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我该去哪里？”神座铖对着扳指问道。
“本座倒有一个好去处，就看你有没有这胆子了。”影禅道。
“何处？请前辈明示。”神座铖道。
“你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坐着，等机构那群人陪着你那兄弟回来找你。”影禅道。
“坐着？等他们来找我？前辈莫不是在寻我开心？”神座铖对于影禅这番话感到无法理解。
“嘿！你这小子脑子也不好使么？”影禅道，“凤仙家那小子，这会估摸着已经到了懂行的人那边，身份恐怕也证实了。身份证实，你觉得他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回来找我？”神座铖指了指自己，没把握地说道。
“废话！”影禅骂道，“你现在赶紧找个地方原地休息，等着他们来就好了。”
“那万一出了差错。。。”神座铖还是担心自己这样会不会是送货上门。
“本座保你全身而退！别废话了！”影禅吼道，接着不发一语。
“前辈？前辈？好吧，我听您的。”神座铖咬咬牙，找了一处隐蔽的沙地坐下，静静等待。
估摸着有两三个小时，神座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大队人马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连忙打起精神一看，赫然是段修云带着一大队执行部人员，左右两边是不断鞠躬赔笑的老者和那列车长，一行人正往先前屠杀修炼者的位置而来。
“段少爷，段先生？段大人！我先前真是有眼无珠，小老儿给您赔不是啦！都怪我这手下人，自作聪明，让您受了委屈，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老者边赔笑边说道。
“是啊是啊，段大人，都怪小的鬼迷心窍，竟把您这人中龙凤，当成了冒名顶替！该打！该打！”列车长一边说着，一边狠抽自个儿大嘴巴子。
“如果我兄弟遭了你们毒手，我要你们全给他陪葬。”段修云冷冷道，“如果进了陵墓发现了我兄弟的尸体，你们同样也得陪葬。”
听到这话，老者和列车长都吓了个半死，豆大的汗珠就顺着额头滑了下来，忙不迭道：“哎哟，我的爷爷！段爷爷！您那兄弟要是被我们手下人误伤了，我俩一定给您个交代；可，可他一直就没从陵墓里出来过，您还说他被黑影抓走了，这生死未卜，怪到我俩头上来，可太冤啦！”
“哦？这不关你们的事？”段修云转头，瞪着那二人，语气冰冷刺骨，“若不是你们这狗屁计划，我会带着我兄弟来这八荒强者的墓里送死？”
“这。。。这也是机构的意思，我俩也只是奉命行事啊！”老者和列车长都快哭出来了。
“告诉我，这狗屁计划是谁提出来的？”段修云问道。
“荀。。。荀明大人。”列车长犹豫再三，说道。
“荀明荀先生？你俩好大的狗胆，当真为了扯谎连脑子都不过了么？荀先生号称再世诸葛、智计无双，又是道家嫡系正宗，更有一双回春妙手，悬壶济世，普度众生，他老人家不仅是五上宗、七下门共同的座上宾，更是逍遥国的精神偶像。这般没人性的计划，岂会和他老人家有半点关系？”段修云听到这答案，气不打一处来，连声怒骂。
“可这计划真就是荀先生派人。。。”老者还想辩解。
“荀明？那是谁？前辈认识吗？”神座铖用心神问道。
“。。。好像是道家的人吧，本座那会儿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影禅道。
神座铖倒是觉得一码归一码，这二人在五上宗、七下门面前也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喽啰，什么账都算到他俩头上，也确实说不过去。
眼见那二人都快哭出来了，神座铖于心不忍，连忙出声：“段兄！这里！”
“神座？”听到熟悉的声音，段修云眼前一亮，连忙循声看去，只看到神座铖正笑着对自己挥手，一时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快步跑向对方，“好兄弟，你没事！太好了！”
段修云一把抱住神座铖，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满心欢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这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问题啊！”
“段兄说的什么话！”神座铖也拍拍段修云的肩说道，“段兄心念兄弟，我已经相当知足啦！对了，既然我没事，也就没必要怪他二人了。”
“神座公子高义！小老儿给您鞠躬啦！”“我，我也是！”老者和列车长听得神座铖此语，一时五味杂陈，当即向神座铖行了一个大礼。
段修云冷哼一声：“我兄弟没事，这次就算了，你二人安排一下，送我俩回去。”
“是是是！你，还不快去安排！”老者点头哈腰，接着回头冲列车长吼道，后者连忙先行一步去空间车站安排了。
段修云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下方已经被打扫干净的“刑场”，皱了皱眉，缓缓道：“都掩埋好了吗？有没有漏网之鱼？这种事可一定要处理干净，外流一点消息，对机构的形象都是致命打击。”
老者一时也愣住了，没想到段修云居然会主动叮嘱自己做好后手工作，连忙答道：“段公子您放心，这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绝对是万无一失，这次也是杀出了您二位程咬金。。。”接着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嘴不语。
段修云倒是对这比喻不置可否。他沉吟半晌，带着痛苦说道：“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老者叹了口气，也是不知如何回答。
“。。。杀人就是杀人，错的就是错的。”段修云也叹了口气，看着天空道，“我热爱机构，深爱我的家族，但。。。错的就是错的，我不会为他们开脱，也不会找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我只会和这个计划反抗到底。”
“段兄。。。”神座铖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唉，难得段公子菩萨心肠，实属我逍遥国之幸，机构之幸，凤仙家之大幸。”老者缓缓说道，“可国有国的难处，机构有机构的难处，虽然小老儿对这计划也是难以接受，但小老儿只知道，在内心迷茫动摇的时候，只要有一样东西是能让自己无条件去信任、去坚持的，就不会去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合乎情理了。”
“坚持的东西吗？那么你坚持的是什么呢？”段修云道。
“忠诚。”老者说出这二字，眼中闪着光芒，“对机构的忠诚，让我相信自己做的事都是对的。”
“好一个忠诚。”段修云紧紧盯着老者的双眼，“你就不怕，自己的愚忠，让自己相信了错误的事？”
“那也是我的忠诚做出的选择。”老者斩钉截铁。
“。。。很好。”段修云点点头，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老者，竖起大拇指道，“您真是一条好狗。”
老者毫不回避段修云的眼神：“荣幸之至。”
“走了，神座兄，这里让我反胃。”段修云转过身去，大步走远。
神座铖连忙跟上，回头看了一眼老者。
老者依然面不改色地目送二人远去，面带微笑。
坐上空间列车，段修云一言不发，面色阴沉。他似乎在不断思考着什么东西，右手大拇指的指甲都快被啃完了。
而神座铖的内心，同样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神座兄。”段修云突然轻声道。
“怎么了，段兄？”神座铖回过神，道。
“你觉得怎么样？”段修云问道，“刚才的那些话。”
“我觉得吧。”神座铖想了想，说道，“确实在其位谋其政，提出这项计划的也有他们的考虑，下面负责执行的人也有他们的想法。”
“这么说，你接受了？”段修云突然直视着神座铖的双眼，目光森寒。
“不得不接受。”神座铖倒是非常淡定，“现在我们的双眼，只能看到那么大的世界，只能领悟到那么多的东西，面对的也只是那么些人；而他们不同，他们的双眼，看到的是更广阔的世界，领悟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面对的是整个机构乃至逍遥国。现在的我们或许不能想象，但某一天，如果我们也达到了那样的高度，或许就会觉得，平衡计划这样的东西相当正常，甚至还不够到位。”
“不够到位。。。”段修云冷冷地说道，“意思是，如果有朝一日神座兄也登上了那般顶峰，一旦有需要，你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座铖笑着答道：“我不否认。”
段修云沉默了，神座铖拍拍他的肩，说道：“但是我们做事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准则。比如那个老者，他的准则就是忠诚。”
“那你的呢？”段修云问道。
“我的话。”神座铖道，“我的准则就是——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段修云突然哈哈大笑，“这么说来，神座铖日后正道邪道都有可能？”
“是这个意思。”神座铖微笑。
“好，那我也要告诉你，我的准则。”段修云止住笑容，指指自己的胸口，万分认真地说道，
“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