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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先天

过了些天,从东北方传来消息,木、土、沙三家先天凌虚境高手联手探索北方,发现平地升起一片山峦,山体晦暗,云雾升腾,似有建筑隐藏其中。但距离群山数十里处,空气中便有异常强大的气场波动不休,对武者肉身冲击很大,难以靠近。先天高手们稍稍近些,都吐血而回。此事四方轰动,但也无可奈何。有人认为应上报仙宫,有人觉得应静观其变。

名义上八大家族隶属仙宫,为其开发荒星。实际上,也就是流放而已。仙宫对他们的情况似乎并不在意,很久也不会派个使者下来。至于下方上报仙宫,虽有专门的传信符,但信符不多,极其珍贵,不能轻易浪费。所以,此事看似重大,但要消耗珍贵的星际传信符去报告,八大家族都觉得不值。还是等仙使自己来了再说。而奇山出世后,一天天,一月月过去,都无变化。于是,各方更倾向于静观其变了。

说起来,目前最强的金族也只有两枚信符,其余各家手上还有一枚,自然无人愿意消耗。万一仙宫不当这是个事儿,岂不是白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往每十年,仙宫使者都会来一次,这回又是十年之期了,竟也不见人来。

荒星上有一个连接外界的传送阵,建在南半球南荒海附近一处高地上,由金、水两家联合看守。但此传送阵掌握在仙宫手里,那边不开,这边也过不去。这是个单点传送阵,也是架设成本较低的一种。总之,仙宫对荒星似乎不太重视。

使者十年一至,听取八族代表的报告,收些贡品。这贡品也是象征性的,这里的出产实在不太行,尽管星球上还有点灵气,但物产比几颗主星差了很远,都是修真界中的低级货。在这繁衍的八大家族几乎可确定翻身无望,能当个“土财主”就不错了。当然,此前荒星高手对此星也简单搜索过,认为部分地区疑似隐藏着些不错的资源,甚至有上古遗迹存在。但仙宫此时另有要务,不宜抽调高手来此开发,便征调若干没落家族前来打前站,这便是荒星八大家族的由来。如果以后星球价值高了,仙宫也还是要把主导权收回去的。对此,八家也是隐约了解,故而多数人也不想太早告知上面这里的变化。只有少数人担心此事超出他们能力范围,恐有大祸,才主张引仙宫介入。

就这样子,仙使不来,众人不报,只是静等。这一等就是六年。六年里没人来,荒星上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各家对不少地界进行了一些详细探索,也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矿脉,各自开发。

雨家从裂谷开了些矿回来,重修了雨家堡围墙。这回用的优质石材以往都是深埋地下,开采不易,是地裂让它们得见天日。家族里新添了不少孩童,家族成员总算突破三千,仍然人丁不旺,但也比先前繁荣了点。武力上却没太大进展,无人凌虚。

但对于某些个人来说,六年足以产生很大的变化。尤其是雨书,六年时光,简直天翻地覆。如今他已是身材颀长的翩翩少年,只比老爸雨长兴矮半个头,已经比母亲风晴岚高了。十六岁也是雨家孩子举行成人礼的日子,是武学突飞猛进的黄金年龄,是开始承担家族事业的出师之年。

这一天,雨家演武场边挤满了观战的人群。这可是近年来风头最劲的小天才的出师之战。其实这一次成人礼有十个少年男女一起参加,但众人大多只关心他,据说整个家族也没几个人还压得住的后起之秀——雨书。

雨长兴是壮年一辈的第一高手,雨书并不需要战胜他,只需在他手上坚持二十个回合就行。这二十个回合的表现很重要,实力不够的,只是普通出师,做的是底层的活;能坚持二十回合以上的,才有资格成为各种任务团队的队长、副队长。其实孩子们只要成年,都会有各自的任务,没有吃闲饭的,但他们最向往的,还是加入各种探险队,为家族开拓疆域,聚敛资源,同时让自我最大程度的提升。表现太差,可是连加入探险队成为普通成员的资格都没有。探险,意味着要进入人们了解较少的各种险地,与凶兽乃至敌人厮杀,实力不够可不行,一些核心队伍更是只收队长实力级别的人,他们都是后天十级以上的武者。

其他九个少年人的出师战斗已经结束了,雨书这场被安排在最后,但观战的人也最多,有的观众此时才匆匆赶来。此外,演武场旁边只有重要人物才能落座的观礼台上,此刻也坐了不少人,除了族长和几位族老,还有其他七大家族来的贵宾。贵宾们前面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雨书上台后,他们才坐正了些。

“这少年的气势不简单,感觉离先天也不远了。看来雨家也有望诞生一位先天凌虚高手了。”火家来的客人说道。

“何止一位!较年长那个——哦,他们还是父子,半只脚已入先天。我看其资质不止于此,虽不知何故尚未突破,但我看步入凌虚只在不久之后。”木家客人说。他们都是各家约好共探北方奇山的先天高手,每家都派出一个先天,雨家没有先天,所以并无资格参与。作为最近奇山的“地主”,这显得很尴尬。不过他们还是能以地主之名,提供些后勤支援。后勤队中都是各家派出历练的小辈,雨书以后也可能加入此行列。

“哥,你一定行的!”雨墨双手握拳,在场边喊道。小家伙八岁半了,习武已经三年,虽然只是些基本功,但已有些风采,居然和当年十岁的雨书差不多,看来也是个小天才,说不定还很妖孽。

“咦,两个准先天武者的较量?怎么看起来有些不简单?这气度都挺不错嘛!”此时百余米外一座小楼顶上,一人侧卧屋瓦之上,抱着一坛酒豪饮,但并无人发现其存在。“奇怪,这种级别的事物,怎会让我生出感应呢?”此人很诧异。

众人各自讨论中,台上的较量已经开始了。用的都是简单的雨家拳,一种看着平平的拳法,却暗含诡变于其中。场边不少武师看了都大感过瘾,这熟悉的拳法,他们用着怎么就这么不凡?是因为力量?速度?还是什么?

父子俩知根知底,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二十回合一下子就过去了。但贵宾在场,显然不能这么敷衍地结束,他们还打算奉献更精彩的表演。

雨长兴大喝道:“小书,接下来这招,你可得小心接好了!”他忽扭头看了观战台一眼,接着回转过来踏步前行,全身骨骼噼啪响,气势陡涨。他的脚步一步高过一步,竟是足不点地,一拳轰来。

观战台上诸人眼皮都一跳:“先天?”

“竟然早有先天实力,当场突破,向我等夸耀。有意思!”金家先天微笑道。

雨长兴看着在慢慢走,其实身法拳速拳力都提升了很多,刹那间就要打到眼前。雨书好像被镇住了,但眼前拳头已越来越大,他忽然间如梦方醒,左手闪电般上拨,就那么挡在眼前,然后云淡风轻地一拨,借着拳势往后飞退十几步,稳稳当当落在地上。随后他一抱拳:“恭贺父亲晋入先天!谢父亲手下留情,孩儿甘拜下风!”

“好!好!”看台上的雨文泰大声夸赞,满脸是笑。

“父子俩都是一时英杰,父入先天,子亦惊艳出师,雨家人才济济,可喜可贺!”众宾纷纷夸赞。雨文泰听见有人说“人才济济”,面上一滞,马上又恢复了笑容:“长兴父子还在成长中,比不得诸位,还需共勉。”

与此同时,远处房顶上那位却停止了喝酒,眯着眼看这边:“有古怪。竟然有先天之上的味道。刚才那小子手上得波动,很奇异啊,而且还有点熟悉。”

先天之上。若是旁边有人,听到这评价,一定很是震惊。荒星对于仙宫其他地盘来说,是拓荒之地,也是末法之地,目前最高也只培养出先天武修来。虽然也有人有望再进一步,但短期内,似乎很难出真正的厉害的修炼者,此时竟有人获得先天之上的评价。不过,他似乎也不是在说雨书达到了那个境界,只是有些味道?

比武完毕,便有考官宣布今天十位成人礼主角的成绩,雨书和另一人有队长资质,其他人则是普通武士资质。随后父子俩被请到看台上,引见各家贵宾。这本不是原定事项,但雨家出了个先天,自然大伙都很重视。雨书的资质不错,但他们也只是多看了几眼,主要还是关心雨长兴。一番寒暄之后,雨书便先行告退了,雨长兴则留下来,和族长一起,与贵宾商讨合作事宜。雨家出了先天,那么此前不能参与的某些事情,都可插手了。

雨书并未回家,而是缓步来到神雨湖边。这些年修炼时间紧,他来得不多了,如今出了师,明天说不定就要出任务,更不会来了吧!小独木舟正搁在湖畔的泥地上,他轻轻推舟入水,纵身跃上,小舟便借着下落之力,劈波而行,一直穿入芦苇荡里。

他忽然心生警兆,回头却见船尾多了个人。是个中年男子,生得方面阔耳,星目剑眉,着一身看似平常的黑袍,一手还抱个酒坛子。此人像发现了什么奇物一般,也在打量着他。

雨书一惊,知道遇上高人了。他以前只知武者可修至先天凌虚境,先天之上据说还有寻仙境,那是很厉害的登仙高手了,但八大家族还无一人可到此境界。雨书自身早已突破后天凡尘境十级,算是准先天了,想来一般先天高手摸到他身边也没这么轻松吧。此刻此人浑身上下一丝儿真气都不见,却让他更感威胁,有种这不是个凡人的感觉。此人恐怕远胜父亲,也超越了七族贵宾。这是先天之上,寻仙境的高手吗?可是,传说八大家族一个寻仙境也没有。这是刚突破的,还是外来的高手?更关键的是,他此时突然出现,意欲何为?

“前辈,您是……”他小心翼翼开口道。

“小子,你师承哪家?”对方却突兀地问。

“师承?我一直在修炼本家的雨家拳、雨家腿法、雨家器械术,以及配套的内功心法,各种吐纳之术。”

“不对!就靠这些,你只会练得和他们一模一样,能和那个先天一般就不错了!”

那个先天?雨书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父亲:“我可不能跟我爸比!”

“不对!你有藏拙。你能击败他。”对方很肯定地说道,“虽然他武技比你纯熟,经验比你老道,也入了先天,但是胜不过你。这是能量层次的问题!”

“能量层次?”雨书很诧异,什么是能量层次?完全听不懂。

“不懂也正常。”那人像在回答,又像在自说自话,“先天到极致,可踏入修炼之途,脱去凡胎。不过由武入道者,多不得其径而入,入者,亦多为炼体流而已。”瞅了雨书一眼,他又说道:“而你,却是未入先天,已隐隐有仙途气象,明显曾经灵气洗髓,有了修仙根基,所以武学小道使出来,也可以毫无烟火气,与旁人大不相同。一般人只觉你丰神俊朗,在我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你其实已踏上另一条修炼道路了。”

“所以,我才问你师承。这可不像这种落后之地,靠自己能摸索出来的。如果是你父亲爷爷辈,还有几分可能摸索出一点。至于你这半大小子,怎么可能?难道你是天生妖孽或大能转世?”中年人面色肃然地看着他。

雨书听得汗都要出来了:“前辈,我可真的没那等师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会有你所谓的能量层次。况且我也不会任何仙家术法,根本不懂得运用这种能量,如果它真的很厉害的话!”

“这便是奇怪之处。”那人皱眉,“你还真是野路子。可是,偏偏令我想起一个人来……嗯,和他的功法气息不一样,但还是令我想起他,大概有类似的状况在其中。”

雨书完全不知如何应答,却听他又喃喃自语:“也许,只是闲棋吧。那么,我也下一手闲棋。”说着他忽然站直了身子,手上的酒坛消失了,雨书又见他双眼一瞪,便觉眼前神光迷离,一阵晕眩。等回过神来,对方已不见踪影,耳边犹回荡着一段话语:“七天内,入先天;又七天,再凝真;又七天,调精魄。此后寻先天奇物,大乘筑基,仙途可期。”脑中流转的,还有一部真气运行法门,名唤九星横天诀,正撩得他意动神迷,就要自动运行。可是,什么是大乘筑基,还有什么奇物,什么精魄,都什么意思啊?他不仅武力高,还在家族学堂里接受过大量文史知识的培训,却还是听不懂那段文字,急切间也不太懂那篇功法内涵。幸好,它好像竟然能自主运行了?以后会走歪吗?他不由得,满头大汗。

湖底一处**里,一道枯坐的身影忽有所感,诧道:“这是谁呀?多管闲事!”一挥手,一道冰寒之气飞出,钻洞过水,竟似一条小龙般在水里游动,很快来到岸上,在雨书全无知觉之下钻进了他的身体。

雨书因那功夫自主运行,冲撞着经脉,正觉难受,忽然如置身冰窟,整个都僵了。好一阵子后,似有碎裂声响,他全身气势暴涨,扑得芦苇往两边荡开,湖面无风起浪。

“这是……先天了?”雨书目瞪口呆,不是说要七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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