样一边胡乱的想着，想了很多很多，更在某一瞬看到了一片荒芜，这场景令他一阵心悸，那胡思乱想便被彻底打断了，更是再难续上了。幸好他也并不想续上，他悄悄这样对自己说。
“老丈，这前面的路可好走？“男人见正前方突然闪出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身上背着个竹筐，想来是进到山上采野货的，待那人到了近前，便向那老丈问道。
“老人家我是常年进山的，所以那路并不觉得难走。只怕先生还是需要费些力气的。“老丈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子，面带笑容，颇为慈祥的回着眼前人的问题，丝毫没有显出突然被打断去路的不快。兴许是因为男人的外貌着实给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青年有些疑惑，他还是了解男人的，男人并不是会问这个问题的人。他既已说了要上山，就再没了放弃的理由，更不要说只是道路好坏这样寻常的问题。即便这山没路，男人也会一步一步踩出一条来。在他看来他的先生更像是无话找话，与其说想同这老丈聊聊，倒不如说他不想老丈立刻离开，可这么做的目的他并不懂，即便他思来想去，可仍是没有想出一种合乎情理的可能。想的头都有些疼了，最后也只能放下。
“你看那个老丈怎么样？“
“怎么样？“青年本来已经放下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他放下了可有人却没有放下，而且主动与他提起。
“嗯！“男人的话极简单，包括上一个问题，简单到令人不得不多想些什么的地步。
“没怎么样啊！“青年想了想，不是很明白这个怎么样究竟是想表述什么。
“你看见他的时候在想什么？“男人不禁换了一种问法。
“没想什么，如果不是先生您和那老丈聊天，我可能根本看不见他的。“青年如实回答着男人的问题。确实，如果不是男人，他根本看不到那老丈，又怎么会有什么想法呢。
“那你在看到他和我聊天时又是什么想法？“男人固执的问道。
“我，我想不通先生为什么会和那老丈聊天，毕竟您应该是不关心那山路的具体情况的。“青年一直觉得诚实是最大的美德，并在先生面前将之贯彻到底。
男人还想再问些什么，他怀中的白色种子突然开口，轻声道：“你是又魔怔了不是，他不是说已经看到了吗，证明你做的事还是有些用的，何必急在一时，你不是刚刚已经想通了吗，怎么又固态萌发了？“
男人叹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似有安抚之意。他真是想在问一问，要不就让他再问一问？他想再问最后一次。
“你对于那老丈出现在山里有什么想法？“男人的问题刚出口，便觉得胸口被烫了一下，想来是那白色种子生气了。
“想来也是生活所迫，不然那么一把年纪了，何苦受这份累呢，生活不易，活着更是难，要想活的好更是难上加难。“
男人听了，决定不再追问了。青年的回答很世俗，世俗的很真，而他想要的答案却不在世俗的这份真里，而是那份世事炼达的真里。他知道青年此刻是不会说出他想要的答案的，不过他想以后总会的。
青年有些奇怪，明明之前的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可进山这一路他们却已经遇上了好些人。男女老少竟然都有。只是一眼看去，便能发现他们的共同处。这些人无论年龄性别都是穷苦人，上山也不过都为了口吃食，与曾经的他一般无二。
“先生，咱们为什么上山？“青年突然有感而发，他似乎有些看不清最初进山的目的了。而且最初也并不是他想要进山的，这目的原本便不在他身上。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的，青年瞬间有些茫然。令他更不懂的是他的先生竟叫住每一个人，问的问题也都大同小异，开头都是那句'山上的路可好走'，到此刻他也猜不透先生的用意。若说先前还能用什么借口塘塞过去，可此刻，即便鲁钝如他也能看出先生这么做该有其深意在才是。可是什么呢，他想不透，想不透便问一问吧他想。
“那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上山吗？“男人也不清楚自己是盼着对方问还是不想对方问。当然他更希望青年一出口便说出他最想听的话，可那又谈何容易。他想问了也好，问了他便能顺其自然的引导。
“为了活着！“青年很清楚，甚至可以说针对这一点没有人比青年更清楚的了。那来来往往的众人未必有他清楚，他们也算是当局者迷，而如今成为旁观者的他却是在明了不过了，因为他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大家都一样的！“男人意有所指，却不知道青年能否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他如今是用心良苦，却也怕自己到头不过是对牛弹琴。
“一样？“青年想自己在遇到男人后总是处在困惑的状态，说出的话也总是疑问句，他对一切都是未知的状态，而男人却似乎运筹帷幄般，任何事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很喜欢运筹帷幄这个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男人并不喜欢。总觉得在记忆深处，男人曾说过缘由，似乎是因为男人觉得这个词透着功利性，更是一种骄傲，而这样的人还能不能看到旁人，男人一直对此保持着怀疑的态度。青年突然用手捂住胸口，那里一阵刺痛，那是深远记忆冲破层层桎梏的疼痛感。原来他对男人的了解竟来自记忆深处，他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地方。
“怎么了？“男人看出青年的一样，拔高了声音问道。
“没事，刚刚心口有些不舒服。只是先生说大家都是一样的，就是说咱们也是为了活着？“青年没有喝男人说，那阵不舒服似乎是记忆的回归造成的，至于为什么他选择隐瞒，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像被家长抓到在做坏事的小孩子，张嘴便是否认。这是青年第一次对着男人说谎，第一次就骗过了男人。然后便觉得所有的谎言都可以骗过眼前的男人，那便是成功带来的自负心里，这种心里不分是非不管对错都是通用的。
“那你认为什么又是活着呢？“
青年下意识想摇头，这个问题并不能算一个简单的问题，或者说它虽然是一个问题，却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甚至没有答案。
“对于那些人便是有的吃吧！“青年想了想，这样回答应该是没有错的。
“那对于你呢？“
青年在此陷入思维的困境中，他搜索遍过往人生，包括那么多年的蚂蚁生涯，竟也得不出个答案。
“曾经我也是为了那口吃的。“
“那如今呢？“
“如今吗？“青年莫名觉得今日先生的问题真是一步一个坎，坎坎都令他寸步难行举步维艰。如今？如今他不久卡到这一坎上了吗！
“如今你又是为了什么呢！你从来没想过吗？“
“在此刻之前我没想过！“
“那现在呢，现在你想到了什么？“
“我，我想把万里江山图刻完成！“
男人没有再追问下去，也许意识到再追问也没有个结果，至少于他而言这江山万里图是答案却也不是答案。
青年斜睨着男人，喃喃的开口道：“先生，我们上山也是为了活着？那先生您又是为什么上山为什么活着？“青年像个回答错问题的小孩子，这时急于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以便尽快将这一页翻过去，只是却选择了最笨的问题。
“我？我只是想去到你那江山万里图去看一看。“
“那等我刻完您就可以看了！“
“是吗？但愿吧！“
青年看着男人独自朝前走去，总觉得男人的肩膀有些弯，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唐。他从不曾见过他的先生这样，即便是那时候。那时候？那时候又是什么时候？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从前的某一刻曾见过他的先生？
青年怀里的小木马突然用前蹄点了点他的手，道：“快点跟上去啊！“
青年紧走了几步，本想追上男人，可想了想又放弃了。他双手捧着白色木马，将他摆在和自己齐平的位置，眼神是少有的坚定，他想白色木马一定知道答案。
“你为什么活着？“
白色木马小小的打了个响鼻，声音不大，听起来像打了个哈欠。它侧着头想了想，突然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回去？“
青年暗暗心惊，忙道：“你在说什么啊？“
“你心虚了！“
“我哪有？小白你别瞎说！“
“你这还是第一次叫我小白呢！“
“你什么意思？“
“只是没想到你也学会撒谎了，我还以为刚刚你时第一次撒谎呢！“
“刚刚？“
“你骗了先生，你没有说实话，对不对？“
“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最初的谎言大多数都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下说的，而之后才多会步步为营！“
“你，你别告诉先生成吗！“
“公诉他，我为什么告诉他。“
“你，你不是很喜欢先生吗？“
“告诉他他会很伤心的！“
“我。。。。。。“青年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回去，为什么将那翠竹叶的碎片收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
“你没有告诉男人，更不想让我们所有人知道，你下意识觉得这是不好的，所以才有意识的想要隐瞒，你在心虚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青年的头越来越低，双手捧着的白色木马也越来越低，从平举时的双目对视到如今的齐胸位置，最后双手都脱了里的耷拉下来，一只手握着白色木马，两臂垂在身侧。
“你收着它想怎样呢？“
“我就是想看看它还能不能黏回去！“
“你想把它粘回去？“白色木马陡然升高的音调吓的青年赶紧堵上了它的嘴。
“你小点声啊！“
“小什么小？我看你是疯了！“
“你别告诉他！“
“你给我把它扔了！“
“我我没带在身上！“
“那回去你给我扔了！“
“好！“
“你真的没有带在身上？“
“是真的，是真的！“
“哎，也不是我要这样想！“
“我知道，是我自己先说谎的！“
“哎！“
“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没告诉我呢！“
“公诉你什么啊？“
“你是为什么活着？“
“我？我一直都活着！却也不会一直为了一件事而活着！只是已经好多年了，我有人找见我，而我就默默的看着，默默的活着！“
“那如今呢？“
“如今？如今我只为先生和你活着！“
“为了先生和我？“
“嗯！“
“那你又是如何为了我？又是如何为了先生？“
“为了你完成江山万里图，为了先生能看到你的江山万里图！“
“这很明显是一个啊！“
“不，本来应该是一个，可目前看确是两个，而且还是相互矛盾的两个！“
“怎么会！“
“你在外面刻，而他却想去到里面看，这当然矛盾了！“
“那我就把先生刻到里面不就好了？“
“你还真是聪明！“
“你这句夸奖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就某方面而言这也正是男人想要的，却也不是男人想要的，它不知道怎么说，更知道此刻也不是说破的时候！它突然有些伤感，自己知道了一个秘密，不，是两个秘密，却不能和任何人说。它想也许可以试着和小白说说，也许它会同意它的想法，也或许它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怎么进了山里后你们都很奇怪？“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虽然这样说着，可这样问后却觉得自己是有些奇怪。自己奇怪还不是因为那个秘密，如今又多了个秘密，自己只能是变的更奇怪了。
“你们有事！“
“当然有事，不然来爬什么山？“
“你，你这个回答简直强词夺理。“
“也许等你到了山顶就知道了！“
“知道你们为什么奇怪？“
“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变的奇怪时你知道的就不止这些了！“
“到了山顶就知道了？“
“也或许是从山顶下来！“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只要知道先生是真的想去到你的江山万里图中看一看，这就是他为什么活着的根本所在，一定要记得啊！“
青年看着手上紧攥的白色木马突然跳到地上，瞬间化成一匹白色骏马，一路跑到男人身边，径自矮下人，将男人驮负到自己背上，然后悠然的朝着山上走去。
青年的心似乎也走远了，可他整个人却一步也动不了。他的双腿迈不开一步，跟不上他的心。而奇怪的是他的思绪却飘回了一片昏黄的天地。他整个四分五裂，每一部分却也都没个归处。
青年试探着，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右脚上，他想迈出第一步，也许他要的归处就在这一脚落下去的地方。如果，如果那是归处的话，那谁能给他这力量，让他将右脚迈出，并稳稳的落在这片土地上。
“喂，快点啊！“
青年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匹白色骏马载着一个好看的先生，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他知道那马上的先生胸前还有一颗白色的种子，就在离他心脏很近很近的位置。他猜想那颗种子肯定沾了先生的体温，是温热的。他也曾接触过它，入手是一片清凉，那远非一颗种子该有的温度。他还没有温暖一颗种子的温度，也或许是他还没有这样温度的一颗心，没有温度的心便会凝结从而不够开阔。
青年笑了，他大声喊道：“等等我！“
他的声音真的很大，惊扰了林里的动物。小兔子一蹦一跳的闪身进了身旁浓密的草丛里，麋鹿更是撒开四蹄跑的不见踪影，更不要说那树枝间栖息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鸣啭啁啾那得是它们开心的时候，而此刻被闯入的人惊的尾巴间上的羽毛都炸开了，像是要配合它们那开开合合的尖嘴一般。
青年自然无暇理会这一群表示抗议的动物，他刚刚迈出了那艰难的一步，他正沉浸在一片信息中，而这片欣喜是一片海洋，将他浸染其中。他的欢喜不是一座山，他便不在这山里，便不能让所有动物都感知到他的欣喜。他如那海上的孤岛，独自享受着这份欣喜，却也无形中将他人摒弃在外。
白马上那好看的先生，那男人抬头看着树枝间的鸟儿，他的眉头紧锁，似乎是谁触怒了他。可这愤怒却化成伤感，最后全部都积聚在他的双眉间。那是一座山峰的模样，那里深藏的却是沟壑。只有见了那沟壑的人才能看见那山峰之巅。鸟儿很吵，而那青年却兀自开心着自己的开心。那鸟儿很吵，他知道，那鸟儿很吵，那青年并不知道；那鸟儿很难过，他知道，那鸟儿很难过，那青年并不知道。
白马竟是第一次比那颗白色种子先感知到男人的伤感。因为它突然觉得那样沉重。它第一次知道伤感是有分量的，而且那样沉重的分量，险些压弯了它的四条健硕的腿。它不得不深深的吸了口气，以便它能稳稳当当的将男人驮负在背上，而不是将他摔下马背，在他心里难过的同时对他的身体再造成伤害。
它在几秒钟后知道白色种子其实同样感知到了男人的伤感，可那同时是它的伤感。当伤感向同样的伤感传递时，那伤感的人是会变的比平日迟钝的，它便不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伤感。
白马再次深呼吸，它知道如今它驮负的是双倍的伤感，它要更多的力量才好，这背上的人和那颗种子无论哪一个都是它珍惜的，它不忍摔伤任何一个。它抖了抖那茂密的鬃鬓，昂起头，撒开四蹄朝山上跑去。它想若是它跑的很快，很快很快，那是不是能将那伤感落在身后，让它再也追不上自己背上珍惜的人们。
耳边的风越来越大，它知道它跑的很快，它一直都知道，可它却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快不过风。而那忧伤就夹杂在风里，它失败了，它终究无能为力。可它还是想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它不知道出了快点奔跑它还能做什么。它的头脑驱动着它的四肢，告诉它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
青年不清楚白马的心思，他跟在白马的身后，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他同样告诉自己不要停下来，因为他知道一点他停下来，他的双腿就会因为疲惫过渡而发软，便再也迈不动一步了。他伸直有些悔意，不知道先前的自己为何会生出那样愚蠢的想法，竟想着朝前迈动一步。而如今，他连半步都不想着在跑了，可却也没办法停下来了。
白马一直跑，直到它驮负着背上的人来到了山顶，才缓缓停下来。这一路奔跑，那背上的人竟似无所觉，没有出声喝止，就由着它像得了失心疯的傻马跑了这一路。即便到了山顶，到它静立不动，只等着这背上的人从身上安全下来，那人却仍旧没有一丝动作。男人坐在它的背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它甚至能先于男人知道对方的动作。可男人真的一丝动作也没有，出了必要的呼吸带动的肌肉的震颤，剩下的便是静，包括男人，包括这山顶，包括似乎离山顶很近的云。
周围太过寂静了，令它一瞬有些害怕。它突然想起了它与男孩共同登上的那座山，那群山之巅有一条赤色大蟒。它环顾四周，总觉得那一簇簇怪石后面没准就藏着这样一只赤色大蟒。它为自己刚刚的热血沸腾而感到羞耻，更为了刚刚那不顾一切却将先生送入这虎狼之地的尽头感到羞耻。它想凭着这股子冲动将男人一路飞奔着带下山，可它又不敢，因为先生有更重要的是要做。它发誓，这是它最后一次上山，在这群山之巅孤立无援，它不想在想起曾经的任何事了。
青年来的晚了，更因跑的焦急，完全感受不到那寂静的气氛。他只觉那山风恰好吹走了他因跑动而生的燥热，那本来的寂静更是淹没在他鼓噪胸膛里，毕竟他那颗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
“喂，你这个傻马，你跑那么快干嘛！“青年控制不住的发着牢骚，他实在太累了，当你肉体疲惫的时候你是想不起来精神上的疲惫的，而当你精神上疲惫的时候你却有渴望羡慕着身体上的疲惫，同时却又在他人身上落下鄙视。
白马听见青年的牢骚声松了口气，因为它感觉到背上的男人动了。男人缓缓的滑下马背，虽然仍旧一句话也没有说，可那悲伤像是散去了，因为它感受不到那悲伤的重量了。它甚至有些开心，而奇异的是这开心是因为对方叫了它一声傻马，虽然它也知道它开心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可就是在一瞬间想冲着青年打个响鼻，以示它的不满，却又在转念想来时觉得自己太过不厚道，毕竟是他冲散了这伤感，虽然这伤感本来便源自这青年。
“你看这山，你能看到什么？“男人轻轻的问着，听见的人甚至不清楚他究竟是在问谁。更遑论还有那听不见的。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问谁，连被问的人本身也自觉的脸上一红。这无关羞涩，更像是一种身体机能。
“我，我看到白云，看到蓝天，还有太阳，还有风，虽然它并不是我看见的。“青年将眼前他真切看到的一切表述出来，他知道男人不会满意，这就像学生面对老师，他很轻易的便会发现他的这位先生对自己可以说是失望至极。何况在经历了一次次的询问，即便他是对的，他再没有那样的自信。
“风？你说你不是看见的，那你是怎么知道它的？“男人似乎很重视风，或者他很重视青年是如何'看见'风的。
“我，我感觉到的！“青年很想告诉先生，刚刚的山风吹的他很舒服，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心里本身蕴含着惊涛骇浪。可青年再一次选择隐瞒自己最真实的感受，这并不是有一便有二的习惯性隐瞒，而是下意识的隐瞒，等想到的是乎却已经做完了。
“那你还能感觉到什么？“男人竟意外的耐心，循循善诱的样子。白色种子贴着他的胸口微微弹跳了一下，像是对于男人转换了询问的态度而感到满意，以此来鼓励他。虽然男人并不需要这份鼓励，他更需要的是一个答案。
“感觉出温度，太阳的温度。“青年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一刻太阳光的温暖。那柔和的感觉像鸟儿的羽毛，丝丝密密的，却又很柔软，或者该说像丝绸一样，既软且滑。“青年回答了男人的问题后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份温暖里。面上是愉悦的，且久久没有褪去，就像烙印上去的那般。
“还有呢？“这透着诱哄的问题男人也不知道还要进行多久。
“还有？“青年的愉悦一时被外力打断，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清醒的前一秒，其实他连此刻也没有完全清醒。
“你闭上双眼的那刻，你还感觉到了什么？“男人的右手轻拂过胸口，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只有他知道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更只有他知道，那被安抚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也或许此刻那颗白色种子也感觉到了吧。
“闭上双眼的那刻？“青年再次闭上双眼，试图还原刚刚的一切。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再次睁开眼，道：“我感觉自己在上升，不停的上升。从山脚下一直一直，升到了这山顶，却仍旧没有停靠下来，仍旧一直朝上升去。我的右手甚至碰到了白云，可它们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的友好。被碰触的位置生出一层薄霜。然后我就朝着那更高的地方上升，一直一直。。。。。。“
“你不觉得炙热吗？“男人突然打断了青年的话，并且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炙热？我只觉得温暖。“青年并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更想不通男人为什么会不如此介意。
“那你能看的见这山的样子吗？“男人的声音很轻，轻到刚巧能被青年听到，因为这个问题也只与青年有关，因为除了青年没有人需要答案。已经知道答案的人不需要再背问询，当发问者已经知道的情况下。
“山的样子？“青年茫然的转身，只看到一片光秃秃的山顶，也一簇簇山石凑成的怪模怪样的类似人造加上的模样。
“山的样子！“男人再次轻轻重复着。
“光秃秃的！“青年一阵叹息。仅仅站在这里，觉得万事万物都已绝迹的感觉，这感觉并不好，而且糟糕透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你还记得山脚下吗？“
“山脚下自然是郁郁葱葱的，一副万物繁茂的样子，更有林间动物相映。“
“那，比之这山顶又如何？“
“当然是山脚下更好。“青年毫不怀疑，这就是他最真心的答案。
“那你说这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山，这山应该是郁郁葱葱又荒凉孤独的！“
“你要记住，这山是什么样子的，你并能用眼睛看，因为你是看不全的，你要用心去看，将整座山放在你的心里，你再去看。“
“那我又要怎样将山放在心里呢？“青年理解男人的意思，却仍旧不懂。就像做饭，他知道做饭这件事，也并不排斥做饭这个行为，可这米要如何煮？这菜又该何时下锅？这柴又该添多少才不会糊？而这才是做饭这件事的关键。
“如何江山放在心里？“男人一时有些怔忡。“小白？“男人不得不求助于白色种子，他自行想了良久，却也没想出该如何回答青年的问题。
“先生，他如今不懂，您说了也不过乱弹琴。“
“可他问了就该给他个答案啊！“
“那，就按您心里想的告诉他就好了！“
“我，我心里想的？“
“您如今是将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怎么能看见自己呢？“
“前者我是承认的，可后者，我还是不太明白。“
“您想想，当您意识到这山已经在您心里的时候，那时是什么感觉？“
“感觉？“男人仔细回忆过去，从此刻一直向前推着自已的记忆，一点一点，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找回那一刻的感觉，这样他才能将答案告诉青年。
“您想起来了？“
“嗯！“男人终于响起了那一刻，那是竟然久远到是在他定居竹林小筑之前，如今他很少想起那时意气风发的自己了。那时他一人看遍这万里山河，最后却独独留在了竹林小筑，一处没有高山没有江河的地方。可他却一刻也不曾忘记过它们的样子。他早已在心中描绘多时，他就在这山河之中，而这山河也在他心里。
青年看着男人陷入沉思，脸上是少有的刚毅。男人的长相很书卷气，这样刚毅的表情鲜少出现在他那线条柔和的脸上。他看着先生，莫名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是那久远的记忆在捣鬼，他知道。突然他好像看见一幕，那是高山上的一幕，山巅独有他一人，云很高，离太阳更近的感觉，他知道那山巅并不是这里。他的心一阵悸动，有什么在回流。又像是什么要破土而出，激荡鼓噪着。他不得不再次伸出手，轻拍心的位置，让它安静一下。
“你刚刚问我如何才能将山放在心里？“
“嗯！“青年煞白着脸，他感谢男人在此刻打断了他的思绪，令那份鼓噪趋于平静。虽然他的心仍然不是很舒服。
“你觉得大吗？“
“是因为心太小？“
“对！所以你要让自己的心胸开阔，便能将它放在心上了！“
“自己心胸开阔？“
“也就是说将山变小！“
“我不懂！“
“你要将山装进心里，你这个人既要在山之外，更要在山之内。“
“山外山内？“
“山之外可以让山变小，而山之内可以让自己变小！“
“我，我好像有些懂了，可并不是特别懂。“
“哪里不懂？“
“先生说人要在山外，更要在山内，而山外是让山变小，山内确是让自己变小，也就是说让山变小，更要让自己变小，这最后的一项才是最重要的，前者不过是辅助，令人能完成第二项的一个步骤？“
“嗯！“
“可，我先要如何在山外？如今我根本看不清这座山，它时而在上，时而在下，可却都不是它最真的面目。“
“当你不是在外的时候，那恰恰证明你是在内的时候。“
“啊？可缺失了第一步，怎么到第二步？“
男人一瞬间漠然，这是一个人重要的逻辑关系，他是本身就懂的，所以他忽略了这个关系，而如今被青年点出来，他才恍然大悟。也许这就是症结所在。
“那咱们就多看看！“白色种子突然开口道。
“嗯！“青年用力点了点头，走到一旁专心看这大山去了。
“我们都没想到！“男人有些理不明此刻自己内心的想法。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可有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呢，他没办法靠着记忆追溯回那个关键点。
“这也算好事！“
“是啊！“
“你似乎并不真心这样觉得？“
“怎么会？他比我想象中要有悟性的多不是吗？我一直以为他会是个死木疙瘩，心儿烂了也开不出花来。“
“用我学一遍吗？“
“学什么？“对方的神来一笔令男人一时有些着么不透。
“学一遍你刚刚都说了什么！“
“学它干嘛？你在外面也学坏了？究竟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就是想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说的那样觉得这是个好事，你所谓的真心究竟有几分？“
“小白，你再嘲笑我？“
“我没有嘲笑你，你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关于这个青年，或者说是关于你自己。“
“无论关于我还是关于那个青年我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如此不安？“
“我在想会不会是错了？“
“错了？你后悔了？“
“不，我从不曾后悔过！“
“那你觉得哪里错了？“
“我也说不清。“
“说不清？“
“我说不清究竟是哪里错了！“
“这就是不想说的？“
“嗯！“
“你为什么不想说？“
“我，我不是说我说不清了吗？“
“你说你没后悔我是信的，可你真的没有怀疑吗？“
“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怀疑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开始？哪里又算开始呢？“
“哪里？“
“你吗？“
“我？我是被天地人孕育而成的，所以我从来不是开始。“
“那哪里又算的上开始呢？“
“结束的时候吧！“
“那我便更不清楚了！“
“我也不清楚了！“
“小白，你说如果这后悔是源自那个青年，那是不是我在后悔和这青年有关的问题？我在意的开始是这青年存在的开始？“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
“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不是吗？“
“你说的对！这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即便是错的也只能这样了！“
“错了就一直错到底。“
“你说如果一直错了，那一切结束了，会不会有一个新的起点？“
“你是说即便错了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或者说错也能开出一个新的世界？“
“我是这样想的！“
“你这个安慰并不奏效！“
“不，我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哈哈哈！“
“你看那太阳！“
“你看那月亮！“
“只是没想到太阳更替的竟比月亮要快！“
“哈哈哈！我听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不是还有那么一句吗？“
“那一句？“
“三朝元老！“
“哈哈哈！有道理。“
“道理自然是有的。“男人不无得意的说道。
“想开了？“
“说实话，我从来也没想开过！“
“我觉得你一直想的挺开的啊！“
“不，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想不开。“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我还在坚持，即便我隐约已经预见了！“
“你这样说似乎也对！“
“你似乎有别的想法？“
“当然。。。。。。没有！“
“你，我发现你这次回来变的活泼了！“
“也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结局，所以放宽心了。“
“哦，破罐子破摔了？“
“你会允许？“
“当然。。。。。。不！“
“哈哈哈，报应来的如此快！“
“你还信报应？“
“有时相信并不意味着它一定是真实的，不过是因为你想要这是真的。“
“这话有些耳熟！“
“是吗？“
“不过你说的很对！“
“真是悲哀！“
“悲哀？被所有人认可的谎言？“
“算是吧！“
“那我现在坚持的原因又是不是另一种谎言？“
“所以你不同意？“
“不，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有些耳熟！“
“是吗？“
“不过你说的也对！“
“如果不是那样的结局，我觉得你我似乎在相互吹捧！“
“哈哈哈！“
男人转过身，对远处的青年喊道：“走了！“
青年转回身，道：“下山？“
“回家！“
青年似乎很开心，他一笑，也只有这一笑能抵得过太阳的光，也或许能抵过太阳光的笑那人本身就是太阳。
下山可能回家也可能只是下山，而回家却是肯定的。青年突然想回去了。就在他看了这么久的寂寥山巅之后，他突然很想回家。就在刚刚他似乎被那种感觉吞噬。那不是一时的，而是长久的像藤蔓那样韧性十足的一种纠缠，且长长久久。可他却连逃离的力气也没有。幸好先生叫了他一声。这一幕似曾相识。人生总有许多似曾相识，可大部分摔在哪的人却还会在哪摔倒。此刻，他只想回竹林小筑。
一行人来时与回去时并没有什么差别。男人依旧在前走着，而青年仍旧手捧着小木马紧跟其后。只是来时似乎花费了不少时间，而回去时脚程似乎快了很多，不用不到那一半的时间几人便到了。男人径自回屋，只是拿走了青年手里的小木马。青年朝着门里望了望，只能独自回了巨石前。巨石看着眼前的青年，暗自庆幸自己回来的快些，不然此处空空如也可怎么塘塞。
“我回来了！“
我自然知道你回来，我就跟你一起去的。
“可我还是不懂，甚至更糊涂了！“
很正常！悟性太差！
“我想和你说说话！“
这不就说着呢吗！
“你要是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不能说的，张嘴便露馅了！
“山脚下的山不是山，这山巅上的山仍旧不是山。“
嗯，看来这趟也不是没有收获。
“可这山究竟该什么样子呢？“
山就是山，能是什么样子？
“高耸入云？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又或是时隐时现？“
这些都是山，也可以都不是山。
“所以我改刻些什么呢？“
唔！他让你刻的也不止是一座山！如果只执着在山上，估计是得不出答案了。钻了牛角尖了，这可不好办！
“我自然要刻江山万里图的，可这山我就刻不出来，我何时才能完成呢？“
合着是担心时间？怎么就担心不到正地方呢！
“如今我是既在山内又在山外！“
唔，这是误解了什么？
“所以什么都看不透！“
看来他的想法很难实现呐！
青年缓缓靠着石壁躺下，看着月朗星稀的夜空，突然感慨道：“你看，真美，我从来都没看到过这么美的夜空。细看竟然还带着蓝色。“
它看看星空，却有些害怕。
“可有时我又觉得那么熟悉，这片夜空正以我熟识的样子肆意释放着它的魅力。那样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摘取。“
那样复杂，从来也看不清，从来也理不明，这样的夜空是怎样令人恐惧的东西？它想不明白青年为何对此这样痴迷。
青年看着夜空，越来越倦怠，几日来的奔波似乎都积聚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困倦的再也想不起那幅万里江山图，只是在最后沉入睡眠的时候不禁想，也许万里江山图里还有星空还有月，也还应该有太阳。
它看见了青年的想法，惊的它突然抖一下。它看见了什么，它究竟看见了什么？它突然觉得一阵悲哀，因为它没办法凭借意识改变石壁上的内容。
第二天一早，青年仍旧没有醒。男人却飘然而至。他先看了看沉睡的青年，仿佛遇见了开心的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只是一切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凝固。
男人轻轻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相信，这石壁上的图怎么在一夜之间变了？他沉沉的吸了两口气，才弯下腰用手拍了拍青年的头顶。
“醒醒，喂醒醒。“
青年掩遮嘴打了个哈欠，却仍没有醒，嘴角挂着的笑与刚刚男人的如出一辙。男人惊奇的发现，石壁上的画又变了。虽然不甚清晰，可那分明是青年的模样，天空整个在向下坠落，太阳，月亮，醒醒，凡此种种皆不停的降落，最后落在青年的手心里。
“醒醒，快醒醒！“
青年睁开眼，白日的阳光很刺眼，他不得不暂时将双眼合上，以适应太阳的明亮与热烈。只是他却仍没看见眼前的男人。
“醒了？“
“嗯！“青年兀自应承着男人的话，一时却也没有多想。
“石壁上是你昨夜刻的？“
青年的头仍有些昏沉，却足以看清眼前的来人。
“先生？“
“嗯！“
“我，我，昨夜我太困倦了！“青年用手揉了揉睡僵的脖颈，说的有些心虚。
“这石壁上的话是你昨夜刻的？“
“石壁？“青年想转身看看，却一回头撞上了身后的石壁。
“起来，好好看看！“
青年倏的站起身，险些跌倒。他朝旁边侧了侧身，又后移几步，才看清石壁上的画，那不是先前他费尽心力刻画出来的。
“这，这我也不，不清楚，这不是我刻的。昨夜，昨夜我太累了，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山的模样，后来，后来我就睡过去了。“
“真的不是你刻的？“
“真的不是我！“
“那，你，看着这图上的画面熟悉吗？“
“熟悉？“青年从一阵慌乱中强自镇定下来，细看来却又一阵心悸，鼻翼收缩，瞳孔瞬间放大，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想起来了？“
“这，这不是，这是，是我梦里看见的场景。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青年犹自喃喃不断，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呢？“
“是，是不是这石壁，这石壁有灵性？“
“有灵性？“
“它，它在和我闹着玩？“
“你觉得是它在和你闹着玩？“
“嗯，兴，兴许是吧！“青年有些心绪不宁，还有些心虚。
“它确实是有灵性的。“
“我猜对了？“青年太过高兴了，并不遗余力的将这份高兴表露出来。
“嗯！“
“真好！“
“你，你今天好好歇歇吧！“
“我们是又要出去吗？“
“嗯！“
男人在转头的一瞬间回答了青年的问题，之后一刻不停的离开了。青年独自一人看着眼前的石壁，仍旧想不通。
“哎，你真有灵性啊？“
哼！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之前是不能，现在是不愿！
“自从从外面回来在这竹林小筑住下后先生好像就变了。啧，其实也不是。哎，我也说不清，总之我看不懂先生。哎，还是不对，我从来也看不先生，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只是越来越明显了。“
哪有明显？那人本来不就这幅样子？
“唔，这么说好像是从那片翠竹叶被小白吗踩碎之后才越发明显的。对，就是从那时起，我的这种感觉才越来越重的。“
翠竹叶？你真的扔掉了吗？
“这么美的东西为何大家都不喜欢呢？“青年从怀里掏出了那翠竹叶的碎片，放在掌心里勉强拼凑着，可怎么都无法拼成它原来的样子。
这家伙竟然骗它。虽然他已经骗了所有的人了。
“怎么才能令它恢复之前的光彩呢？“
恢复，你竟然还想着恢复？
“不过我得把你藏在哪才不会被发现呢？先前我可是答应了小白马要将你扔掉的。“
好啊，不仅记得，竟然还想着藏起来？
“真美，和那星空一样美。“男孩一边感叹着那片翠竹叶的美一边及不雅观的抓挠这自己的脚踝，那里不知怎么的，从他见了那女人开始便痒的厉害，抓也不见效果，像是痒到心里似的。
小白马看着将翠竹叶的随便珍而重之的放在胸口上的时候，气的恨不得一石壁倒下来砸死他算了。可不用深想也知道不可以。它看着那青年，心里更是矛盾不已，决定不了自己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男人。
“哎！“
“你在叹什么气？“
小白马如今还是块石壁，吓得它差点跳起来，如果真的跳起来整个地面可能都会震颤不止，青年搞不好会顺着斜坡就滚了下去，下场估摸着非死即伤。
“你，你怎么在这？还一副人模人样的。“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没，没有啊！“小白马心虚的很，撒谎很难的，它想不透那孩子怎么能无师自通，脸不红气不喘的就撒下弥天大谎呢。想当初，那个男孩儿也不曾这样撒过谎，他甚至一句谎言都没说过，虽然他的实话都很残忍，可你不在费心力猜测。
“那就是有了？“
“你什么意思？“
“你都心虚成这样了，还要我怎么假装你没事？“
“这么明显吗？那他怎么不会？“说着下意识在石壁上显出了青年的模样。
“他撒谎？“
“嗯！“它一瞬化为小木马，低垂着头。忘了自己是石壁的模样了，再抵赖也无效。“
“他怎么撒的谎？“
“他，他把翠竹叶的碎片收起来了，还要粘起来，不过失败了。而且，我先前让他扔掉，他答应了，可现在他想把它藏起来。“
“你觉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按说你是没办法在石壁上显示自己的心情的。“
“我一急，忘了。那，刚刚是他？“
“难怪，石壁上那人一直将手放在心口，像护着什么东西。“
“我化成石壁，咱们再看一下。“说着一转眼便从小白马变成了石壁。
“这回那青年不见了，里面的是爱伊莎。“
“那，那怎么办？还有我们要不要告诉先生？“
“不，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
小白将有些须影的手掌附在石壁上，上面的场景变成个变了个样子。
“这是哪？为什么都是垃圾？“
“你以后会知道的。“
“以后？“
“也许就在不久了！“
“我，我。。。。。。你从哪里见到的？“
“未来！“
小木马没有再追问下去，它看的分明，那人并不想说，定点也不想提起。是因为太难过了吗？
“记得，先不要告诉先生。“
小木马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于是大声道：“嗯！你放心！“
小白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而是看了看旁边险些被吵醒的青年不安的翻了个身便再次睡去。小木马瞬间有些讪讪然，差点闯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