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造沙滩回来后我多了一些白发。我的右膝盖受伤,可能是因为缺钙,我甚至为此弄了个拐杖,在我那动物实验般的青春和理想彻底破灭之前,这根拐杖是我个人意志和自由的象征。不过我只在艺术之家上楼下楼时才用。
如果现在让我跟兔比重新开始那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徒步上海”的计划,我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坚持到底。但我们的行动能力肯定比去年要强一些,去年我们只做了一次,而且没有到目的地泰康路,因为迷路和改变主意。
我和兔比这一年都开始尝试表演。兔比一般会在画廊或者艺术空间表演,有现场观众。而我只在日常生活中表演,通常我的表演开始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那些我表演时碰到的人里,有些立刻就知道我在表演,他们大多对此表示沉默。也有极其少数的发现后跟我一起表演。还有一种完全不在乎我是怎么回事也不在乎我戏里戏外的糟糕状况只顾自己倾诉。这几种情况我们彼此都不说穿。还有些比较实在的朋友,完全不会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戏剧实验,比如詹。
每一次表演就像第一次约会。我非常努力地想尽量做到可以随时进入角色也可以随时离开角色。我起初并没有计划将这些表演写到我的任何一部小说中去,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法克严肃但我真的只是热爱表演,这就像是一种治疗:仿佛只要你们让我演完这场戏剧,我才会体会到这一切是多么不真实多么不可能!
这次去人造沙滩,我从一场崩溃的中心出发,并没有邀请任何朋友加入。无论如何,我现在好多了。我甚至可以邀请兔比到那间我一直不敢打开的客房坐一坐。而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可以听到某位刚消失不久的朋友的呼吸还在那间房间里。在我躺下的时候,在那些灰色的时刻,在那些灿烂的瞬间,他总是如影随形。
以下是兔比与我关于表演的“相互采访”:
你表演之前做准备吗?你有没有一套固定的方法进入角色?
我会做一些跟表演无关的事情。
表演开始以后你知道你一直在表演吗?
我在做的是行为。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表演。我知道我在表演一个行为。我会尽量让自己去盯着一个随便什么空白的地方,在前方,不是左边或者右边。我尽量让自己放松。我会发呆,想一些事情,比如我在做上一个行为表演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些把我当成女孩子的人。
你有一个不表演的你,和一个表演着的你吗?
演员应该全然地接受他演的每一个角色其实都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你在表演的时候知道这是在表演吗?
有时知道,有时忘记。
表演结束后角色还在你那里吗?一般需要多久角色离开你?
角色离开我的那一刻,表演才真正结束。
那你真的挺法克特阿婆的。
你现在好点了吗?
好点了。但随时会法克特阿婆。
你法克特阿婆的时候知道自己法克特阿婆了吗?
如果我知道自己在一个角色中,那就证明我还没有完全法克特阿婆。
可能我们应该避免在生活中使用文学性的语言。
回到表演的问题,你有没有觉得你在说英语的时候,一切就像是在电影里?那是因为你的英语都是在大片里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