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父亲之后,韩非回到自己的住所,一推门胡衍已经带领了二十位左右的精壮武士在院子里等待着韩非了。
“吾等全听法侯调遣!”武士们异口同声。
韩非赶紧把胡衍拉到一边。
“胡大人的心意,韩非心领了,可是如此兴师动众,怎么微服私访呢?到哪不会引来异样的目光?韩非只带两个人足以,如胡大人还要强求,韩非只有一个都不要了!”韩非着急地看着胡衍。
“法侯的安全不能掉以轻心呀!”胡衍皱着眉头。
“韩非心意已决!”韩非说着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胡衍执拗不过,就只好挑两个最精壮的武士跟随韩非。
“聂祖,彭甲参见法侯大人。”两位武士拱手跪地。
“二位兄弟快快请起。”韩非赶紧扶起两位武士。
“聂祖、彭甲,你们两位要竭力的保护好法侯大人,惟法侯大人之命是从!”胡衍又对两位武士交待了一下。
“聂祖、彭甲将以生命来保护法侯大人,法侯大人如有不测,聂祖、彭甲将以命相陪!”两位武士异口同声。
“两位兄弟的心意韩非心领了,众生平等,生命无贵贱,二位切不可因为韩非而轻视自己的生命,如若如此韩非只有谢绝二位的好意了。”韩非知道这一切都是胡衍的安排。在这个主子至高无上,下人如同草芥的时代,韩非想想都心生厌烦,同样生而为人,为什么一出生就有了贵贱之分,而且还分得理所当然,就连那些下人自己也认同了这些贵贱之分,完全被这些君臣、主仆的儒家思想所奴化。尽力保护主人、效忠主人、为主人而死竟然都成了这些侠士所追求的无上荣耀。这些侠士本身都是青年才俊,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有的还颇具才华,他们都应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而不应该为私人所用。战国养士之风韩非素来不以为然,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等战国公子名扬天下,很多人认为他们高义,而韩非却认为正因为以他们为首的贵族太盛才导致了他们的国家灭亡。钱财、人才都归私人而有,谁的心里还有国?国家岂能不亡!
“胡大人,相信有二位侠士的陪同,韩非定然能安然无虞,胡大人请回吧!”韩非知道胡衍可能还是不放心,但也确实不想再听胡衍的唠叨了。
“那胡衍告辞,两位请务必保护好法侯!”临走胡衍还是又叮嘱了一句。
“请大人放心,属下绝不辱使命!”两位武士拱手相送胡衍。
看着胡衍和院子里剩下的那些武士都已走远,韩非转向两位武士。
“两位兄弟年龄几何?”韩非看着两位武士。
“聂祖二十二”
“彭甲二十”
“恩,都是青年才俊,比我小几岁,既然我们结伴而行,你们以后就称我为兄长吧。”韩非微笑着看着两位武士。
“小人不敢,法侯大人贵为公子,小人出身贫贱岂敢僭越!”两位武士同时扑通一下跪伏在地。
韩非看到此情,顿时心生气愤。
“僭越?何为僭越?我韩非变法就是要你们僭越,只要你们有才华,能为国家立功,你们的官职地位就有可能超越胡衍,超越我,位居丞相都有可能。富贵贫贱、王侯将相不是一生出来就注定的,什么小人,什么僭越,把这这些思想统统忘掉!”韩非对他们一顿训斥,可是他们依然跪伏在地不敢抬头。韩非赶紧将他们扶起来,“两位兄弟,让你们改变思想确实很难,要不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们称我为法侯或公子,但只有我们三人的时候,我们兄弟相称可好?我韩非目前虽贵为法侯、公子,但是我从小也是出生在乡野,如不是乡村父老的照顾,恐怕命都不保,乡村百姓我视为父母,我作为乡村百姓之子而与你们以兄弟相称,这应该平等没有僭越之说了吧!”韩非知道改变别人的思想就要用别人的道理去说。
“小人遵命!”两位武士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韩非摇头叹息,韩非知道变法之难,变法变得不只是法,更是根深蒂固的思想。“以后没人的情况下,谁再叫我法侯或公子,小心我罚你们!”韩非郑重地看着他们。
“是,大......大......大哥!”聂祖和彭甲终于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大哥。
“哈哈哈......好,我们兄弟三人就痛饮几杯,然后明天出发。”韩非高兴地说。
酒过三巡,聂祖和彭甲也都对韩非放开了心扉,称大哥也都自然了许多。谈论中了解到,聂祖乃是韩国轵城人士,彭甲乃是韩国阳城人士,两位不仅自幼习武,而且也都稍读诗书,对天下国事也都有独到地见解。聂祖认为天下归一乃大势所趋,自周武王分封诸侯至今已经八百余年,战争所占十之八九,百姓早已不厌其苦,他认为归一才能止战,止战必须归一。但是彭甲却有不同的见识,彭甲认为不能完全归一。
“彭甲不敢苟同聂兄看法,天下归一,要通过怎么样的方法归一?以目前看来,只有通过打仗,归一的思想将会促使那些杀人的恶魔穷兵黩武,百姓将永无宁日。还有那些战败国的百姓将会受到战胜国的蹂躏,亡国之百姓的命运将苦不堪言,将会受到战胜国的欺压,沦为奴隶,到时候必然还会有反抗,战争将永无止息!”彭甲分析得头头是道。
“彭兄有点过虑了,有谁是天生就喜欢杀人的,普天之下谁不向往和平?自武王分封七十二个诸侯国至今,基本上只剩下了七大战国,大家不都靠武力吞并,但是吞并之后不都是相安无事,战胜国不都是将战败国的百姓看作是自己的子民吗?就拿我们韩国来说,我们不也是灭了郑国才迁都新郑的吗,老韩人有欺压原郑国之百姓吗?显然没有,郑国百姓早已将自己视为韩国的子民了。”聂祖也是分析地有理有据。
“那要看战胜国是谁了,我山东六国乃仁义之国,以德治天下,当然不会欺压他国百姓了。可是虎狼秦国就不一定了,恶魔白起就是杀人的屠夫,天下谁人不知!如果六国百姓都落入秦国之手,那还有好日子过?”彭甲握紧拳头往桌案上一捶,顿时酒花四溅,显然心情有点激动。
韩非看到彭甲有些激动,赶紧制止了他们的争论。
“哈哈哈......两位兄弟说的都非常有道理,就凭两位刚刚的争论,就足以看出两位见识不凡。英雄不问出处,我韩非绝不会将你们看成保护我的武士,如果两位兄弟不嫌弃,我韩非愿和两位兄弟结成异性兄弟!”韩非站起来左右看看他们两个人。聂祖和彭甲也相互看看,稍微停顿了一下。
“好,既然大哥如此看得起我们,我们就和大哥结成异性兄弟!”聂祖和彭甲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
“哈哈哈......好,那我们就歃血为誓!”韩非虽然平时非常笃信法家思想,但是也非常欣赏大公无私的侠义精神。韩非从小就喜欢读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里面的大侠大公无私,为国为民的精神无不让年幼的韩飞钦佩。大侠们侠义相吸从而歃血为盟,也是他们豪气的一种体现。
“韩非,聂祖,彭甲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此生为天下百姓谋福芷,如为个人私利而残害天下百姓,兄弟共诛之!”在韩非的带领下,聂祖和彭甲与韩非一起跪地面对苍天,共同宣读了他们的誓言。
“二弟,三弟”
“大哥,二哥”
“大哥,三弟”
三个人相拥在一起,按年龄韩非为大哥,聂祖为二哥,彭甲为三弟。
“二弟,三弟,你们刚刚分析的都非常有道理,归一也好,不归一也好,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止战,我们都是希望天下不再打仗,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安享太平是不是?”韩非搂着他们继续入座。
“大哥所言极是!”聂祖和彭甲一起点头称是。
“那么天下为什么会有战争,你们想过没有?武王分封诸侯以后,天下为什么会战争不断?”韩非看着两个弟弟。
“当然是为了争夺城池,各个诸侯都想扩大自己的地盘。”彭甲马上回答。
“还有诸侯国内部的争权夺势,子弑父,弟弑兄的皆是如此。”聂祖补充道。
“不错,那么争夺城池于城池中的老百姓何益?争夺权势于天下老百姓又有何益?”韩非认真地看着他们。
“老百姓只能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毫无益处!”聂祖和彭甲异口同声地说。
“那么为什么还要打仗,那些发动战争的人为什么非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而发动战争?”韩非喝了一碗酒,继续问道。
聂祖和彭甲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来告诉你们。”韩非继续说道:“所有的战争都是贵族发起的,因为战争虽然对老百姓没有任何益处,但是对贵族是有益处的。争夺城池可以扩大他们的封地,可以提高他们的爵位,可以扩大他们的势力,而封地、爵位等等这些与老百姓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诸侯国内部争权夺势更是如此,都是贵族之间的斗争,都是他们争夺利益以牺牲老百姓为代价的战争。所以天下的任何战争都是贵族之间争夺利益的战争,天下任何一个国家的老百姓都是贵族战争的牺牲品。”
“大哥分析确实如此!”聂祖点头称是。
“那么老百姓活该如此吗?”彭甲问道。
“所以要消灭战争,必须要消灭贵族,贵族的存在是一切战争的根源,是一切剥削、压迫的根源,是老百姓苦难的根源!两位兄弟知道我韩非是法家,倡导变法,其根本目的是要消除贵族,还利益于天下百姓,倡导平等。这不仅是我韩非,更是天下所有法家的志向!”韩非喝了一碗酒看着聂祖和彭甲。
“难怪大哥不愿意与我们身份有别,非要和我们兄弟相称,原来大哥身为贵族,可是心却在百姓那里,大哥不把我们以下人相待,我们誓死追随大哥,以完成大哥的心愿!”聂祖端起酒碗向韩非敬了一碗。
“誓死追随大哥!”彭甲也向韩非敬了一碗。
“好,两位兄弟,我们就同舟共济,风雨兼程,前路虽然艰辛我们依然要迎难而上,来,干!”韩非也回敬了他们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