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的世界是一片白茫的。
只有最纯粹的空间结构以及白茫茫的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个黑衣人甚至也消失不见,如果他还存在的话,那么一定会像黑夜中的灯塔——文一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他。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整个世界像被遗弃在一个发光的透明盒子里,而文一是里面唯一的对照组。
文一起初还打着鸡血,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有志者事竟成。然后轻快地迈步在这白茫茫的空间里,有时甚至会觉得周围空寂得颇有几分美感。
但后来,心里的口号变成了:加油!文一你能行的。
到最后,走了无数路,身体已经疲惫至极,心里什么话都没有了。在这个发着光的无边空间,哪里都是原点,因此文一走的再多,和原地踏步也没有什么区别。
等文一终于看清了这一点,他停下了脚步,跌坐在地上,他想闭眼休息一下,但是闭了眼也是漫天遍地的白昼——他睡不着。
他不是那种义无反顾的英雄豪杰,即使是血洒满一地也绝不服软,他很快懊悔起来,可能是那种虚假的英雄主义支配了他,抑或是觉得自己看事情更远,他抛弃了同伴,孤身来到这真正“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果他在这发现了欧泊,那么他就是当机立断,智勇双全;但他现在并没有找到,那么他就是不长脑子,有勇无谋。
坐在地上懊悔了一会,文一心中又在想李祖和鹤泣两人又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他们找的怎么样了,呆呆的想了想,不觉几滴眼泪滚了下来。
等情绪平复了,文一心想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于是决定提炼身体能量,尝试能不能用能量创造一个出口。
文一向空中各个方向发射能量束,但都像是炮弹打蚊子,肉包子打狗——全都扑了空,于是他把目标又换到地上——毕竟这应该是这个空间唯一的实体了。
密集的能量束打到地面上,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地面还是发着均匀白光,周围仿佛都是惰性的,不与任何事物发生反应。
仿佛再次走到了山穷水尽,文一徒然地叹了一口气,但好在他现在并不饿,他只是觉得困,但在这没人可以睡着。
文一百无聊赖,到处踢着踏着,仿佛地上都是易拉罐一般,他甚至开始祈求光也来点重量,让他好玩的不那么无聊些。
突然间,文一的脚仿佛是踢到了一个实体,就在这一望无际而又一无所有的空间,他仿佛真的踢到了什么。
为了确认刚才的感觉,文一又在那个地方踢了几脚,然后惊奇的发现,这个看似空寂的空间原来也是有物质的——只是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见的。
于是文一又伸出手掌,抚摸了那个看不见的物体,它摸上去就像是一个水泥柱子。
就在文一还在细细抚摸之时,那个“柱子”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哎呦,谁踢我啊!”
文一吃了一惊,没想到柱子居然开口说话了,于是像避瘟般退了半步,反驳道:
“我没踢了啊!”
但柱子却更愤怒了,扯着嗓子吼道:
“还踢我!有完没完!”
又过了一会,声音中透露着满满的嫌弃,又道:
“别摸我!我很高贵,不要随便摸我!”
末了终于回应了文一的辩护,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个蠢蛋,我是说你刚刚踢了我。”
眼前的空间仿佛活了,在文一面前,仿佛站着一个能说会道的“脆辣子”,说话脆爽的很,文一惊地不禁张大了嘴。
但同时,文一也不禁感到难为情起来,刚刚的疯疯癫癫,甚至是独自垂泪,都是建立在周围没有生命体的前提下。
有人的时候,男子汉都是没有眼泪的,也总是绝对冷静和理智的。
但现在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个“脆辣子”,刚才的一切是否她都看见了?想到这里,文一的脸一下子憋的红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文一才又鼓起勇气,对着前方的“柱子”问道:
“你能看见我吗?”
“柱子”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像是思考了很久,慎重地回答道:
“我想看见你就看得见,不想看见你我就看不见!”
文一觉得她仿佛是说了句屁话,就像“我想放屁就放屁,我不想放屁就不放屁”那种,于是决定换个问题,问道:
“你是谁?”
但问完,文一马上后悔了,因为这个问题要是细究起来,以一种哲学的高度来看,几乎是无解的,于是又慌忙补充道:
“我是说你为什么站在这。”
仿佛是在和一台延迟很高的电脑对话,又过了一会“柱子”才回答道:
“我不是谁,我只是用来支撑光屿的。”
“‘光屿’?你是说这里叫‘光屿’?”文一追问道,“柱子”不耐烦地回道: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过我是支撑‘光屿’的!还有你问问题能不能一次问完?”
文一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柱子”反应慢,现在倒成他的问题了,但因为有求于“柱”,也只能“忍气吞声”,没有反驳,只是恭恭敬敬地回道:“好好好”。
柱子接着说:“‘光屿’都不认识?我劝你还是回家养猪去吧!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可是一个伟大的领域。”
但文一并没有兴趣了解这个地方如何的伟大,他只觉得这里空空如也,单调乏味的很,于是打趣地回道:
“我也想回家养猪,但是我回不去了。”
“那你去‘暗岛’吧!哪里比较适合你这种傻瓜。”
文一眼睛一亮,立刻问道:“‘暗岛’?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就在‘光屿’的下层,两个空间虽然是挨着的,但是是绝对不能混为一谈的!只有老死的光、堕落的光才去那个地方。”
“那请问那个地方在哪呢?”
文一毕恭毕敬地问道,山穷水尽之后,他仿佛又看见了柳暗花明。
“那地方就在我的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