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力气不小,简昭被挤得一歪,差点跌倒。就在这时,突然伸出两只手臂。牧尧和落下煌同时出手,想要拉住她。
只不过落下煌的动作更快一些,手掌托在简昭肩头把她扶了起来,笑的一派醉人春风:“简兄弟,这些人说的不过是些无用的废话,有什么意思?”
“这怎么可能是废话呢。”简昭根本没注意到方才的细微举动,转而看着牧少侠,“牧少侠你说呢?”
牧尧刚才一瞬收回手臂,神色依旧是清冷平淡,只是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简昭,半晌,开口道:“国之乱,后世不能统理群生,则诸侯背叛,残贼良民以争壤土,此皆废礼教而刑法不中致之乱。”
他神色平淡的看着简昭,却重述了一句方才万俟缨所说的话,点头道:“我十分赞同。”
“天下事自有为政之人操心,我们管这些繁琐无聊之事做什么?”落下煌似不同意的叹息,“绝圣弃智,而天下大治。你既说礼教废失和刑法不中而导致国乱,那礼教不存,刑法不立,诸侯无叛乱可背,残贼良民无土地需争,这岂不更是天下大安?”
他们你来我往,一言一语,奈何观念相左,一时争论不休。简昭在旁听得头晕眼花,于是走到二人中间,提议那我们现在离开好不好?二人对看了一眼,没有意见,跟随简昭离开。
只是正当三人迈步的时候,忽听见身后一道温润有礼的声音叫住他们:“三位少侠请留步。”
简昭回头一看,竟然是方才在台上论道的万俟缨。此刻五观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他们几个。
万俟缨走过来笑着拱手行礼:“我方才偶然听到几位的议论,实在见解超群。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与几位做个朋友,大家一起喝杯茶,探讨交流一番如何?”
简昭一贯捧场,正想说句“自然愿意”,却想起身后牧少侠和无樽兄,还得看一下他们的意愿。牧尧看着面前的万俟缨,一贯冰冷的眼底似划过一丝谨慎,即便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让落下煌捕捉到了。
原本落下煌最烦的就是这种到处游说讲一大堆废话的人,只是一想到万俟缨是北国人,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顿时就来了兴趣。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牧尧一眼,随即满面笑容的拍着折扇道:“好啊!万俟先生既然邀请,我们当然要去一坐了。正好我也对你们北国的事情很有兴趣,到时让万俟先生为我们讲述一番,这是不可多得的趣事!”
当即落下煌也不问牧尧是否同意,应承下来,牧尧脸色变了一下,落下煌全当没有察觉,强拉着他就走了。
三人跟随万俟缨来到近处居所,此处是一个格外幽致静谧的小园。小轩通向茶室一路,庭廊相接,柳荫夹道,碧竹风清。
简昭一入室内,顿觉清茶香气扑鼻,整个屋子都淡淡围绕着这种味道。
当下三人坐定,客气一番,万俟缨便看人上茶。简昭坐在室内一凉席之上,几人都是席地跪坐,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
这时木门被推开,伴随着极其轻微的响动声,简昭就见几名童子接二连三的抬进火禽纹饰的小风炉、灰承、火夹、竹夹等烧茶所用器具。
一起架备妥当后,另有人躬身颔首,谨慎小心的捧着一只拳头大小的茶壶、三五只小茶杯、一只铜制烧水壶。首先用净水洗涤茶具,点燃木炭将烧水壶放置其上,待水烧沸后,用滚水淋烫茶壶茶杯。
紧接着,简昭就看见一童子取出茶叶,放置于拳头大小的茶壶中,用沸腾热水冲入茶壶中泡茶,直到沸水溢出壶口时,童子手持壶盖刮去壶口水面浮沫。再用沸水转动着淋烫小茶杯,之后将清一色的茶壶和茶杯放置与铜盘之上,恭敬举起到简昭他们面前。
万俟缨笑着道:“鄙处简陋,没有什么能够招待三位少侠。唯有这清茶还可拿得出手,望三位少侠莫要嫌弃。”
简昭拿起童子递来的青釉色小茶杯,只觉一阵微弱的腊梅香气,有着很特别的山石青野的韵味。低头一看,茶色黄褐且润亮如光,其上漂浮的几朵茶芽,如一朵小花漂浮其上,格外清新雅致。
简昭慢慢啜了一小口,觉得入口甘甜顺滑,且滋味新鲜,醇厚留香。
万俟缨一笑扫过三人:“三位可尝的出来这是何茶?”
落下煌当即啜了一口,与简昭两人也只品得出是武夷岩茶。两人都不甚懂茶,落下煌笑着回答:“论起茶,我算是个门外汉。”
这时,一向沉默的牧尧品了口茶,抿起唇角声音平淡却透着笃定:“这是今年谷雨刚采集晒制的武夷岩茶四大名枞之一,水金龟。炒青时似乎是在花香小院中完成,不免混入了半点杂香。”
万俟缨听后顿时双眼明亮,大喜道:“这位少侠果然厉害!竟然连其中这一丁点的异香都能尝出,绝对是品茶高手,且味觉灵敏至极!”
“先生谬赞了。”牧尧与他对视一眼,谦辞道,“只是在下走南闯北多年,见识的多了一些。”
“说起这水金龟,虽不是天下第一茶,但我尤其喜爱。”万俟缨满面笑容的对牧尧说。牧尧也点头同意道:“我年少跟随师父习武,常喝的也是这种水金龟,习惯使然,因此也最爱这种茶。”
“看来这位少侠也是精通茶道。”万俟缨兴致勃勃,“我之前在北国之西,见到一种茶格外稀奇,不知你可曾听过?”
万俟缨解释道:“那古族部落专门酿制一种叫做三生汤的茶饮,是用茶树上新嫩刚生的芽叶、生姜和生米三种原料混合在一起,加水烹煮而成。且相传能够解暑去乏,祛除瘟疫之效。”
牧尧听后,倒是摇头:“这倒未曾听过。不过我行走楚国旧地时,在那里见识过一种雷响茶,格外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