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又是在纳兰府邸里自己的房间里了。屋里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身子上盖的却是一床丝绒薄锦,像是初秋时节刚换上的新褥子。琉浅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是怎么了?又回来了吗?现在又是什么年岁呢?这样想着,琉浅起身来到铜镜前。
镜子里的面庞还未完全脱了孩子气,但是已经出脱的端庄淑雅落落大方了。眉眼里也有了几分稳重,已经有些十七岁琉浅的味道了。想必现在是十四岁左右的年纪。有了上两次的经历,琉浅已经很淡定了,虽然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时空里来来去去,但是现在的琉浅只能随遇而安。
琉浅推开窗子,院里的各色大叶乔木都已纷纷落叶了,但是风还是暖的。初秋的晨光穿窗而落,竟然还让人觉得有些燥。但是在渐渐黄去的叶子里,还是能看见隐隐的将颓之势的。
“大小姐今儿怎么起的这样早?”是簇锦,现在大概只有十岁,眉眼被稚嫩糊的一团粉气。
“昨晚睡的早了些,到了早上竟有些睡不着了。”这几次的境遇使得琉浅说谎话的本事见长。
“我还以为大小姐是因为要进宫开心的呢。”
“今儿个要进宫吗?”
“是呀,今儿个德妃娘娘身体微恙,特命老爷前去,还特意说了要小姐和盈宵姑姑前去呢.这德妃娘娘生病也真会选日子,过不得几日便是中秋了呢。”
“中秋?快中秋了吗?”琉浅不禁有些好奇,也不知道古代的人都是怎么过中秋的呢。可是转念想到要面对四阿哥,顿时又没有了了解中秋的兴致。
簇锦是个干活麻利的巧人儿,很快就帮助琉浅梳了一副整齐的上的台面的妆容。今儿琉浅穿着月白挑银丝底料,瓷色蓝镶边的一套旗装,头上一支碧色将开芍药簪,甚是素净大方,衬着琉浅湖光的目,就像是一朵因不争而晚开在初秋的莲。
窗外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琉浅和簇锦的注意被吸引过去。原来是璃墨,因着德妃娘娘没有特意要她去,于是阿玛没有打算带她去宫里,但是她硬是要闹着前行。阿玛本也就宠爱璃墨,所以这样的时候也是拿璃墨没有办法的。
他们二人争执着前往琉浅的屋子。
“琉浅,准备好了吗?我们今天要入宫的。”
“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璃墨若是想去,就带着她吧,德妃娘娘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这次真的不行。琉浅准备一下,马上上马车。”
“阿玛!!不可以!我一定要去的。”璃墨的语气是如此的认真,好像真不让她去她就真的要生气了似得。
“说不行就是不行,任你再闹这次也不能惯着你。”说着又看向琉浅:“记着把你那枚琉璃带着。”
“是,那自是不会忘记的。”琉浅应和着。说起那枚琉璃也是奇怪。说它奇怪到不是因为它是怎样怪异的模样,而是只要每次进宫,簇锦总是会为琉浅带上。但是每每到家宴之类的稍大一点的场合,阿玛和盈宵姑姑却一再叮嘱簇锦,千万不要带着那琉璃。琉浅对此事很是诧异。说起这琉璃,通体莹白,上面雕着一朵微开的睡莲。制玉师傅的手艺很是上乘,琉璃表面甚是光滑,浴泽而光,入水似化,是琉璃中的上等货色。看样子这玩意儿就不像是平常人家的什物,想是阿玛被哪位主子赏赐而得的吧。但是怎么这样好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繁复的佩戴准则呢?琉浅有点费解。
一切准备停当,琉浅一行人就上了马车将要出发了。马车开始晃起来的时候,琉浅朝外面望了一眼,看见璃墨站在屋宇的阴影里,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和悲伤。她见琉浅望向她,她好像轻轻叹了口气,但还是勉强微笑了一下,抬起手无力的挥一挥表示送别。琉浅收回目光,一眼看见车里披着斗篷的盈宵姑姑。
“姑姑怎么了?病了吗?怎么披着深秋才会拿出来穿的斗篷?”
“没有。姑姑没有生病,只是今儿风大,怕沙子迷了眼就拿出这件斗篷来了。”
琉浅嘴上说着“姑姑没生病就好,身体要紧呀”的话,心里想着,今儿风和日丽的,哪来的风大?
不等琉浅细想,马车已经摇摇晃晃的出发了。一路颠簸,琉浅一直对阿玛和盈宵姑姑的话答的漫不经心,心里一直在焦虑着下面将要与四阿哥的见面。
这样一路一直晃晃悠悠,一直把琉浅晃的累了,就似乎是到达目的地了。
马车穿过重重红墙,忽的停下了。琉浅以为是到了,便欲下车。可是却被阿玛阻了去路:“浅儿不急下车,你盈宵姑姑有急事前往。”说着,盈宵姑姑笼了笼披风,便转身下车。接着马车又行了起来。
到了德妃的寝宫。马车住了,琉浅一行人便下的车来。
经宫女通传入的宫来,琉浅看见坐在正堂上正悠闲喝着茶的德妃娘娘。面见德妃,一行人都跪下请安。待琉浅起身谢恩,琉浅才发现盈宵姑姑已经站在德妃娘娘之侧了。
“纳兰啊,昨晚本宫的头痛又犯了,给本宫看看吧。”
“是。”说着拿起药箱,开始准备出诊的物件。盈宵和琉浅在一旁帮忙。边上的小宫女在一旁小心的沏茶。
阿玛细心的诊脉后开了药方,递给宫女让御药房去准备了。病此时已是诊完了,可是德妃娘娘并没有让阿玛离开的意思。反而吩咐御膳房多备了几盘珍味,把这一干人都留了下来。
琉浅感觉的出来,德妃娘娘对于自己很是喜爱。偶然的聊天已经透露出关心的语气,就餐时,还让自己坐在其侧,关心的问寒问暖。琉浅很清楚此时自己是十四岁,还未到出嫁的年龄,德妃已是对自己如此关心,看起来,皇上给自己的赐婚也早在德妃的算盘之内了。琉浅有些不明白的,德妃为何对一个小小八品的御医如此器重。虽然德妃是如此高洁不争的人,但是总还是得符合宫里的规则生活下去,只是凭自己的喜好钟爱一位低阶的奴才,这不像是一位唯利用人的皇宫里的主子所做出的事情。想到这,琉浅又记起一件更蹊跷的事,为什么盈宵姑姑会来这里呢?说起盈宵姑姑,虽是纳兰府上资历较老的人了,可终归只是一个奴才。德妃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主子,怎么会专门招一位奴才府上的奴才入宫服侍呢?这一切的一切都很是怪异。德妃对于纳兰家的恩德早已超过一位主子本该对一位奴才正常的宠爱了。
餐毕,德妃似乎依旧兴致很好,便要琉浅陪自己去御花园走走。
琉浅一路搀扶着德妃娘娘来到御花园。御花园果然是集天下珍贵花卉植物于一院。各色春花未来及下了场,各色秋花就迫不及待的打着朵了。琉浅这也是第一次逛御花园,确确实实的被眼前这皇家园林的气派震撼了一番。
“琉浅啊,这御花园可是好看?”德妃见琉浅一脸欢喜的表情问道。
“回德妃娘娘,甚是美丽呢。是我们小家小户的花园无法比的。”
“你若实在宫里长大,年年看着这些景色,就不觉得奇珍了。本宫就是如此。你在奴才的小小府邸,把眼界束窄了。”
“奴才身来的奴才命,怎能和娘娘贵体相比。”听得这话,德妃娘娘忽的住了口。琉浅心里一惊,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再细看德妃的表情,只是不得笑容,并未有太大的起伏。其实琉浅没有看见德妃娘娘的眼底吹起一层灰。
“本宫累了,你扶本宫去那凉亭小坐吧。”说着德妃抬起手指了指面前不远的亭子。
刚坐下,盈宵姑姑忽的疾步前往。
“奴才该死,打扰德妃娘娘逛御花园的兴致了。”说着盈宵便跪在德妃面前。
“不碍的,你急急的来,有什么事吗?”
“纳兰太医发现给娘娘的药方里的一味药宫里甚是难寻,恰巧府上有便欲回去取来。”
“纳兰入宫次数不多,这样小事便让他回府岂不可惜,通传下去,让人去纳兰府上去取好了。”听的德妃娘娘如此说,盈宵姑姑便应声着转身回去了。坐了一会德妃似乎有些午困。
“我累了,想回去小憩一会。”琉浅急忙上前搀扶。刚走出凉亭几步远,德妃忽的说:“哎呀,我将随身的帕子落在刚才的凉亭里了,琉浅,你替我取回来吧。”
“是。”说着琉浅往回走。走至凉亭,忽的听见凉亭后有两个宫女在那小声议论:“你有没有觉刚才那个给德妃娘娘传讯的侍婢像是原来在德妃身边的停暮姑姑?”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像啊。可是停暮姑姑在十六年前就被送出宫了。”
“那时候她们好像还没有到出宫的年龄吧。”
“是啊,好像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情吧。停暮姑姑和泊月姑姑不是一起因为什么事被逐出宫了吗?”
“是吗?因为什么事啊?”
“不知道,好像是因为其中一个和男人私通而孕吧。”
“这么胆大啊!”
下面的话因为那两个宫女越走越远,琉浅便听不真切了。但是听着的一切已经让琉浅极为惊讶了。但是不及多想,琉浅就回到德妃娘娘身边。
“奴婢该死,让德妃娘娘久等了。”琉浅作揖道。
“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刚才远远看着你好像在愣神。是不是刚才从你身边过去的宫女说了什么?”德妃笑着说。
“没有,也没说什么。”
德妃忽的笑了:“你不必怕什么,直说就是了,刚才那两个宫女本宫也没有看真切,是不会惩罚她们的。
“她们。她们在议论很久之前被处罚后,被逐出皇宫的两位宫女,琉浅也没有听的真切,只隐隐听见什么停暮什么泊月的??????。”
“哦?她们在议论这个吗?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没想到到现在还在有人嚼舌根。停暮和泊月都是本宫很宠爱的侍婢,只是??????。”说着德妃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琉浅,眼睛里好像有往尘的光抚着尘埃透过来。“唉,也罢,你还小,等你再大一些,就会知道了。”
琉浅似懂非懂的应和着,心里的疑团却越滚越大。停暮和泊月竟然是德妃娘娘的侍婢?那两位宫女说停暮和盈宵姑姑很像,而盈宵姑姑这样一位对于德妃娘娘来说很下等的侍婢,又很蹊跷的被传唤到宫中来侍奉德妃娘娘。看盈宵姑姑侍奉德妃的熟稔和对其喜好的深识,似乎不是偶然进宫一两天而形成的默契。而且盈宵姑姑进宫很是神秘。先是穿着一件长衣斗篷行色匆匆,后又提前下马车。待到琉浅抵达时,盈宵姑姑已经站在德妃娘娘之侧了,如此看来是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便捷小道,快步绕行而至。为何如此隐蔽?是在躲避什么吗?想至此,琉浅的眉锁的越发的紧了。
若盈宵姑姑就是当年被逐出宫的停暮,那么一切似乎就有了恰当的解释。曾被逐出宫的宫女偷偷更名改姓换了个身份再次入宫当然要隐蔽小心。而且曾是德妃的侍婢才会对去德妃寝宫的小路如此熟悉,曾是德妃的侍婢才会被召到宫里来侍奉尊贵的德妃娘娘。但是,当初盈宵姑姑真的是因为和男人私通而孕才被逐出宫的吗?另外一位叫做泊月的宫女呢?为什么德妃只召见了停暮呢?想到这里,琉浅不禁打了个冷战。哎呀,琉浅琉浅,你在瞎想什么呀,只是听说了一件宫里十六年前的事就胡思乱想,说不定盈宵姑姑和什么停暮什么泊月一点关系都没有呢。琉浅急忙摇摇头,想要把自己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袋。
“呵呵,小丫头,不要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时候,别人的解释和安慰都只是一场各怀鬼胎的骗局,只有自己准确的分析和判断,才是自己的地图。”德妃娘娘似乎看出了琉浅所想,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琉浅不禁心中一惊,一时语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琉浅一路扶着德妃回到寝宫。刚入门,盈宵姑姑就端着五色珐琅彩的蕉叶杯上前:“娘娘一路劳累,喝杯花茶定定神。褥子已经铺盖好,娘娘可以午憩了。”德妃微笑着接过盈宵姑姑手中的茶啜了几口便去内室休息。琉浅拉住欲随德妃进去的盈宵姑姑:“姑姑,阿玛怎么不在?”
“老爷去御药房给德妃娘娘置药去了。你先自己个儿去外面玩儿吧,德妃娘娘要休息了,姑姑在近旁伺候就行。只是你要记得不要跑远,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就赶快回来。”说完盈宵姑姑就入了室内。堂内只剩下琉浅一人。
偌大一个皇宫,琉浅都不熟悉,还没有璃墨的陪同,现在能去哪呢?琉浅不禁嘟起小嘴。
恰值初秋午后,阳光直烈烈的射下来,晒在胸膛热乎乎的。琉浅一时无趣,便坐在阶前晒太阳。远处还有稀稀拉拉的秋蝉鸣叫断断续续的传来,打在琉浅的耳朵里,嗡嗡的。琉浅不禁靠在栏柱旁微眯起眼睛。琉浅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主人忘在窗外的于是无可奈何只能晒晒太阳舔舔毛的猫。
这样的时候容易睡着,而睡着前,容易胡思乱想。琉浅又想起今天所有的蹊跷。听德妃娘娘语气,似乎对琉浅德妃没有要完全隐瞒的意思,甚至让人觉得德妃甚至有将过往的种种因果和盘向琉浅的托出的意思。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有,如果,如果当年的停暮真的是盈宵姑姑的话,那么为什么盈宵姑姑现在会住在纳兰府上?据琉浅这么多天的观察,盈宵和纳兰府上没有一个人是亲属关系,那么这样的一切又有何关联呢?琉浅这样想着,眼睛虽是闭着,但是眼前却被太阳晒得一片暗暗的橙红。
就在琉浅慵懒的就要睡着的时候,琉浅被人拍了拍肩:“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琉浅猛地惊醒,睁开眼睛一望竟然是四阿哥,琉浅不禁心头一紧。却只得连忙起身请安:“四阿哥吉祥。”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如此拘束。怎么在门口睡了起来?虽是正午不怕着凉,可是也不怕被晒着?”
“德妃娘娘在小憩。盈宵姑姑让我自己寻趣去玩。这大中午的,有谁会有空陪我?我自觉无趣,便来到门口坐着。晒着太阳,不知觉的,就打了个盹。”琉浅不好意思地解释到。
“中午正是大家闲暇的时候啊,怎么会没有人玩呢?五妹现在房间里刺绣,正无聊呢,我们去陪她,你也不无聊,她也不无趣了,岂不两全其美?”四阿哥笑着说。琉浅心里想着,我们是两全其美了,那你呢?你不是不无聊不无趣吗?怎么会有空来陪我们这些无聊又无趣的人呢?当然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断然是不得出口的。
说起这位四阿哥口中的五妹,想必就是康熙二十二年生的康熙帝的第九女,齿序为五公主的温宪公主。琉浅隐约记得温宪公主是在康熙三十九年嫁给额驸舜安颜的,现在大概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随着四阿哥一路行至温宪公主住处,温宪公主此时正在望着青花的瓷碗上冒出的袅袅茶气发呆。旁边的案几上斜置着绣了一半的帕子,帕子上一支待开地海棠娇嫩红艳。四阿哥浅笑着带着琉浅轻步接近五公主。琉浅不禁仔细端详期这位只有十一岁的公主。
不深的柳眉,微圆的杏眼,此时似有愁绪在眼里游移。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鼻子不挺,却很是秀气。口若含蕊,齿如白贝。这些小五官像是惹人怜爱的粉绿涩果,害羞的坠饰在她尖翘的瓜子脸上。雪白绵软的皮肤,像是被云朵擦洗过。这样可爱的小模样,到让琉浅想起小时的璃墨来。
“在想什么呢?怎么这样出神?”四阿哥微笑地叫着发呆的温宪公主。被叫回神来的温宪公主恍然一惊,答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四哥啊,吓了我一跳。”
“小丫头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我正无聊呢,没人陪我玩,一个人在这里绣一支海棠,还总是绕错了针脚。”
“别无聊了,看谁来了。”说着四阿哥侧身,琉浅微笑着向五公主请安。
“哎呀,是琉浅啊,太好了你来陪我玩我就不无聊了。”温宪很兴奋的拉起琉浅的手开心的说。温宪完全是一副小孩子脾气。想来这和她被阿玛额娘以及皇太后万般宠爱是有关系的。史料有载,温宪公主无论从日常赏赐还是嫁娶诸事都是被康熙帝仔细考虑过的,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一点委屈。这位康熙帝万般宠爱的女儿竟然和琉浅关系甚好,琉浅有些受宠若惊。
“琉浅,来看看我刚绣到一半的海棠。”说着温宪就拉着琉浅坐下。琉浅微笑着接过温宪手上的刺绣,针法细腻,色泽匀润,绣海棠是刺绣中比较简单的,温宪公主已经绣的相当不错了。
“公主真是手巧心活,这初绽海棠被绣的栩栩如生,针法也用的甚巧,可真是用心绣了呢。”
“真的吗?我绣的真的有这样好吗?可别是见着我心情不好所以故意哄我开心呀。”
“怎么会呢,公主绣的确实是好啊。”
“可是四哥他们总是嘲笑我连刺绣都绣的乱七八糟,将来会嫁不出去的。”说着温宪不满的嘟起小嘴。
“呦,这小妮子,才多大呀,就想着要嫁人了。”四阿哥笑着打趣。
“四哥,平时你嘲笑我就算了,现在还拿我打趣。”
恰在这时,有小宫女进来禀报,舜安颜前来拜见温宪公主。琉浅分明看见,当小丫鬟报出“舜安颜”这三个字的时候,温宪的眼睛里有一束绚烂的烟花腾然而起,却瞬息而灭。随即恢复平静:“怎么这个时辰来拜见?让他进来吧。”语气里竟然有三分似德妃娘娘的冷酷。
接着一位少年疾步而入。待得他站定,琉浅看着这名名为舜安颜的男子,身形甚是魁梧,脊背宽广,果然是典型的武将之后。再细看来,脸上还是一团孩子的朝气,但是眉粗眼阔,眼睛里不是满满的憨气,反而透着一丝不露声色的精明和浊浊的戾气。想这人儿长着一副牛的身材却长了一双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