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龙涧越往上走越是陡峭,不过宋醉人,娄成功都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这点小荆棘还是难不住他们的。
又行了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两人这才来到半山腰一处略显平坦的空地上。这里离着军营已是极远,厚厚的积雪下更是藏着一个不大的坟茔。
“娄画友,咱们到了。”宋醉人轻声的提点道。
“谢谢戍主大人每年这个时候都陪成功过来,小弟感激不尽!”说罢这话,娄成功便真诚的向宋醉人拜去!
“同僚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宋醉人扶住娄成功抱出的双拳,继续说道,“你们兄弟叙话,我且到一边静候。就不叨扰了。”
“谢谢!”
等到宋醉人行的远了,娄成功这才轻拍腰间的墨绿画囊唤出了自己的出行画帖,从里面取出个火盆及元宝蜡烛等物出来。他点上香烛,并多丢了些纸钱元宝进去,盯着眼前那幽兰诡异的明亮焰火,娄成功的脸上立时变得忧伤而深邃!
“哥哥!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父亲母亲身体尚且硬朗,兄长无需挂怀。只是每年你我生辰之日,母亲通常会哭的厉害,你若在下面闲若无事,记得多多托梦,也让母亲缓解相思之情!
还有娄山闲院里咱们少时植下的那些桂花树,都已成栋成梁,每到秋时便会金黄满地、煞是好看,你若有空也可回去瞧瞧。”
只是轻声的说了几句告慰的碎语,娄成功的脸上便已挂满了泪痕!他本想再和胞兄唠上几句,但嗓子里不知怎的突然堵得厉害,竟一声也吱不出来。
如此这般沉默了良久,待到那香烛已经燃成飞灰,重新收拾好心情的娄成功这才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画轴,重新烧给了九泉之下的娄成就,“这是春画宫的新作《蒲团肉戏图》,我机缘巧合之下才得来的,知道你乐于此道,便将它烧与你,你好自为之...”
因为烧的这《蒲团肉戏图》是禁物,一向清正廉明的娄成功也难免有些做贼心虚,见那火光将起他便将画轴丢予香灰之上,兀自的转身离开了。
宋醉人正在不远处守着,见满面忧伤的娄成功红着眼圈疾走过来,他便迎上去好心的宽慰了几句,“娄大人如此手足情深,真是令人钦佩!”
“让宋戍主见笑了。”娄成功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轻声的解释道,“我与家兄乃是同胞兄弟,自幼成功便体弱些,全赖兄长照顾、提携,这才有了愚弟的今日。可谁曾想,家兄年纪轻轻竟然陨落在了这藏龙涧!”
娄成功的脸上满是悲戚,宋醉人观来也甚是感伤,“当年我赶到这双峰藏龙涧击杀了那鸟蛮白山,在灭他之前,我也曾问过娄戍主的下落!白山那厮口出狂言,说是已经将娄戍主击杀,可我派人寻遍了整个藏龙涧也没找到娄戍主的尸首,无奈之下,我才建了这么一个衣冠冢以作缅怀。可能娄戍主他还活着也尚有可能啊?”
“还活着?”娄成功一脸萧索的低喃道,“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如果家兄还活着,就算爬也爬回娄山了。
再说,他当年玩忽职守、军营压妓整整害了藏龙涧一百四十三条性命!如此罪大恶极,活着还不如死了!”
娄成功话说的公道,宋醉人也不好再劝些什么。两人如此这般的沉默着走出去好远,直到上了戍所外的大道,娄成功这才再次开口告别道,“今日上午的斩首行动全赖戍主修为高深,我替梅龙县百姓谢过大人!”
见娄成功又要施礼,宋醉人赶忙再次扶起了这位极为周到的文质君子,坦然的笑道,“黑风谷的那几只狼妖时常骚扰过往的客商,端是烦人至极。只是黑风谷不在宋某的防区,我也不好行那越矩之事!如今在娄大人的联纵之下,我等又为人族大兴添了一份公德,此等分内之事,哪里用得着说谢?”
“画友高义!那咱们梅龙画节再见。”娄成功赞叹了一句,便将自己的马车从出行贴里放了出来,独自回那县里去了。
望着华丽的马车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宋醉人这才轻笑了一声,往军营之内行去。
此时已过晌午,军士们大多已经往校场上操练起来。宋醉人一路向上往自己的住处而去。哪知刚行到之前众人烤肉的那块空地,却见自己的那个好徒弟李荣正有些醉眼朦胧的守在火堆旁出神。
见老师回来,李荣登时回过神来笑着招呼道,“老师,您回来了!”
“嗯?你小子怎么还在这?这一天的功课都不用做了?”宋醉人佯装愠怒道。
“功课自然不能落下。但我见老师一直陪着娄县令进出,想来还没有用饭,所以特地守在这里伺候着。”说罢这话,李荣便将那些只剩余温的木炭挪开,自灼热的泥土里将之前特意埋下的那只新鲜狼肚儿给取了出来!
那狼肚儿在高温的滋润下已然有些发黑,而且还沾满了不少的灰土,只看得宋醉人有些皱眉,“这么脏!怎么吃?”
见宋醉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李荣赶忙笑着解释道,“这狼肚只是个温热的容器,它腹中另有乾坤!”
“哦?”来了兴致的宋醉人赶忙招呼李荣进了自己屋子,并让李荣将这腹中之物呈与他看。
李荣找了个干净的白碗放在桌上,并慢慢的将那些封住狼肚的细线拆掉,如此这般之后,他更是小心的扬起手中的容器,将那狼肚内已经烤好,后又加入烈酒、糯米提味的狼肉一股脑的倒入了白碗之中!
顿时,整间屋子都弥漫起了一股醇香的意味!
但见鲜红的狼肉被白净的酒米所衬托,让人看来端是食指大动,本就腹内饥饿的宋醉人看到如此美食当前,直接毫无风度的用手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狼肉劲道,更兼有烧烤独有的烟火气息,辅以米香、酒醇,让人食来果然是美味至极!
一大碗狼肉片刻的功夫就被宋醉人吃了个干净,望着眼前这个频频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好徒弟,宋醉人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没想到我家荣儿不仅诗词歌赋在行,这厨房里的手艺也是一绝啊?”
“老师谬赞了,我不过是胡乱的玩玩罢了。哪里有您说的那般好?”李荣难得谦虚的答道。
“还不好?我看今日整个戍所的军士可都被你这烧烤吸引了过去,论场面可不比那日墨竹吊困来的小啊?”
“老师又来揭我的短了!我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烤这狼肉,一来是为了调剂调剂伙食,这二来不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三头饿狼背后的家伙给引出来嘛?”李荣突然意味深长的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